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很隐蔽地停在学校对面一个巷子里,景千摘下鸭舌帽,换上深灰色头盔,转身拿起一个湖蓝色的女士头盔,递给蓝萧萧。

    “准备得还挺齐全。”她笑。

    景千说:“特地给你买的,之后每天载你。”

    “哦!”蓝萧萧没想到,这人看似不近人情,其实还挺细心的。坐上后座,她说,“费用等拿到奖金后,给你报销。这头盔我要了,留个纪念。”这是她最喜欢的颜色——湖蓝色,像天空和大海的结合体,有自由的味道。

    景千启动车子,挑眉道:“那可不行,这头盔只能借你戴,不送。”

    “靠!小气鬼。”蓝萧萧瞪了一眼他戴着头盔的后脑勺。

    “坐好了啊,手抓紧!”景千毫无预兆地升到了三档,车子霎时间提速前进,蓝萧萧一个后仰之下本能地抱紧了他的腰,景千身体僵了两秒,才再次放松下来。

    蓝萧萧倒没多想,像她这种从小学功夫的人,打架时候抱摔对手也是常事,她没有那根敏感的神经。

    这会儿是下班高峰期,马路上车流穿梭,好不拥挤,景千带她径直穿进了一处隧道,绕远路但避免了拥堵。隧道里果然没什么车,景千一路高速驾驶,蓝萧萧隔着头盔感受着耳边呼啸的狂风,有一种久违了的酣畅淋漓的兴奋。

    “哇哦~”她忍不住在空无一人的隧道里欢呼,“好酷!”

    景千侧头,隔着头盔问她:“你很久没坐摩托了吗?”

    蓝萧萧没听清,大声喊:“你说什么?”

    景千笑了笑,也学她的样子提高了音量,大声喊道:“你有没有跟别人坐过摩托?”

    蓝萧萧凑近他的耳朵旁,用兴奋的语气答他:“没有!除了你,就只有我妈——但那都是十年前了!”

    “今天真的很开心!”她又喊了句。

    “嗯!那我再加一档,抱紧了啊!”景千提速到四挡,车子像飞一般前进,剧烈的风将他们两人的衣服吹得呼呼作响,隧道里昏黄色的灯光,映着两道紧密相拥的年轻雀跃的影子,将影子拉的狭长。

    蓝萧萧恍然间竟有一种,仿佛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的感觉……

    等摩托在门面房前缓缓停下,她才发现,这一路过得好快,眨眼之间,就已经到了。

    左丹家的门面房,空间很大,层高约莫有两层楼那么高,里面很空旷,但该有的也都有,看样子是经过了简单的装修。

    左丹挺热情,一见到他们,就招呼左翔给准备饮料和果盘,蓝萧萧神采奕奕地介绍:“这是景千,我同桌,也是本校校草,大名鼎鼎的人物,这次专门来帮我友情出演的,大家鼓掌欢迎!”

    左丹和在一旁忙活的左翔,听了这话立马夸张地跟着蓝萧萧一起用力鼓掌,景千大方地笑了笑,“你们是萧萧在二中的好朋友吧?幸会!”

    蓝萧萧接过话头,“对,都是过命的兄弟!”左丹笑眯眯地打量着景千,而后趁他不注意,对蓝萧萧竖了个大拇指,蓝萧萧则回了她一个鬼脸。

    四个人围着大沙发坐了下来,左丹将饮料和果盘摆好,问蓝萧萧大概有些什么想法。

    蓝萧萧说:“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单人舞剑,然后他负责配乐,弹古筝,整体是走古风路线,所以需要你们帮忙设计一下舞台的布置,还有服装造型等。舞剑的动作设计,我自己来负责,这块,我可以挑战很多难一些的动作,来提升节目的高度。”

    左丹点头,“但这样还是有点单调,虽然大部分参赛的人都会选择唱歌跳舞,你这个舞剑的节目,相对令人耳目一新,但要拿一等奖,还是得多设计一些亮点。”

    她忽然看向景千,“你有什么想法吗?”

    景千正低头专心致志地剥一颗葡萄,见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他,忙将葡萄放进了茶几上的小碟子里,“我暂时没有想法,尊重你们的意见。”

    蓝萧萧问:“对哦,你有没有古筝?”她看向左丹,“咱们是不是得先采购设备啊?不然没法排练,时间也蛮紧的……或者哪里能租到吗?”

    左丹低头,“你让我想想。”

    景千说:“我家有,曲子只要你们确定下来,我周末可以在家练。这里的话,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自费再采购一架,一起排练的时候就能用。”

    蓝萧萧摇头,“不能让你破费,还是我跟左丹想办法租吧。”

    “没事,等比赛结束以后,我可以转卖给我朋友,这样也不算破费。”

    蓝萧萧考虑了片刻,而后问:“那你什么时候能买好?明天行吗?”

    “可以。”景千将手边的小碟子递给蓝萧萧,蓝萧萧约莫在想事,顺手接过,而后自然地把碟子里几颗剥好的葡萄塞进嘴巴里,对面的左丹和左翔看得目瞪口呆……

    几个人一番商量,初步定下了方案:将整个节目设计成故事的形式,舞剑是故事的核心环节,古筝是整个故事的背景音乐,节目的亮点则是,通过在剑尖上固定一支毛笔,以舞剑巧妙的动作设计,来完成用毛笔在巨幅画纸上绘制一幅简单的水墨画,右下角题字或者写两行诗的节目创意。

    这样一来,艺术和文化得到了完美的契合,很好地彰显了“文化艺术大赛”这一主题,想来也是别具匠心了,唯一的难点只有,蓝萧萧不会画画,她毛笔字倒是写得很好,曾经拿过不少奖的。

    景千说:“我给你找个老师,确保你能在短时间内掌握基本的窍门。”左丹也附和道,“对,其实这个节目不在于画画本身的水平,更多的是创意、故事性还有动作的整体完成度。”

    蓝萧萧若有所思地点头,问左丹:“那故事呢?有了吗?”

    左丹想了想,翻出一本古筝曲谱,“有一首曲子,叫做《春闺》——”

    蓝萧萧一脸黑线:“叫啥?”

    左丹:“……《春闺》。”她见三双眼睛都诧异地望着她,吞了吞口水道,“是讲述一名新婚燕尔的妻子,在丈夫从军之后,因夜里思念他,故饮了酒,于烛火边醉酒舞剑的故事……至于那幅画,可以是她丈夫的肖像,也可以是她想象中战场的情景。”

    蓝萧萧一个劲地摇头,“小情小爱,格局太小。”她问,“有没有冲锋杀敌那种的?”

    左丹疑惑道,“但咱们这弹的是古筝,又不是敲战鼓……”她忽然想到,敲战鼓也不是不行,这不还有她和左翔没上阵吗?忙问,“要不我和左翔也上,负责打鼓怎么样?”

    蓝萧萧兴奋地一拍手:“成!”

    左丹想了会儿,“那就不用《春闺》,用《踏月》。”

    蓝萧萧忙着点头,这名字听着给力多了,景千忽然问:“《踏月》是什么曲子?我从没听说过。”

    左丹神秘一笑,“因为没有这首曲子,是我临时瞎编的!”蓝萧萧:“……”左丹吐了吐舌头,“我只是构思了这样一个故事:敌军大举侵略,百姓民不聊生,天上神女下凡,战鼓起,神女舞剑,带领将士上阵杀敌……”她看了眼景千,又道,“仙尊被其正义所打动,也下凡来,亲自为她奏曲一首,福泽庇佑她大获全胜,顺利归位。”

    “怎么样?这故事还算符合你的要求吧?”

    蓝萧萧皱眉想了想,“故事是挺棒的,很燃!但我怎么觉着——神女和仙尊,不像是同一个类别里的?”

    左丹不假思索:“那改成仙女?”

    蓝萧萧白她一眼,“滚!仙女怎么上阵杀敌?就神女吧,不改了。”

    左丹道:“成,故事方面我会继续构思,想想怎么细化怎么圆。只是曲子……可能会比较难找。”

    景千说:“曲子我来全权负责。”

    一行人就这么愉快地完成了初步构思和分工,左丹说,从明天开始,要正式排练了,不然来不及,蓝萧萧说可以,动作她可以边排练边设计修正,景千也承诺,会在两天之内,解决曲子的问题。

    余下来的,就是找画画老师,景千也一并揽了下来,说今晚就帮她联系。

    回程的路上,景千载着她,特意换了条道,一路上车水马龙,放眼是人间烟火,他将车子驶得很慢,蓝萧萧索性摘了头盔,晚风微凉,拂动她齐耳的短发,她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歌,景千问:“这什么歌?旋律很熟,一时忘了名字。”

    蓝萧萧扬唇一笑,“《theendoftheworld》,我很喜欢的一首歌。”

    景千静静地听她哼完,像是有点恍惚地道:“没想到,你唱歌也这么好听……”

    车子停回小巷,蓝萧萧调皮地将头盔递回给他,对他这看似真心的夸赞回了句:“谢啦。”

    景千笑笑,漆黑的眸子凝着她,而后目光逐渐变得认真,似是想说些什么,又生生忍住了……最后,他让她先走,说看着她进学校了,自己再走。蓝萧萧也没多问,迈着轻快的步子,径自离开了。

    节目的事基本上搞定了,此刻,再没有人比她更快活!她走了一段路,待要跨进校门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景千果然还站在原地,一身黑衣,反戴着鸭舌帽,整个身影融进了漆黑的巷子,却迎着她的目光,冲她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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