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从一遍又一遍用拇指轻蹭她的眼下,想要将泪水抹尽,这些原本会凝结成珠的眼泪却因过于汹涌地流淌而无法成型。
琉珊眼下泛着珠光色的泪痕蜿蜒着好似小溪,他看着这样伤心欲绝的她,终是用最柔情的声音说道。
“琉珊,别哭了,我没有不相信你,有话我们慢慢说,好不好?”
琉珊被他温厚的手掌捧着脸,终是心神熨帖了,渐渐止了哭泣,可她仍是忐忑不安的,眼中带了一丝怯意。
他,会相信她吗?他,会认下这个孩子吗?
琉珊将期望降到最低,心灰意冷地又重复一遍,“我生过孩子,知道自己是又怀孕了,就,就是这样”
春从斟酌一番,凝视她的眼睛,认真说道,“琉珊,你对我从未设防吗?”
所谓设防其实就是妖族利用自身的灵力设置的避孕措施,不论男女皆会。
琉珊哽咽地点头承认了,她过去虽然滥情,但对生育一事还是相当谨慎的,除了原配的丈夫敖沐,其余那些露水情缘,她都会在交/欢时利用灵力加以避孕,她怎么说也是一海的长公主,想要利用她往上爬的处心积虑之辈也不是没有。
但只有春从是不同的,她也不知道为何与他的头一次就那般冲动,她是侥幸地在想,反正这条坏鲤鱼一定会设防的,所以她就不必了是吗?
彼时的想法她早已记不清了,她只能坦然道出,她对他的感觉。
“对,我从未对你那个过,因,因为,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某公主越说越小声,低垂着头良久没有抬起来,因此也就错过了那张瞬间绽放的笑颜。
春从脸上挂着笑意,当他察觉到时难免尴尬地轻咳一声,别过眼去,他有些羞赧,不过很快又皱起眉来,那是因为他
好半晌没有得到回应,琉珊忍不住抬眼偷瞄他,半是期待半是忐忑地小声问道,“所以你,你也对我不设防是吗?”
“不,我一直都有”
这个回答不啻于晴天霹雳,某公主刚有所期盼就被无情地击了个粉碎,这下她要如何解释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照春从所言她简直百口莫辩!
琉珊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瞬间泪如雨下,她扬起脸朝他凄惨一笑,“我就知道,你一直就是这样看待我的!我在你眼里永远是个只会勾三搭四,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女子!!!”
春从眼见着她身形摇晃起来,险些一头栽进水里去,他连忙抱住她,暗自感叹他们两个还真是各说各的,毫无默契可言。
“琉珊,你且听我把话讲完!”
“呜呜呜”
可琉珊只是哭,根本不愿再听,她哭得失了力气,任由自己挂在他的臂弯里,看着极是可怜。
春从无奈得很,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他只好先盘膝坐下来,将这条哭包龙抱在怀里,附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诉说。
“琉珊,我相信你,相信这个孩子是我的”
过了好半晌琉珊才从自怨自艾中回过神来,听清楚了他说的话,某公主仰起脸眨眨眼睛,翕张着嘴唇欲言又止,仿佛是想表达她很不理解他自相矛盾的说辞。
见琉珊终于看向他,春从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位年长他一百多岁的北海长公主此时却哭得像个孩子,涕泪横流,满脸泪痕,眼睛肿成粉桃,偶尔还冒出颗鼻涕泡来,再无千娇百媚的姿态。
不过他倒是挺喜欢她如此真实的模样的,某村长此时此刻才略有所感,琉珊对他终归是有些不一样的,亦如他对她。
春从认真看向她,缓缓道,“你且不要那么心急,听我把话讲完好吗?”
琉珊哭得浑身虚软,好似瘫在春从怀里一般,她现下没力气逃跑,只好自暴自弃地点了点头,听听这条坏鲤鱼还能讲出什么来。
“琉珊,你能不能大概估算出这孩子的月份?”
“呃呃大概是”
春从听后点点头,印证了心中所想,“那就是了,我确实都有设防,只除了第一回,我应该是疏忽了”
某村长有些羞于启齿,他与琉珊的第一次是在一片混乱中进行的,他情绪激动,夹杂着愤懑,又一连不停歇地做了太多,或许就是哪次灵力施展的不到位,才致有了这个孩子。
琉珊望着正在认真做分析的春从,竟然有些心虚,她历来是个稀里糊涂的马大哈,孩子的月份是她故意往早了说的,具体何时她也不甚清楚,她的月事总是不大稳定,贴身婢女们都曾提醒过她,她之前没当回事,等到有所醒悟,已是不容忽视了。
见他还在沉思,琉珊的心兀自突突跳个不停,很怕他说出反悔绝情之言,于是急着作保证。
“春从!你答应和我之后,我再未找过别个,我没有勾三搭四,我改了,我没有骗你,我不是不知廉耻的女子”
看着琉珊怯生生地说下这番话,春从的心似被猛地揪了一下,他敛起眼眸,开始反省自己。
是了,他曾经骂她不知廉耻,以为她这样浪荡的脾性是不会在意的,可原来她一直都记得,一直都介怀着。
“对不起”
春从俯下身与她面颊相贴,轻声道着歉,不过他很快又抬起头来,注视着面前这一双眼睛,坦诚地说下一番话。
“琉珊,我对你过去的草率情/事仍是不大赞同,不过我也自知无甚资格去品评你,你今后不要再妄自菲薄,说那等轻贱自己的话了,我选择了你,所以我相信你。”
琉珊听闻此言,立时喜不自胜,不过接下来,春从又说出更加令她欣喜若狂的话。
“琉珊,你可愿意与我成亲?”
“愿意愿意!我愿意!”
某公主紧紧抱住他,瞬间就答应了,春从也与她交颈相拥,可是神情却显得格外平静,过了片刻,琉珊似有所觉,与他拉开些距离,默默相看。
哦,她明白了,他是因为这个孩子,因为要负起责任才说要娶她的。
“春从,你,你是喜欢我的吧?”
琉珊轻飘飘地问道,她尽量显得无所谓一些,可是游移的眼神和忐忑的表情还是出卖了她。
“我不知道,你与她们都不一样。”
春从坦然地说道,他现在确实无法描述自己对琉珊的感觉,情之一事复杂难解,他是个极认真的个性,在没想明白之前,不愿轻易下结论。
可是琉珊与他截然相反,她听到这句似是而非的话,心中忽地腾起一股无名火。
这条坏鲤鱼,嘴巴里从来只吐真言,从不曾哄过她什么,简直太可恶了!
某公主脾气上来了,扭着身子,不依不饶地叫嚣着,“不行,我都说喜欢你了,你也要说喜欢我,快点说!必须说!我要听!我就要听!!”
面对胡搅蛮缠的琉珊,春从沉叹一声,终是遂了她的愿,小声说出一句喜欢,某公主倒是不介意这略显敷衍的表白,她嘻嘻笑着,心满意足地枕在他心口上。
你听,他的心跳变快了呢!这条坏鲤鱼就是害羞不肯承认罢了,他一定是喜欢她的,呃,不喜欢其实也没有关系,骗她也没有关系,反正他们要成亲了,过个几百年,他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琉珊闭上眼睛,嘴角弯起,似是在笑,可是她的眼角很快又渗出泪珠,她鼓起所有勇气将怀孕一事告诉春从,那个诱因就是今日那则无比震撼的坏消息。
大鹏金翅鸟要来了,料想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她听到这个消息,脑海中浮现的全都是先夫敖沐惨不忍睹的残尸,她强忍着不适回到寝殿,转眼就吐的昏天黑地,之后她便到处寻找春从,她只想见他,无法自控地想要见到他。
这一次,她一定要守护好她的夫君,还有她的孩子们,他们都要好好活着,永远幸福地在一起。
那之后,琉珊仗着怀有身孕,撒娇使唤春从做这做那,某村长倒是体贴入微,任劳任怨,现下,他正在用拧干的巾帕为某公主擦脸。
琉珊盘膝坐于石台上,一脸慵懒惬意,享受着细致周到地服务,春从为她擦净脸,片刻后,忽然若有所思地盯向她的腰腹处,不自觉伸出手按了上去。
嗯是这样的吗?
“哎呀~”某公主也贴附上去,与他的手交叠在一起,她看出春从的疑问,于是解释道,“我是不显怀的体质,以前生汐儿和涞儿的时候就是如此,等再过几个月才能看出来呢”
得亏月份尚短,她又是这种体质,才能瞒天过海,没叫父王与母后瞧出什么来,不过如今她也不必再隐瞒了,一会儿她就带着春从赶回龙宫昭告一海。
对了,还有泓峥,她这个真盟友假丈夫可是三番五次提出要与她和离的,今日她就成全他与沽儿,她就要嫁给他表哥了,再不想维持那等假模假式的婚姻。
琉珊急切地将想法告诉春从,可是却没有得到预期的答复。
“琉珊,如今形势危急,泓峥与龙王陛下都有更重要的事情待办,我们的婚事暂且先等一等”
某公主有些委屈,“我也没想怎么大办你这样说,那我只告诉父王与母后总可以了吧?”
春从点点头答应了,他扶起琉珊,准备同她一道去拜见龙王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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