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记得也无妨。”而后话锋一转，“只是可惜了，五年前的那场意外。”
姜商的眼中蒙上了深沉的悲凉，仿佛再次看见了当年冰湖中那个无助的少年。
姜静姝倒是察觉出了一丝不对，父亲当年应当不理朝政之事，只做分内之事，加之那时姜家开始被人栽赃嫁祸，已经是有些自身难保了。
便没有心思去注意王位继承下的暗流涌动。
只是，父亲的神情为何就像见证了当年的血雨腥风一般。
她理了理情绪，让自己看上去只是随口问道一般，“爹爹知道晋王是如何变成这样的？”
姜商一怔，他看了看姜静姝。
如今皇上驾崩了，太子即将即位，当年的事情倒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了。
毕竟晋王也是一个苦命的人，被当做肉中刺，眼中钉。
他摇摇头，“晋王啊，也是苦命。不过十五岁，便被兄长忌惮。当时皇上即位在即，却还担忧晋王是个威胁。硬生生要断了他的命。”
姜静姝闻言心中一紧，面前却是一派淡然，“我倒是听闻当年皇上即位，得之不正。”
姜商皱了皱眉，“不过是流言蜚语罢了。”
姜静姝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看来父亲当年还真的不怎么理这些事。
倒也算是因此保下了姜家，不至于江河日下。
“那当年王爷究竟受了什么伤，竟然会留下如此旧疾？”
姜商连连叹息，“那时姜家自顾不暇，那日我正在府中处理军营中有人贪污受贿一事。
此时图南慌慌张张得跑了进来，我原想训斥他几句，却发现他的确有要紧事。”
“是晋王……出事了？”
姜商点头，“晋王虽是性子高傲了些，但也的确是个好少年。图南说他被逼绝路，已经被皇上的人逼到了城东的悬崖。”
……
“父亲！”姜图南来不及好好开门，一把撞开了门。
“图南，你……”
“父亲！！快去救人啊！”姜图南打断了姜商训斥的话，过去拉着姜商就要出去。
姜商眉头紧蹙，“怎么了，何事如此慌张？”
姜图南从未如此着急过，姜商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跟在姜图南身后一边走，一边询问。
“清墨被大皇子一路追杀到了城东，”姜图南说得极快，“城东皆是悬崖峭壁，若是大皇子要赶尽杀绝，清墨绝无生还的可能。
如今是腊月，正是寒冷之际，他出宫时，就穿了一件单衣，怕是还没被逼上绝路，就先被冻死了……”
姜商闻言眉头紧皱，突然觉得大皇子陌生得很，萧清墨是他同父同母的兄弟，如今竟然如此逼迫萧清墨。
倏地，他突然想起了传言中大皇妃残害五皇子的事，更有人说大皇子也参与了此事，然而大皇子用那温文尔雅的外表，将此事轻松翻了过去。
姜商心下一定，拉着将图南的手，换成他带着姜图南跑。
“爹爹，你们和哥哥做什么去？”姜静姝柔和的声音传来，带着独属于少女的清亮。
彼时姜静姝已经被叔叔一家带了两年，性子的确是温静了许多。
看着自己的父兄匆匆忙忙的模样，姜静姝眼中有些难以掩盖的落寞，“又要出征吗？”
“姝儿，我们去救人，不出征，很快便回来。”姜图南匆忙道。
倒是姜商心软了些，来到姜静姝面前，轻声道:“爹爹去去就回，姝儿在家等爹爹好不好？”
姜静姝已经是十一的年岁了，她收起了眼中的情绪，露出一个笑容，“好。”
姜商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姜图南便出了门。
姜静姝怔愣地看着傍晚下敞开的府门，突然觉得今日的天黑的太早了。
从前父兄要出征时，也是这般说辞。总是说着很快便回来，然而少则一两个月，多则一年半载。她已然习惯了父兄留给她匆忙的背影。
“阿姐，娘亲唤你。”姜云笙探出一个脑袋，手中还拿着一本女德。
姜静姝眉头一皱，最后看了一眼父兄离去的方向，再看了看那女德，心中不免升起一阵惧意。
今日恐怕又要挨训了。
姜商赶到城东时，皇上的人已经将半个山头围了个严严实实。
看着黑黢黢的山头，姜商皱眉道:“这可怎么上去？”
倏地，山上传来了一阵箭矢破空的声音。
姜图南瞪大了眼睛，“父亲！父亲怎么办！清墨会死的！”
而后急得就要直接往上冲，姜商一把抓住他的衣裳，把人拎了回来。
姜图南急红了眼睛，“父亲！！！”
“这里上不去，”姜商沉下心来，看了一眼森严的守卫。他四下看了看，思索片刻，姜商沉声道:“去悬崖处看看。”
二人踏过厚重的积雪，踩着下面层层叠叠的枯枝败叶，终于顺着一条小路来到了悬崖下。
姜图南一看这悬崖，又开始急了，“父亲，这里怎么上去！”
姜商摇摇头，看着上面，“来不及了。在这里等着，或许还能救他一命。”
姜图南心凉了半截，他看着结冰的湖面。忍不住跌坐在地上，“父亲，湖面结冰了，从悬崖跌下……”
姜商垂下眼，皱了皱眉，没说话。
姜图南无助地看着姜商道:“父亲，清墨是我最好的兄弟。”
姜商此时并没有训诫他要和皇家人保持距离，而是默默地看着他，最后在他肩头拍了拍，“你们平时里这么皮糙肉厚的，定会安然无恙。”
姜图南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发现竟然有泪水流下，“父亲，我们一定要救活他。”
姜商自然知道少年人之间的情谊是多么珍贵又牢固。
没有时光蹉跎下的物是人非，只有一腔热血后的志同道合。
只是此刻他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儿子，只能重重地拍了拍的肩膀。
这是作为一个父亲，无言的支持。
果不其然，约摸半柱香的时间，一个人影从悬崖跌落。
重重得砸在冰面上，姜图南的脸上都被碎冰划出了细小的伤口。
“清墨！”他赶忙冲上去，却被姜商拦住了。
“再等一等。”姜商道。
姜图南心急如焚，却也只能等待，隔着陡峭的悬崖，他看见了上面探出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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