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诚脸上的笑容远没有看见暮玲时的灿烂,还有些尴尬:“那不是得选个吉日吗?”
“吉日月月有,这三月里就不少,择一个吧!”
钟诚端水瓢的手一抖,差点落入水缸里:“我,我得回去跟我爹娘商量商量。”
“是你爹娘不同意了吗?”
暮烟一语中的,钟诚不会说谎,他知道妥不过去了,索性“咕咚咕咚”先灌了通水,用手背抹抹嘴角才说:“是我爹娘听说了暮玲被掳走的事,就不同意了,非让我娶我们村东头的月娥。”
“那你呢?你怎么想?”
“我自然是想娶暮玲的,今日这车货本来不是我来送的,是我在半路等着,同人家换了车,才能来一趟。”
古时的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少有自己能做主的。如今人家父母不同意,这婚事想再成,可太难了。
见暮烟不语,钟诚换了副表情说:“我都想好了,我两个哥哥都已经成家了,我自己赚钱置办家当,先分家,然后我再娶暮玲。”
“就算是分了家,新妇进门也是要公婆同意的。不然就算了吧!我姐也不是嫁不出去。”
这种事,想瞒过大人不可能,还不如早些说出来,好有个准备。
梁氏听说了这件事,照例又是一通埋怨:“人家说尽快成亲的时候就该立刻同意,非要拖到年下,这下好了吧!拖吧!拖黄了,这若是被退了亲,以后可怎么再说人家。”
之前的种种谣言都可以不理,可是说了亲又被退了,那就真的是百口莫辩了。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亲事黄了,不能等着人家上门退亲。
“娘,姐说下了亲事,咱还没有去她婆家打听打听呢,咱得去一趟。”
“这都要黄了还打听啥?”
“娘,你也知道这亲事不能黄,收拾收拾,明日便去。明日我去镇上雇辆马车,再备些东西,您和哥哥都要穿得光鲜些。”
事到如今,梁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一试。她将过年的衣裳拿出来熨平了,暮烟说明日到商行里再拿两件首饰。
次日一早,一家人一起去了镇上,先去了工坊,暮烟说要租马车,池解说:“我不就有辆现成的马车,你们若是觉得还行就不用去租了。”
暮烟笑自己一时糊涂了,都忘了工坊里就停着辆不错的马车。
池解让泽芜套上马车送他们去,暮烟让陆君铭骑马先去钟家找钟诚通气。
马车先去了商行,暮烟给梁氏挑了几件首饰戴上,给自己也打扮一番,连暮丰都被打扮得体体面面。
暮丰还是第一次进商行里面,见这里场地宽敞,货品丰富,心里想着自己若是这里掌柜的,那才是真的体面。
暮烟与梁氏都出了门,暮丰还没有看够,舍不得离开。梁氏催他快点,暮丰站在商行门口说:“要我给你们撑场面也行,我有个条件。”
“啥条件?”梁氏随口问道。
暮丰回头看看身后的商行:“我要做这商行掌柜的!否则今日我就不去!”
看着他一本正经要挟的样子,暮烟恨不得过去给他两巴掌。这时候曹璋正好来了商行,问了情况说:“要不然我替暮丰去吧!”
暮丰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算哪根葱,你又不是暮家人,你去做什么?”
曹璋道:“打听亲事而已,同村同族亲戚都可以,不一定非要一家人。”
“可她这亲事不同,是人家不要她了,又想去挽回,还不想丢了面子,所以必得是自家人去将面子撑足。”
暮烟咬牙道:“好,上车!”说罢转身上了马车,暮丰也跳下商行门口的台阶跑去了马车旁边。
马车上,暮烟向梁氏与暮丰交代着,去了下河村要怎样说话。
说是打听亲事,实际上是彰显实力,所以有多少陪嫁,要装作无意透露出去。
压腰的银子六两六,与他家聘礼数目相同。各色衣裳首饰不必说,整套红木家具,另加一辆马车。
听说要给暮玲陪嫁马车,暮丰立刻不干了:“咱家都没有马车呢!凭啥陪嫁她马车。”
暮烟忍着火气道:“就是说说而已,这些漂亮话,还是要从你嘴里说出来才更体面,家主。”
为了能当掌柜的,暮丰只好点头答应。
“娘,若是见了诚子哥的父母,你要将姐姐说成你的掌上明珠,因为舍不得她嫁,才耽搁到十七,你说她被娇惯坏了,不会伺候公婆,希望她成亲后能分家各过。”
梁氏道:“这些眼面前的话我自然会说,还用你教?”
总之一句话,要体面,要从无意间彰显出家资丰厚。
下河村比陈钟村大很多,差不多能顶三个陈钟村。
马车从下河村北村口进村,他们事先已经知道钟诚家住在村子西南面,靠近河边。可是暮烟偏叫泽芜赶着马车往村东走,也不让他打听路。
马车驶到村东,暮烟才让泽芜去打听路。泽芜可是个极精明的小厮,他跳下马车,朝坐在街边闲聊的妇人们走过去,抱拳道:“诸位夫人,小的从陈钟村来,想打听一户人家。”
那些妇人正愁没有谈资,便热情问道:“不知小哥想打听谁家?”
“村里有个叫钟诚的年轻人,不知诸位可认识?”
一个妇人扭头看看另一妇人:“钟诚,那不是你未来姑爷吗?”原来她就是月娥的娘。
那妇人满脸喜色,却佯装扭捏道:“那亲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可不敢胡说。”
泽芜再次拱手行礼:“夫人说钟诚在村里又说了亲事?”
那个开始就搭话的妇人道:“什么叫又啊!钟诚本来也没有说下亲事啊!”
泽芜皱着眉道:“怎么会,正月的时候,他明明已经与陈钟村的暮玲姑娘说下了亲事,我们此行,就是来打听亲事的呀!”
这时候梁氏撩起车帘下了马车,站在车边唤道:“泽芜,上车,去钟家,我倒要看看,他们钟家是什么高贵门第,难道还想同时娶妻纳妾不成。”
月娥的娘将手里的针线活往笸箩里一摔:“你说谁是妾,我家月娥是下河村最漂亮的姑娘,说给钟家,做正妻都嫌掉价,做妾!”
那妇人气得脸都红了,一时语无伦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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