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很快就整理好了，也给他们开好了。
这是间相当标准的双人间，而且还是这家旅店内比较好的一间，屋内温暖，还带着个壁炉，床铺也柔软异常，所有东西都是刚换的、崭新到发光的。
容许都进去转了一圈了，就只有祁寒择还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来。
容许怀疑，他要是招呼一声，祁寒择可能要在那边挂到第二天清早。
“你怕什么呀？”
“有件事……得说明。”
“请说？”
“……我……是alpha，对不起。”祁寒择低头，又将目光凝在了地毯上，“我们还是……”
后面的话他又说不下去了。
容许再次又好气又好笑。
“怕什么，我一个oga都不怕，还能让你吃亏？”
“……”
“开个玩笑。”容许大咧咧往床边一坐，“你也知道我和正常的oga不太一样，对吧？”
容许指的还是他有身体缺陷这件事。
他是雄性三花猫的血统，可能百万里挑一，少之又少，是幸运又是不幸。
幸运的是从小到大，他还没闻到过其他人的信息素味道——当然后来的祁寒择除外——这让他基本活在不受干扰的世界，就算身形比alpha娇小，也可以轻松和他们对抗。
所以容许不断修炼自己、从最擅长的速度和精准度下手，不受信息素的干扰让他如鱼得水，打趴了无数仗势欺人的家伙。
然而不幸也同源——他自己也产生不了信息素。
医院也对此没有什么办法。容许就像是长不开一样，没有经历过将其他人折磨得神乎其神的易感期，倒是也不用为自己会被其他人带起易感期而担心了。
祁寒择略带惊异地看着他。
“你说你……”
“对，我产生不了信息素，你也不用担心被吸引，怕什么呀。”容许柔柔地笑着，相当不在乎，“就算睡一张床就能怎样，不会出事的，放心吧。”
他以为这话能让祁寒择放心，结果发现不对。
祁寒择看他的眼神好像更深邃了，诧异几乎写了他满脸。
“你产生不了……”
“干嘛？我有缺陷这种事还用强调两次吗？”容许顿了下，“还是说……你歧视我，像他们一样？”
“没……没有。只……”
“你歧视我。”
容许声音都低落下来，眼里光芒少许下降，雾气盈盈。
他这幅模样的冲击力可比之前的兔子oga白嘉要有杀伤力多了，漂亮的人眼神落寞，窗外街景好像都随之黯淡了。
祁寒择心底一下就软成一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小声说：“……我不提了。”
“嗯。”容许转为笑容，“快去洗漱，累坏了。”
“……”
祁寒择只能听话，默默地先进了浴室。
不过他洗得很快，好像始终被团看不懂的迷雾笼罩一样，默默穿了原来的衣服就出来，退到了房间的一角。
容许略带些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还特意提醒了他一句：“那我进浴室啦。”
“嗯。”
祁寒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都没有看这个方向。
这块石头。
容许也有些郁闷。
他关好浴室门，似乎还能从潮湿的地面、墙壁上感到些残留的信息素味道。
他轻轻吸了口，又好像短暂地置身于雨后森林之中。
……而他也就更平添了几分惆怅。
唉。为什么他产生不了信息素呢？
如果他是个健全的oga……例如那种萌萌的其他小猫，擦身而过都能留下些奶糖啊、牛奶啊这种甜甜的味道，一定更吸引人吧？
那样的话，他倒是很有自信，肯定会天天没事就在祁寒择身旁蹭来蹭去，不信他真的能忍住……他可是个健全的alpha。
容许无奈地轻叹一声。
他脱光衣服，有些微微的寒冷。
而他去拿挂在墙壁上的喷头……一下子，喷头中突然涌出大量的水，猝不及防，喷了他一身。
水花压力非常大，冰凉的水不受控制，连叠放在一旁椅子上的衣服都喷湿了。
容许被冰凉刺激到了下，微弱地惊呼了声，手忙脚乱地想关掉喷头——结果关不掉。
这可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也绝非算计。
“怎么了？”
祁寒择闻声赶来，在外面敲了敲玻璃门。
“别进来……啊！”
容许越是想挡住自己，越是忙乱。
尤其是地面根本就不防滑，他一脚踩在湿滑的地砖上，差点撞到浴室门边……
浴室门被猛地拉开了。
“没事吧？摔到哪儿了？”
祁寒择眼疾手快将容许扶起，只顾着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口。
还好，头上、脖颈间……倒是都没有。
“还好，没撞到。”
容许松了口气，他倒是得感谢祁寒择——这家伙反应速度真快，所以他现在没撞到硬的地方，安然无恙。
嗯，除了撞到了他身上。
“真的没受伤？”
祁寒择似乎还不完全确定，轻摸了下容许的肩膀处。
肩膀处有些微微的印子，但不是磕碰，是刚才水流稍微激了下的地方。
容许的皮肤很细嫩，虽然毫无痛感，也能留下淡淡的一点痕迹。
“疼吗？”
哪怕都不算是伤，祁寒择也跟着疼了下，忍不住继续轻揉。
“哪里？”
容许都跟着诧异，他毫无察觉，只是被他指尖的触感带得从肩头传来微微一阵酥软感……
尤其是意识到自己光着的时候。
容许一下清醒过来，蜷成了一团，重新惊叫了声。
“嗯？”
祁寒择还没反应过来。
“别……别看我！”
“怎……”
祁寒择才意识到。
他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也才意识到……容许还没穿衣服。
没穿衣服，就这么被他扶了起来，还因为心脏揪紧、几乎就是将他抱在了怀中。
“别过来……转过去，浴巾给我！”
容许半蹲在地上，都没地方躲藏了，此刻的惊慌无措才更像个真正的oga。
“对不起。”
祁寒择也比任何时刻都慌，道歉都说不成型，赶紧转过脸，想揪起制服发现又是湿的。
他去拽浴巾，差点把自己都拽得脚步踉跄了下，但还是手忙脚乱、闭着眼递了过去。
他也闭着眼退了出去，一路闭着眼，撞到门口的柜橱上，一阵头晕眼花。
“……”
许久之后，容许才重新从浴室里走出。
这个时间可能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祁寒择还闭着眼，一直就没睁开过，靠在刚才的柜橱之前。
听到容许走出，他还微微颤了下，将脸又转向大门方向几分。
“好了，睁开吧。”容许的声音听上去倒没刚才紧张了，“我穿了东西的。”
“……”
“睁开吧，还能吃了你？”
祁寒择被迫睁开了眼。
容许将两大块宽大的浴巾都披在了身上，恨恨地瞪着他。
祁寒择只看了他一眼，又默默将目光转到了别处。
他在这边杵着，神似罚站。
“睡觉啊，明早不去巡街了？”
“……嗯。”
“干嘛，上个床还用我邀请你？”
容许都坐到床边上了，又飘过来一记眼刀。
他都将柜橱里备用的另一条被子抱了过来铺好，结果发现这个祁寒择又走到了沙发边。
“我……在这边就好。”
“不怕着凉？”
祁寒择摇了摇头。
容许生气——他又没说看光了需要祁寒择负责还是怎样，这是在干什么！
他抱着那床被子气呼呼地走过来，将被子摔在了祁寒择身边。
祁寒择像刚才一样沉默，只不过这次是坐在沙发上，身躯在夜色中犹如钢铁岩石般坚硬。
容许看了看他。
……不然说人长得好看还真是种资本。也就是祁寒择的冷峻太过吸引人，合拢的薄唇都带着种禁欲的气息，反而让人想靠近。
这是种致命的吸引力。越是冷硬，越想看他失控、发狂时的样子……想看他真正红了眼睛、呼吸急促的样子，将冰冷的壳全部碾碎。
哼，反正都看光了。
容许抬脚，向沙发走去。
祁寒择被他忽然凑近吓了一跳，向沙发边缘拉开些距离。
但拉开的距离还不够。
容许的手贴在他的手臂内侧，拎着他的衬衫一角弹着玩，似笑非笑。
“寒择。我摔疼了。”
“……”
“再帮我揉两下，好不好？”
祁寒择倏然起身。
容许没成想他会有这种动作，反而被吓了一跳。
他也跟随站起，肩膀却被猛地按住，巨大的压力令他又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别动。”
祁寒择的声音似乎被夜色浸染了些许，带着种莫名的沙哑感。
这是来自顶级alpha的血脉压制力，就连容许一时也感到了些摄人的气息。
他们之间保持这种状态，大约保持了几十秒。
“……回去睡吧。”
“你……”
“我会伤害到你。去睡吧。”
祁寒择的话中带着种无法抗拒的力度，和平时判若两人。
容许无奈，愤恨且高冷地重新望了他一眼，挣脱他的束缚，向床边走去。
他赌气将被子套在了头顶，还发出了很大的响声。
“……”
祁寒择揉了下仍在跳疼的太阳穴。
他也躺回了沙发上，但即使盖上被子，依然久久地睁着眼睛。
被子上有种萦绕的兰花清香，甜味就像小猫尾巴一样，依然在他胸口轻轻撩动。
……他没把抑制剂带出来，真的是个天大的错误。
……
次日。
那个店老板笑脸免费请他们吃了早饭，笑脸相送，还用古怪的语气询问他们睡得好吗？
尤其是还偷偷将容许拉到了一旁，重新问了一次。
“好，非常好。”
容许还能怎么答，余光瞥到祁寒择一言不发，已经站到了门口，更是有种无端的烦躁感。
早上起来之后，这个祁寒择就有意无意地在和他保持着距离，本就沉默，现在更是连话都没说两句。
“那你……你需不需要些什么补救措施啊？”
“什么措施？”
容许是真的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店老板则是一愣，表情更古怪，叹口气，来了句：“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什么啊？”
店老板倒是转身，顷刻间，往他手里塞了一小盒药。
容许一脸莫名。
不过他将药物盒子翻到了底面，看到说明的一刻顿时一愣，随即满脸通红。
“应急措施。你们还在上学，虽说也不是不可以结婚，但结婚带着个孩子也是麻烦事——”
“你想什么呢？我看上去像是会怀孕的人吗，嗯？”
店老板感受到了浓烈的杀气，马上摇头，说不像，不像。
心中却腹诽是不像，看你们这两人的综合实力感觉，就算生个崽崽，搞不好刚会走路就能用拳头拆墙。
“……走了。谢谢款待。”
容许也不是一点道理都不讲的人，至少还多付了一倍的住宿费，去追赶前方的祁寒择了。
今天的巡街来得尤其寂寞，主要体现在昨天距离拉得很近，今天却很远。
祁寒择就真的像是在执行公务一样，只有在遇到麻烦事时才体现出与平时无二的热忱。
他帮一个倒地的人修好了机动车，将迷路的孩子带去了秩序署，成功联系到了父母，又平息了两、三起小的纷争。
容许就在他身后跟着逛，倒像是个真正打下手、来逛街的人。
他倒是乐得不插手，可也时不时想插言两句，不知道该说什么。
——什么人啊这是。难得给了他一次“同床共枕”、好好拉近些距离的机会，怎么反而这么冷淡！
容许也有些郁闷，有些生气，他想看看祁寒择到底能跟他“冷战”到什么时候。
他愣是连午饭都没吃，越逛越委屈，最后索性站在街角不动了。
祁寒择刚去忙完另一件小麻烦事，转头看着沉默站着的容许，愣了愣。
“意志力坚定的巡街使大人都不需要吃午饭的吗，嗯？我没事，干脆一直逛到深夜吧，反正我也没干什么。”
“……”
祁寒择是苦笑了下，想说些什么。
身后小巷里忽然又传来声叫喊，声音听着还莫名有些耳熟，连呼救声都差不多。
祁寒择一愣，直接先冲了过去。
容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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