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静姝声音寒冷却平静,眼神却依旧肃杀。
“皇后娘娘,你真的没有午夜梦回惊醒过吗?
我就活该被你用刑,被你陷害?”
“静姝……”窦锦惠脸色苍白,“我别无他法。这个宫里已经有这么多虎视眈眈盯着后位的妃嫔,我不能再让你进来了。
我无路可退,无路可去了啊!
我尝试着讨好过太后,可我发现,这对皇上能改变的,少之又少。我依旧需要仰仗他的恩泽活下去。
他不想让宫中嫔妃有孕,我便设计坏了他的孩子。看在这孩子的份上,他总该有些动容。
我日后,也能母凭子贵。”
窦锦惠脸上满是希冀的笑容。
姜静姝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这个昔日的天之骄女,竟然会思想至此。
她倏地抬头看向了这高耸的宫墙,凜朝的中心,天下人趋之若鹜的皇宫。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吃人的地方,深居后宫的女人怎的个个都如此麻木,活得愈发失去自我。
“把自己的命运拴在男人身上,是最愚蠢的行为。”姜静姝淡淡道。
她站起身,拿起窦锦惠放在一旁的凤冠凤袍。
手指划过精致的凤纹,金色绣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恨不得刺伤姜静姝的眼。
前世她痛恨一生错付给萧慎远,这凤袍对自己而言是嘲讽,是不断告诉自己,她前生酿下的滔天过错。
今生初见凤袍,是当今太后身上,更像是自己的遗憾或者悔恨。
如今再看,不过是束缚一个女子自我的精致枷锁罢了,把人变得面目全非。
只是,凤冠坠着珍珠,圆润有光泽。
这样美丽的饰物带来的痛苦和权力相当,有人为它头破血流也无可厚非。
姜静姝摇摇头,轻叹一口气,她明白窦锦惠的想法,但不代表她就赞同。
“这些东西,很好看。”姜静姝笑了笑,看向窦锦惠,“只不过太重,能承担它的人,必然要付出代价。”
“是啊,都要付出代价。所以我家破人亡,用于退路。只有用腹中孩子一搏。”
姜静姝摇头,“你的代价,是曾经相信你,却被你陷害的人的心寒。故人渐行渐远,唯有自己孤独向前,再回首,身边还能有谁呢?”
窦锦惠一愣,手上的茶杯有些不稳。
她自小便是丞相府的千金,生来高贵。从来不愁身边没有人拥护。
可是做了皇后才明白,身边真心的人少之又少,也明白金钱买不来很多东西。
她不惜一切为自己买后路,分明可以用其他方式得到想要的,却偏偏选择了最能让自己后悔的。
不少人被她越推越远,不用日后,如今再回首,窦锦惠都会觉得独自一人站在悬崖的吊桥上,摇摇晃晃,随时可能坠落。
她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仿佛多了几分沧桑,“姜静姝,我知道了。”
“什么?”
“我真正羡慕你的,是你身边总有人。”
姜静姝眸色一沉,心中思索一番,明白了窦锦惠的意思,只是前世的教训换来的今生亲人尚在。
她或许比窦锦惠还明白的晚。
姜静姝随着窦锦惠的手,看向她的腹部,坐着时,倒是能隐隐约约看出些许隆起来。
注意到她的目光,窦锦惠笑道:“这孩子日后也能成为我的寄托。”
能不能活下来还是未知。
姜静姝眉头轻蹙,毕竟这京城就要乱了。
两人沉默着,她们之间并没有太多恩恩怨怨。
如今说开了,却是都舒坦不少。
然而姜静姝并非良善之人,“你加在我身上的罪,我要一一收回来。”
“好。”窦锦惠轻声道,“好了,说一说吧,你把我引来要做什么?”
窦锦惠习惯性地摸了摸腹部,带着即将为人母的喜悦。
姜静姝面无表情道:“若是不想死,就离开皇宫。”
窦锦惠动作一顿,而后若无其事道:“皇宫怎么了?”
“你是个聪明人,我不信你看不出来。外邦人入京,本就是引狼入室,更何况东院还住了如此多的外邦使臣。
无异于将皇宫拱手奉上。若是没什么阴谋诡计,谁会信?能让人这么进来的,除了萧慎远,又有谁?”
“皇上要做什么,我们无权干涉。后宫女子不能干涉前朝之事。”
“窦锦惠!”姜静姝看着她的高高挂起,活在消亡前的最后片刻安宁时光里,做着稳居后位的美梦。
“从前的你,到底去哪里了,”姜静姝咬牙道,“侃侃而谈前朝之事的视野让众多男子都自叹不如,面对朝政势力,也能判断无误。
如今却为了这皇后之位自锢于后院。甚至要你的孩子的出生,也是为了达到你的目的!
丞相府尚在,丞相沉迷幻蓝草尚且健在,若你真的有心光复丞相府,就不应当如此自暴自弃,自闭耳目!
凜朝即将乱世,你守着这皇后之位有何用。没有了从前的天之骄女,还要让自己成为凜朝的亡国之后吗!
窦锦惠,你口口声声要谋一条出路,也深知自己无路可退,何不把目光放到深宫之外!”
最后这两句话意在点醒窦锦惠,若是真的想稳住后位,保全性命,就该从她的梦中醒来。
窦锦惠神情恍惚,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只是窦锦惠那贴身宫女瞧见自家娘娘被欺负,气不过跑了过来,“大胆!娘娘岂是你能大吼大叫的!”
“那你又以什么身份同我大吼大叫的!”姜静姝不悦道。
那丫鬟泄了气,看向窦锦惠,“娘娘,你没事吧。”
窦锦惠神色晦暗,摇了摇头,“你先下去吧,没让你来就不要来。”
说罢看向姜静姝,“你……继续。”
姜静姝深吸一口气,“今日京中已经大乱。外邦人游街而出,京城子民已然不敢再出门。
晋王正带着百姓出城,外面围了一圈安乾士兵,待到时机成熟,便会攻城。”
“不……”窦锦惠摇头,手指捏得苍白,“皇上说过了,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这么做,是为了逼出反贼,一次肃清,培植自己的势力。
不得已才借助安乾的兵力。他并不会置百姓于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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