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妍的男人正抓住她的手腕得意道:“乖乖同意和离就罢了,不然我一封休书休了你!”
那厮正得意,身侧飞来一脚,将他踹得一个趔趄,放开陆妍的手腕,退了几步才站住。他仔细一看,原来是陆君铭。
他之所以敢如此放肆,就是吃准陆君铭不会管她们事,陆太公年纪大了,又刚刚死了儿子,又没有精力去管这些。
那厮一指刘氏:“姓陆的你忘了,可是她逼死了你娘。”
陆君铭负手而立道:“这里是陆家,敢在这里欺负陆家人,你就是找死!”
刘氏母女三人都没有想到陆君铭会替她们出头,纷纷过来道谢,陆君铭道:“爹临终让我照顾你们,我只是旅行诺言罢了。”
一看形式不好,田先生都没有敢上前,灰溜溜站在一边。
陆君铭冲他们两人道:“无论是和离还是休妻,这辈子都休想,回去后,老老实实孝敬你们的岳母,保你们衣食无忧,否则我要你们的命。”
姓田的两眼一转又有了新主意,朝陆君铭拱手道:“伯爵放心,我回去后定会孝敬岳母,善待妻子。我也读过些诗书,腹内有些才华,能否请伯爵帮忙引荐我入仕?”
这泼才倒是一空都不落,陆君铭道:“我父亲新丧,须在家丁忧三年,你身为陆家的女婿,也该为父亲守孝,我看三年以后再说吧!”
一句话将他推到了三年后,这三年他若是老老实实,也许可以帮他谋个小吏来糊口,若是仍旧朝三暮四,打断他的腿也不一定。
两人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乖乖跟着刘氏回了上谷,池解他们也回了镇上。
家里只剩下了祖孙二人,陆太公在堂屋里一声大喝:“给我滚进来。”
陆君铭进去,太公又是一声大喝:“跪下!”
这还是爷爷第一次冲陆君铭发火,他没敢吱声,在三清像前双膝跪下,乖乖听训。太公取过条案上的藤条,使足力气抽在陆君铭背上,他疼得身子一颤,立刻又跪直,不敢动弹,也没有辩解。
一下,两下……,血已经将陆君铭身上的孝衣染红,可是太公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躲在远处的暮烟再也忍不住,冲过去将太公举起的手臂擎住:“太公,不能再打了,他到底犯了什么错?”
陆太公手腕一甩,将暮烟甩得一个趔趄,陆君铭下意识一抬手想去扶她,又忍住没有动。
太公冷冷道:“暮家姑娘,我家君铭已有婚约在身,你还是该避嫌才好!”
暮烟不明白,一向和蔼的太公,今日怎么如此刻薄。陆君铭朝她摇摇头,用眼神示意她出去。暮烟一步一回头走出屋子,只听见太公说:“你为了她连命都不要就罢了,最终却害死了你爹,你这个不孝子,今生今世,你休想与她再有瓜葛!”
陆君铭忍着疼,低声道:“一切都是我的错,请爷爷不要为难她。”
又是“啪啪”两下,藤条抽在已经凝固的伤口上,格外得疼,陆君铭忍不住闷哼了两声。
暮烟站在池塘边,听得一知半解。她能猜到陆君铭是为了她想搏军功,要赏赐,却不明白,陆鸿的死和他有什么关系。
她绕着池塘边慢慢走着,走到柳树下坐了下来。池塘已经开化,粼粼波光被夕阳映成了橙色。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福宝自己在池塘边啃着青草。暮烟担心它遇到曼陀罗,站起来想过去牵马,看见一个黑影晃晃悠悠朝她走过来。
“烟儿。”
虽然声音嘶哑,暮烟还是立刻就听出那是陆君铭。
“你出来做什么?”暮烟过去将他扶住:“太公为什么要打你?”
“我该打。”
“你爹……”
“别问了,照顾好自己,以后咱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我是有婚约的人。”
暮烟知道他此时身心俱疲,不想再质问他,只问他有没有上药,陆君铭道:“上了,你放心,爷爷舍不得我死。”
“那快回去休息吧!”
看着他形形影相吊,落寞离去,暮烟才上马回了镇上。
陆君铭又像以前一样,一天也说不了两句话,每日除了睡觉,就是坐在院子里,看着池塘发呆,连功都不练了。
真让那游方道士说中了,今年是大旱。去年整个冬天都没有下雪,今年春季也没有一滴雨。地里的麦苗呈现出淡淡的黄色,远不如往年油绿鲜嫩。
又到了种地黄的时节,地里的土都干得没有一丝湿气。培育的地黄秧苗已经有两寸多高了,必须要种下。
秀英挺着大肚子和暮丰拉水种地黄,两人累得半死,种了几天才勉强种完。三天后再去看,地里的地黄秧苗已经有大半枯萎。秀英催促暮丰去拉水浇地,他将手一甩道:“那地都干得透透的,拉那点水不到半日就都没了。”
“那也得浇!咱一家老小都指着这地黄过活呢!种不活咱就都得饿死!”
她拼了性命,拉着暮丰一起去拉水。才拉了两趟,她就觉得肚子一阵阵坠痛。有过生产经验的她知道,这是要早产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才七个月。
暮丰将她扶上车拉回家,梁氏一看她要早产,急得拐杖都扔了,让暮丰赶紧去请产婆。
产婆来的时候,孩子已经落地,是个女孩儿,又瘦又小,哭声连小奶猫都不如。
梁氏看着床上瘦小的孩子:“生这么个小赖猫,可怎么养得活。”
产婆安慰道:“孩子小是小了点,但是都健全,有苗不愁长,仔细养着吧!”
暮泽年回到家,听说又生了个女孩,问都没有多问一句。
整个春天一滴雨都没有下,地里的地黄没剩下几棵,麦子也没能抽出穗来,两亩地,只打下了两担瘪粒子。
梁氏看着晒在院子里那一点仅有的粮食,用拐杖戳着地说:“大灾啊!大灾之年,这可如何是好!”
秀英正在屋里哄女儿睡觉,那孩子虽然瘦弱,但是很少哭闹,她吃得也不多,秀英那半口奶也够她吃了。
将孩子哄睡,她伸手摸摸枕头底下的钱袋。不用再数了,她已经数了无数遍,还剩下十五两。
今年地黄指望不上了,怕是连种块都留不下,这十五两银子,要支撑一家人两年的开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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