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幽幽的檀香,殷秀别置身其中毫无燥热之感,此处极是清凉舒爽,他疲累的身心终于得以放松,他本想继续睡下去,可他身边不时有细微的响动传出,是女子的碎碎念和类似果皮破开的声音
“诶!”
胡素素捏碎了什么东西,又把什么送入口中,男人终是抵不住好奇,缓缓睁开了眼睛。
“素素姑娘”
某王爷略显失望,眼前的女子并不是沽儿,某狐狸看懂了他的神情,啧啧啧地揶揄他。
“哎呦殷王爷你醒了,沽儿正在为广大妖族治病呢!真是对不住呀,只有我这只狐狸精陪着你”
殷秀别被她点破,忙坐直身子尴尬地抱歉道,“素素姑娘,在下失礼了,请你多多谅解。”
“好了好了”某狐狸大度地原谅了他,她见男人较之昨晚已经明显好转,便高兴地拿了颗新鲜桂圆递给他,“你也吃几个,这桂圆可甜了!”
原来刚才的声响就是她捏桂圆发出来的,殷秀别不喜甜食,有礼地婉拒了,可素素却不依不饶起来。
“我可不是闲来无事吃着玩的,你身上涂得药粉就是用这桂圆核制成的,沽儿让我剥些出来,这可是给你用的,王爷你也出点力呗。”
听到是女孩的吩咐,男人欣然称是,素素打来水让他洗了脸净了手,一人一狐便对坐着剥起了桂圆。
入药的仅是桂圆的核,而那些晶莹剔透的果肉则大多数进了某狐狸的肚子。
“王爷我跟你说”素素边吃桂圆边与男人闲聊,“我们沽儿的医术越来越好了,她和祀太可是墨涂县远近闻名的神医,请都请不去呢!”
她骄傲地抬头挺胸,如数家珍,“我虽然不大聪慧,可在耳濡目染下,也学了点医术,单说这桂圆核如何用药我就记得可清楚了”
她歪着头念诵起来,“桂圆核去皮,研磨成极细的粉末,治疗刀斧砍伤,立时便能止血又止痛。”
殷秀别夸赞她,“素素姑娘好记性,当然是聪慧伶俐的女子。”
“哎呀!”素素装作谦逊,摇着手道,“一般啦,多亏我那妹子教得好。”
沽儿自从在山中开设医馆,一有闲暇就组织村中的妖兽们学习医理,做到授妖以渔,在她的不懈努力下,村中居民大都学会了治疗个把小疾,于修炼灵法一道也大获助益,大家感谢沽儿,一致推举她成为本村的副村长。
男人认真听着,面容愈发柔和,女孩是多么美好的存在,她那颗金子一般的善心总是在抚慰着深受顽疾折磨的患者,他当年切身体会过,今时亦如此。
素素此时倒没空琢磨他的所思所想,她自顾自地说起村里的新鲜事,当然头一样便是春从化龙了。
“我们村长跃过了龙门至天方,从此便是北海的龙了!”她一只素手倚着腰,满心骄傲,“哼!以后谁还敢瞧不起我们村,就叫春从削他!”
春从殷秀别当然记得这位村长,没想到他也变成了龙,不知实力比之泓峥又如何呢?
“他呀”素素见男人问起某条龙,含糊地说道,“谁能赢得了他?”
那泓峥可是连北海龙王都奈何不了的,在素素眼里,他已是另一种超然的存在,不属于她可以理解的范畴,不过到此时,某狐狸就不愿再详说什么了,她也意识到自己又稀里糊涂说多了,眼前的伤患终究是人,她不能向他过多透露妖界的事情。
可她又不愿意冷场,所以她反过来鼓动殷秀别说些人间之事,当然最要紧的一件便是
“王爷,那厌夭到底是怎么回事?!”
素素一提起那小道士便憋着一肚子火气,她已决定下次见到他就要斩钉截铁地提分手,哼!姑奶奶可不是痴情种,这个不行咱就换!
男人也正想问她关于厌夭的事情,他详细介绍了小道士近期的种种反常,而后开口询问,“素素姑娘,我与厌夭道长相识不久,但你与他曾关系亲密,能否判断一下他究竟是怎么了?”
“呃嗯”
某狐狸支支吾吾,语声迟疑,她也想不明白这小道士为何会性情大变,此番没想通,素素的心倒是先软了下来,她疑心厌夭是被疯病折磨的,才终致如斯地步。
“王爷,等我去求求沽儿,我们一起去找厌夭为他看看病吧?”
殷秀别当然同意,可是沽儿会去吗?她愿意,那泓峥会放她来岽中城吗?
男人非常介怀女孩与他渐行渐远,他虽万般不愿意承认,可也知晓沽儿远离他,并不全是受泓峥的阻挠。
是呀,她对他自始至终就没有半点情爱之心,一切都是他可笑的一厢情愿。
气氛降至冰点,满室静默,一人一狐都被各自的情/事所累,男人垂眸深思,一脸凝重,而素素则在纠结自己该不该原谅厌夭。
过了好半晌,诊室的门被推开了,他们才回过神来。
“殷大哥”
是沽儿来了,而且,她身边还跟着一位祀太,女孩来到殷秀别身边,问他休息的如何?烧可退了?身上的伤口还有无痛感
男人一一作答,他从未如此卑微过,仅是这医患之间例行的问候,他也甘之如饴。
沽儿亲自为他换了药,比之过往难解的离魂之症,这皮肉伤仅半日便痊愈大半,这期间,女孩始终回避着他的目光,殷大哥对她是什么意思她当然清楚,可她又能如何呢?她无法回应他,那便长痛不如短痛吧。
她并没有那么好,并不值得他如此倾心以待,世间有那么多的好女子,女孩期盼着,不久的将来,殷大哥就会找到那个人,与她相爱一生,白头偕老。
于是她道,“殷大哥,你的伤已经无碍了,我备齐伤药为你带上,你想是还有要事,芳娜公主找不见你也会担心的,你你还是尽快下山吧”
一旁的祀太听到小师妹如此说道,不禁挑了挑眉峰,跟他预料的差不多,她这是要送客了,某蛟龙凝视着自家师妹,暗自腹诽,别看沽儿表面上柔婉可爱,可她对情爱一事却极是果断干脆,她眼中只有泓峥,对着他的依恋与痴情,可是半点都不会分给其他男子。
连他这个做师兄的都不曾体验到的事情,某王爷还是趁早死心吧。
果然殷秀别听到此话,半阖眼帘,双拳紧握,可他终是忍耐下来,他深深注视着女孩,恳请道,“沽儿,我此番是遭人算计,那岽中知府方寒盟要置我于死地,我侥幸逃脱,只待三日后,那歹人再起波澜,我就会出山,完报仇怨”
人间之事,妖族本不愿过多涉及,不过一听到殷秀别还有性命之忧,且那方寒盟正是残害过他们村长的歹毒之人,此时,在场众妖无不义愤填膺。
果然沽儿也松口了,“那殷大哥,你就再待三日?”她看看师兄,祀太倒是无所谓,“小师妹,我也是客,泓峥与春从都不在,你做主便是。”
得了师兄的肯定,女孩这才郑重其事地回话,“殷大哥,你安心休养,待三日后时机成熟,你再下山吧”
男人终是松了一口气,他感激一笑,谢过这位新晋的副村长。
“王爷,你这次定要干掉那个老畜生,此番为你治伤,就不收你钱了”
圆圆豪迈的小手一挥,逗得在场众位忍俊不禁,殷秀别更是对小兔子精行礼作揖,表示自己定当竭力。
就这样度过了第一日,男人虽未与女孩长时间相处,但能远远观之,看她忙碌着,也暂且心满意足了。
第二日,殷秀别搬了把竹椅坐在诊室门前,看着众妖来来往往,前来看病的妖兽们多对绷带满身的他着实好奇,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感叹医馆的业务范围真是广,现在连凡人都能进山看病了。
“呜呜呜,我被耗子精咬了!”
高亢的哭声响起,一只体型健硕的斑斓雄豹极不符合形象地哭哭啼啼着,男人眼前一亮,他认得他,这是他曾经在山中遇见的第一只妖兽——豹子精阿智。
“哎呀沽儿,此等小病交给我来治!”
圆圆将女孩摁回椅子上,她自告奋勇,蹦蹦跳跳地来到阿智面前。
“哎呀,瞧你这出息!那么大个子比个姑娘眼泪还多”小兔子精下巴抬高,掐着腰教育豹子精。
阿智抽噎着不服气道,“你又没被咬,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那耗子可大了!我尾巴都差点被咬断”
殷秀别闲来无事,便观看起这一幕,阿智身上确实有几处伤口,那尾巴尖也渗着鲜血,沥沥拉拉滴了一地。
圆圆却胸有成竹,她跳起来拍拍豹头,表示包在她身上。
此时小猫妖福福正扭着胖滚滚的原身打她面前经过,不想被其一把拽住,强摁在地上。
福福吓得大喊,“兔子精你要干嘛!我们猫兔有别,光天化日,我是不会委身于你的!”
“呸!”圆圆被恶心到了,“谁稀罕你,你老实呆着,我拔你几根毛用用”
说时迟那时快,圆圆小手狠狠一揪,便将福福背上的一簇橘色猫毛薅了下来。小猫妖疼地嚎叫起来,他见自己的毛像蒲公英一样四散纷飞,以为自己秃了,忙撒丫子乱跑,路过殷秀别,他含着眼泪疾呼道,“快帮我看看,我背上的毛还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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