暮泽年回家时的满心喜悦,被暮玲搅散。他知道暮玲的脾气,也不敢逼他,说亲的事就这样先放下了。
果然不出暮烟所料,这件事很快就在村里传遍了,说暮玲要嫁去义城,结婚对象是个傻子。
生死都看淡了,对这些流言,暮玲不屑于去理,任他们去说。日子还是得过,不能人还没死就先哭丧。
炖肉,做蒸糕,蒸馒头,蒸包子,蒸粘糕,炒花生瓜仔,炸馓子……
梁氏将她会做的吃食都做了出来。
一连两日,暮泽年发现暮烟姐妹都是出去一整天,天快黑了才回来,便问梁氏她们忙什么,梁氏道:“你不是看见了,她们在镇上开了个小铺子卖东西。”
“那丰儿怎么不去?”
这一问将梁氏问住了,支支吾吾道:“他不是还小吗?再说那些卖吃食的小生意,他也不屑去做,过了年你将他带去义城吧!”
“带去做什么?当少爷等着我养,看看你教的好儿子。”
“那你怎么不教他!”
梁氏也知道,再说下去又是一场吵闹,毫无意义。偏在此时暮丰过来问:“娘,村里人问,过年停了生意,想叫烟儿去说几天书,大家寻个乐子。”
暮泽年手一拍桌子:“说什么书,找什么乐子,她才几岁就拿出去给人寻开心找乐子,这若是大了还了得,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梁氏道:“都是一个村的人,坐在一块说笑话而已,哪有谁找乐子。”
她朝暮丰使个眼色,暮丰转身要出去,暮泽年道:“你等等,你这一天都做什么呢?”
暮丰吓得不敢转身,支支吾吾道:“没什么,就是看看书写写字而已。”
“看书,看的什么书,你若是书读得好,我使些钱托人举荐你去科考。”
“不,不必了。”
暮泽年又是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碗都蹦了起来:“过了年都十五了,你连句整话都说不了,还想寻营生。既然家里要做生意,你怎么不出面,叫她们两个姑娘抛头露面,外人说起来还以为我暮家没有男丁。”
“我去,我这就去。”
暮丰逃出北屋,一路往镇上跑去,一路上吓得心里“咚咚”直跳,暮泽年的巴掌,他不是没挨过。
跑到镇上,他又不想惹暮玲白眼,没敢去铺子,便去了后面的院子。有了上次的教训,花氏见了他吓得大惊失色:“你来做什么?”
“这是我家的生意,我来看看。”
花氏惹不起他,赶紧跑去前面找暮玲姐妹,暮玲丢下手里的东西,气呼呼往后院来了。
“大少爷,您不在家好好歇着,跑出来做什么,您想吃什么跟我说,我给您拿回去就行了。”
暮丰憋得脸都红了:“我,是咱爹让我来帮忙。”
暮玲这才明白,他是在家挨了他爹训躲出来的。
“你别在这里待着,去前面帮忙!”
“我能干啥?”
“铺子里就那几样东西,来人买你给东西收钱就是了。”
他跟着暮玲去了前面,铺子里就那么点空间,暮烟不想与他摩肩擦踵:“我去后面打包,一会儿从后窗递进来。”
暮烟打包的手法已经是非常娴熟,一会儿就打好了十几个礼盒,和花氏一起提着,从铺子后窗递了进去。
暮玲在窗口接着,再递给暮丰码上去。前面有人来买东西,问礼盒里面都是装的什么,暮丰答不上来,就回头叫他姐,暮玲道:“就是档口小筐里摆的那些干果蜜饯,您尝尝。”
来人拈了两颗尝了,觉得还不错,问了价钱,一下要了四盒。
暮丰收了钱,回身高兴地冲后面道:“姐,一下就卖了这么多钱。”
暮玲将东西接完便过来码放:“这不是过年吗?平日这些可卖不了多少。”
“那这一年下可要赚不少,正月都是串亲戚的,咱正月也卖吧!”
暮烟在窗户外面说:“初一到十四你值班,刨去本钱,赚的都归你,干不干?”
暮玲也说:“你若是真能干,又何必非去义城,难道你愿意天天看着咱爹的脸色?”
“才不愿意,我干。”
“好,那姐教你,有了本事,赚了钱,腰杆才硬气。”
生气归生气,哪个姑娘不希望自己的娘家人争气露脸,若是暮丰真的肯干,暮玲情愿帮他。
铺子里没了烟火,不忙的时候便觉得冷了,暮丰一边跺脚哈手一边说:“姐,怪冷的,手都冻木了。”
暮玲笑笑:“我们每日都是这么过的,烟儿的手不比你嫩?”
真是想啥来啥,小柱子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两只暖袖,都是鲜艳的红色,还镶了毛边。
“玲子姐姐,焦娘子抽空做了两只暖袖给你们,说你们这里一定很冷。”
没等暮玲答话,暮丰赶紧接过来,就揣上了一只,也不管那颜色合不合适。
暮玲伸手摸摸那料子:“这么好的料子,可惜了。”
“都是做衣裳剩下的碎布,也只能做这些。”
“那你回去替我谢谢娘子。”
小柱子走后,暮丰问焦娘子是谁,暮玲如实道:“是陆君铭的娘,你回村可不许瞎说。”
上次陆君铭那一拳,暮丰还记得:“我知道,谁稀得管他们家闲事。”
看着官道上有个穿貂裘的人经过,暮丰羡慕地说:“等我赚钱了,也买身貂裘穿,那才像大掌柜。”
“先赚钱了再说,大掌柜得有本事,不是看穿着。”
中午,姐弟三人轮流看着铺子,都去羊汤馆喝了碗羊汤。暮丰第一次尝试了花钱,让人伺候的滋味。从一进门伙计的热情招呼,到落座,将吃的端到面前,还说了声:“爷您慢用。”这一切,都让他受用极了,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得当爷。
下午回了家,暮丰兴高采烈与梁氏讲述今日的事,梁氏连夸儿子能干,暮泽年在一旁又是冷哼一声:“哼,一个卖零嘴的小铺子,也就能挣碗羊汤钱。”
梁氏不服气:“别小看那个小铺子”,暮玲朝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下去,梁氏话锋一转:“我们还开了好几亩荒地,想明年开春种药材呢!”
“你们又没牲口,拿啥开地?”
“我们花钱雇人耕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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