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墨看着姜图南诧异的面容笑了笑,“图南,多谢你,十二年前带我去军营。”
姜图南蹙眉看向他,“你做什么英雄梦呢,我妹妹是我妹妹,即便是没了我,徐樨也可以……”
“别傻了,她会嫁给萧慎远,你觉得她会幸福?还是会一直想着你,郁郁寡欢直到死去,你比我更了解她。”
“清墨,你……你与安惠郡主……不是……”姜图南不敢抬眼看萧清墨,艰难道,“有娃……”
砰的一声,姜图南耳边的木柱被砸出一个洞。
“姜图南,你在说什么胡话!”萧清墨咬牙道,“儿时戏言何必当真?我与徐樨至多便是好友,即使如此,也不过是比寻常人多说了几句话而已。
你这是不相信谁?徐樨还是我?”
“清墨,我……”姜图南苍白道:“这是姜家的事,不应该……”
萧清墨闭了闭眼睛,再睁开里面是压抑的痛苦,“你们姜家是有什么英雄病吗?”
“这什么话?”姜图南蹙眉道。
萧清墨笑得苦涩,“静姝豁出性命也要毁了石室,是为了京城百姓。
可是没有人知道!没有一个人哀悼她,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杀了西疆公主被捕入狱。”
“这不需要被所有人知道,这是我们该做的。”
“没有什么是谁该做的!”萧清墨怒道:“你们是将军,是武将,是该守护这个国家。但不能连最后的清白都没有!
静姝究竟怎么出的事,需要被人知道。需要有人敬仰她,感激她!
这是对英雄最好的报答,没人能接受被贬低,被误会,被遗忘。
尤其是自己以命守护的人。
她是为了百姓而死,而守护百姓本该是君王职责,守的是萧家的江山。
无论如何,这条命,都要用萧家的人来换。
这么多年,这是萧家欠姜家的。”
最后一句话尾音极轻,似要飘入风中。
姜图南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看着萧清墨拿着铃铛进去的身影。
半晌,才喃喃道:“萧清墨,你又何尝不是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呢。”
浓重的血腥味窜进鼻息。
萧清墨提着铃铛进去时,只见床上的人头上扎着针,面容平静。
“来吧,王爷。”老道士说道,“坐在此处。”
萧清墨盘腿坐在老道士指着的地上。
“老先生,接下来该如何?”
老道士笑了笑,接过他手中的铃铛,缓缓道:“王爷贵为亲王,又是当今皇上的叔叔,掌管着蜀南之地。权势地位皆有,若是换了命,方面的努力可就付诸东流了。”
萧清墨笑得温和又淡然,“老先生不必再试探。清墨只有一个便是静姝能够活过来。
无论用什么代价。”
“那万一醒不过来呢?”
“待我做完所有事情后,绝不独活。”
“万一她醒来忘了你呢?”
“那更好了,清醒地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萧清墨偏头看向床上笑容苍白的女子,从前那样鲜活,如今却毫无生气地躺在了床上。
萧清墨面容不由得放松下来,嘴角带着浅浅笑意,“若是忘了我,便可以不用为我伤心。她生得好看,又是极为独特的女子,定能觅得良缘佳偶。
日后平平淡淡的,也不用总是身陷危险。
我这一生,也没做过什么坏事,也敢问心无愧。想必死了之后,倒也不用下地狱。”
萧清墨说着笑了笑,似是想起了有趣之事,“这样,我也能在天上守着她。她过得好,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萧清墨一番话说的温柔又情意绵绵,老道士都微微愣住了。
“老先生,可有法子让静姝醒过来后,能够忘了我。”
老道士轻咳两声,“嗯,老道再想一想。”
“有劳了。”
萧清墨拱手道:“老先生开始吧。”
“王爷可是当真准备好了?接下来,或许是你不能承受之重。”
“清墨不惧,老先生尽管开始吧。”
倏地一阵香气而过,萧清墨眼前一片漆黑,萧清墨似是进入了梦境一般。
铃铛声在耳边渐行渐远。
再睁开眼,已经是天光大亮,阳光晃的刺眼。
他正处于人群之中,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大批人群向前走。
被夹在其中的他听到了人们愤怒的议论。
“没想到啊!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大将军,呸呸呸,姜商竟然叛国通敌。是个敌国的奸细。”
大将军……是奸细?
萧清墨眉头紧皱,这不对,这不是现实。
“哎,那个姜图南才处置的大快人心啊,生生割下头颅,看他看怎么颐指气使。”
“还以为是满门忠烈,没想到是满门逆贼,养了这么一帮人在身边,皇上也是心力交瘁啊。”
“满门逆贼,那个女将军不还是妃子吗?”
“嘿,你还信她是干净的啊,父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能是什么好人?”
……满门忠烈?满门逆贼?
萧清墨着急地想要询问,却发现怎么也张不开嘴。
这究竟怎么回事?自己究竟来到了何处,这是未来……还是过去?
然而此刻随着人群来到了城东的菜市口。
这是处决犯人,用以砍头的刑场。
这是要杀了谁!要杀了谁!
萧清墨心中突然发慌,手颤抖不已。
是不是……静姝,是不是……自己的爱人。
终于,长街尽头缓缓驶来一辆囚车。
人群顿时沸腾,谩骂声四起。
随之而去的还有烂菜叶臭鸡蛋,毫不留情地向着囚车中的人扔去。
萧清墨颤抖着回过头,这一看便瞪大了眼睛。
静姝!静姝!
内力运行,想要以武功逼迫那些人退开,将人救出来。
可是却怎么也动不了,被死死锁在这具躯壳中。
心爱的女子被绑在囚车之中。
那些她南征北战拼了命守护的百姓,正唾骂着她叛国贼,丝毫不念当初的沙场征战之情。
静姝,静姝……
萧清墨慌乱,惶恐,愤恨。
如同一头发了疯的狮子一般,想要冲破这牢笼。
可是不行,怎么也出不去。
他只能看着放在手中怎么疼都不够的女子,变成了狼狈不堪又虚弱无比的模样。
囚车缓缓向前,萧清墨站在最前面。
看的是那样清楚,那样……令人痛心。
姜静姝闭着双眼跪在囚车中,双手被绑在身后,身上是交错的伤痕。
有些甚至还在淌血。
被菜叶和鸡蛋打中的声音是那么清晰。
菜叶从头上滑落,鸡蛋液从脸上滴答而下,黏糊糊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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