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洛端坐在木墩上的身姿顿时向前倾去。
覆盖着甲叶的铁掌瞬息揪住了伯恩莱的衣领。
然后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你在重复一遍,你刚刚说的那句话!”
森冷的语调与骇人的压迫感混合成如山般的压力。
令伯恩莱惊慌出声道:
“我是说,我好像在营地里见过和你穿的差不多的人......应该是....大概?”
“你在好好想想,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看着伯恩莱浮现惊恐的面色,罗洛意识到自己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当下他立马调整心态,坐直腰杆道:
“如果你能够给我一个清晰的答复,那么我会考虑适当的给你提升一下待遇的。”
“..........待遇?有肉可以吃吗?”
伯恩莱目光中闪烁着期盼。
实际上,肉这东西他只有在小时候才吃过几次。
等大了些,就没有这个福分了。
“肉?”
罗洛眉梢一挑,他倒是没想到,这个家伙不提一些例如放他走之类的要求,反而要肉。
不过当下他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反正只是一些肉而已。
“当然可以,只要你能提供我需要的消息就行。”
“大人,让我想想。”
得到答复的伯恩莱,径直思索。
他一点都没有怀疑罗洛会不会骗他。
能愿意给他这样的人肉吃,那就一定不是什么坏家伙。
稍息后。
“大人,我以前待的那个营地里,的确有很多和您穿的差不多的人。”
“其中有一个头上还有和您一样的红团团。”
伯恩莱抬起头,如此肯定道。
‘那叫红缨,不叫团团。’
罗洛腹诽一句后,开始了思索。
伯恩莱刚刚说过,他之前待过的营地内有和罗洛穿着差不多的人存在,这点令人十分在意。
要知道,罗洛身上的这副重甲,可是缴获自霍恩山脉的库曼人身上的。
盔甲的模样是地地道道的异族风格,与波西米亚常现的盔甲样式大相庭径。
哪怕是最少见的样式,都不会和罗洛的重甲相似。
尤其是头盔上的那团红缨,波西米亚流下的盔甲款式中基本没有这东西的存在。
这点消息的来源,是他与劳德闲聊时,对方主动提起的。
而作为拉泰武器商的劳德,虽然不贩卖盔甲。
但到底是与铸甲士相识,又活了那么多年,应该有不少见识。
所以理论上,他的说法,不会有什么错误。
换而言之,伯恩莱先前所在的大营地内,有着库曼人的存在,并且不是少数!
这不由得让罗洛联想到了那支失去踪迹的库曼军队。
有没有可能,营地内的库曼人就是这一支军队的成员?
如果是这样,那么原本的前虎后狼局势。就会在此时,猛然变成了虎狼同行的情况。
多少有些令人心底发毛了。
“该死!”
罗洛不由得低骂一句,这意外得来的情报,真是令人心底发寒。
稍息后,罗洛调整好了心态,继续询问起了伯恩莱:
“关于这些穿的和我差不多的人,你有没有更多的具体消息?”
“更多?具体?”
伯恩莱愣神片刻,然后像是记起了什么一样,连声道:
“我记得在营地里的时候,那些人很是凶悍,就连被允许自由活动的那些家伙也不敢招惹他们。”
“记得有一次,我在帐篷的缝隙间看见过,一个穿的和您差不多的人。”
“和一伙被允许自由活动的家伙起了冲突,但人多的那些家伙,反而吃了亏。”
“他们好像因为是害怕那个人,都不敢还手,明明他们腰间都挂着武器。”
“库曼人在营地里占据主权么?好像也正常。”
罗洛若有所思的将这点记录下来,继而道:“伯恩莱,除此之外呢?还有没有别的消息?”
“..........没有了。我知道的全说了。”
伯恩莱苦思半响后,给出了答复。
“好吧,那今天就这样。另外,答应给你的肉,明天就会实现。”
“我不会骗你,所以你晚上可以在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遗漏。”
罗洛将意外得来的情报,在脑海中复盘一遍后。
反身捡起了地上的绳索,对着伯恩莱招了招手。
后者会意,毫无迟疑的靠近,让他绑了个结实。
毫无疑问,这次的审问已经结束了。
罗洛取下插槽上的火把,在检视了一遍地窖,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便离开了这里。
——————
桑德家院子内。
身披重甲的罗洛仰头凝视着天空,斜挂西山的暮阳毫无午间的气焰。
那自圆日周身蔓延开来的暗红残芒,几乎填满了整片天空。
远远望去,宛如一颗深红的圆球。
‘虎狼出没,拉泰现在可真热闹。’
罗洛仰视斜挂西山的太阳,眼瞳倒映的日芒虚影红的像血一般,仿佛随时都会溢出眼眶。
心绪烦躁之际,他不由得低骂出声:
“真该死!”
...........
...........
“真该死!”
低骂出声的中年男子,面色发白的用手掌捂在了腹间,摇晃着身形退后。
持握在手中的一柄短剑剑尖上,滴落着颗颗殷红的血珠。
而他的面前,则仰躺着一个披甲青年。
青年胸前处有一道深入血肉的剑伤。
被斩开的锁子甲下,正涌出大股血液浸透内衫软甲,将胸口染红一片。
仰视天空的眼瞳中,代表着生命的神采逐渐溃散。
他.......死了。
“,差点就栽了!”
惊魂未定的中年人,放下了捂在腰腹间的颤抖手掌。
一道横切的口子随之呈现在腹部的锁子链甲上。
口子上细密环接的坚固铁圈,此时只剩下一层铁皮。
这是仰躺地面的青年,给他留下的。
若不是他将同伴作为炮灰驱使,就该跟青年同归于尽了。
“呸!这狗杂碎,怎么这么厉害。”
稍稍定神的中年男子,忿恨交加的吐了一口唾沫。
飞溅而出的口水星子落在了死去青年身上,与流下胸口血液汇聚一同。
蔓延侵蚀过盔甲外衣表层的繁复花纹。
若是罗洛在此处,必然会认出这衣表的繁复花纹,是拉泰独有的家族徽章!
“红狗,你是不是不行了?五对一还差点被一个毛头小子杀了。嗯?”
“你要是真不行了,也别担心。你老婆我会帮你照顾的。”
中年人背后传来了一道或是嘲讽亦或是调侃的男声。
他侧头一看,却是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大汉走了过来。
“闭嘴吧,死胡子!这小子强的很!”红狗没好气的怼回一句。
“哦?是么?”
络腮胡不以为意的将脚尖抵在了身旁的一具面朝下的死尸上,稍一用力就将其翻了个身。
一张充满惊恐的年轻脸庞随之映入眼中。
这具死尸的死因,是身上的一道戳口。
不偏不倚,没有丝毫磕碰到肋骨的刺击戳入了死者的心脏,留下一道窄而深的伤口。
“啧,我现在信了。这剑术还真不错,一记直刺直接洞穿心脏,没有半点偏差。”
络腮胡盯着死去亡者的伤口,摇了摇头道:
“这孩子也真是倒霉,从卡茨跟你过来。什么好处都还没捞到,反倒是先把自己交代在这里。”
“而且看我们领队那样子,只怕是连下葬的时间都不会给。”
“那就留在这里喂野兽,这样的混混,我在卡茨要多少有多少。”
红狗看也不看同伴尸首一眼,径直越尸体向络腮胡来时的方向走去。
“真冷血。小子,要怪就怪你武力不精吧。”
络腮胡盯着地上的尸首,留下了这么一句后,便跟上了红狗的步伐。
附近残存的三个盗匪下属,连忙跟上二人的步伐。
而他们前进的目标点,是一片刚刚结束了杀戮的战场。
战场的地形,是一片被两侧山壁夹在其中的管状土地。
地势越是往红狗前进的方向,就越发的狭窄。
而反之,则会越来越宽敞。
而在这片奇特的地形上,此时横七竖八的翻躺着好几具尸体,尸体附近甚至还有翻倒在地的马匹。
它们倒地的原因却是一根根横在道路低空上的绳索。
俗称,绊马索!
此时的战场上,除了死尸,还有一群同样披甲持锐的人在游动。
他们有些蹲伏在死去亡者身旁,扒取着自己获胜应得的战利品。
而有些,则是前往道路两侧的树林,回收一头固定在树干上的绳索,随后开始打扫战场。
不过红狗与络腮胡对这些毫无兴趣,只是脚步匆匆的向战场中心前进。
在那里屹立着一道银色的魁梧人影,那是他们的大人,也是他们的头领。
待到他们靠近目标后,银色人影似有所觉的转过了身。
穿戴在头上,造型宛如凸起狗面的头盔面甲,遮掩了人影所有的面庞表情。
只有一道冷声递入二人耳中:“冲过第一道绊马索的那个家伙,你们逮住了没?”
“逮住了,不过那家伙很强,我一不小心没留住手,就把他给杀了。”
在银色人影五步外站定的红狗,面带谄媚的恭敬回应道。
‘真能吹!’
身旁的络腮胡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没有拆穿红狗的自吹自擂。
“是吗?无所谓了,只要这五个人死干净了,我的目的也就完成了。”
说话间,银色人影面甲下的视线挪到了红狗腰腹间。
锁子甲上那道显眼的深切口上,停顿一秒后,又移至上了那张谄媚老脸上。
“那佐尔大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红狗毫无所觉的询问着。
毕竟隔着那张银白面甲,他怎么可能看得见这位大人的不屑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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