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怜雪和李丽颜都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声音, 只有沈如意看到了兰娘昏倒,忙上前使劲儿扶了她一把。
小姑娘哪里有那么大力气, 她只能努力支撑着,缓缓跟兰娘一起瘫坐在地上。
“娘,”沈如意小声说,“娘,兰婶婶晕倒了。”
沈怜雪仓促地回过头,她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外面发出“嘭”的一声。
李丽颜敏捷地抓了沈怜雪一把,飞快把俩人一起扯离门边。
厨房门在巨大的撞击下, 门闩直接碎裂开来, 它就如同倏然坍塌的信仰一般,轰然倒地。
似乎什么都保护不了,什么也不能挽救。
然而在这样的惊变中,厨房里的两大一小都没有发出惊呼声。
就连搀扶着兰娘的沈如意,竟然都没有太过害怕, 她只是坐在那,仰头定定看向门外。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到让人无暇旁顾。
苍茫的月色下,大地被照耀出一片银白的光芒。
在这片光芒之中, 一个高大的身影伫立在门口。
那是个二十几许的年轻男子,他身上穿着漆黑大氅, 头上戴着金冠,他那张锋利如斧刻的脸上, 是充满阴霾的修长凤目。
他垂下眼眸, 死死的看向昏倒在沈如意身边的兰娘。
“你是谁, 怎敢私闯民宅?”李丽颜厉声质问她。
她往前挪动一步, 整个人挡在兰娘和沈如意的身前,手里依旧紧紧握着那把菜刀。
闯入的男人气势逼人,他身上似乎充斥着洗不净的血腥之气,令人心生畏惧。
他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甚至没有所谓光明的存在。
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他理都不理李丽颜,左脚轻抬,直接往前走了一步。
这一步,仿佛带着千军万马。
沈怜雪这会儿却动了,她后退几步来到女儿身边,把女儿牢牢挡在身后。
她抬头看向那男子,问:“你认识兰娘,你是谁?”
那男子听到兰娘这个名字,唇角突然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他声音冰冷而低沉:“兰娘?你们就起了这么难听的名字?”
“她可不是什么兰娘,她是我的女人。”
这话说罢,他又往前走了两步,直接来到李丽颜前。
男子垂下眼眸,如同看死物一般看了一眼李丽颜:“让开。”
李丽颜死死捏着菜刀:“我不。”
她咬紧牙关,敌视地看着对面高大的男人,厉声质问:“你说你认识兰娘,你就认识了?你是骗子怎么办?”
那男子玩味地笑了一声,他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手起手落,李丽颜手上的菜刀便啪嗒掉在地上。
他碰都不碰李丽颜,一个闪身就来到李丽颜身后,身形异常敏捷。
在李丽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兰娘几人面前。
兰娘似乎还昏迷着,她眼皮飞快地颤动着,似乎在做什么噩梦。
沈如意跟在母亲身边,仰着头看向男人。
“你若真的认识兰婶婶,你得给证据。”沈如意的童音在厨房响起,“毕竟你看起来,不像个好人。”
在短暂的惊慌之后,沈如意一下子便想起当时看到那本奇怪的书。
她和母亲都是书中微不足道的配角,而这本书的主角,纠缠了几千章的男女主,一个叫赵衸,另一个则叫霍茵茵。
刚刚这个男人,喊兰娘就是霍茵茵。
沈如意确实没有想到,她们会在自家门口,救了书中的女主角。
因为兰娘失去了记忆,也因为她的性格跟沈如意看到的故事不太一样,沈如意根本没往那个地方想。
然而现在,直到这个冷酷男人的出现,知道他点破兰娘的名讳,沈如意才把一切都串联起来。
这些前世都未曾发生过的事,从来都未见过的人,在这个新的世界里一点点出现在她面前。
她不知道是好是坏,是对是错,但如果这个男人就是赵衸,那他想要带走霍茵茵,她们没有任何办法反抗。
沈如意一下子就难过起来。
因为在沈如意看到那部分,赵衸是个她认知里的大坏蛋,他每天都欺负兰婶婶,让她哭,让她伤心,让她失去了一切。
她不喜欢他,甚至是厌恶他。
赵衸大概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会如此敏锐,满身的血腥煞气略微收敛,他低垂着眉眼,难得多了几分耐心。
“她会记得自己是谁。”赵衸笃定地道。
“不过,她胆子倒是大,敢从府中逃出来,却当了本王特地命人给她做的衣裳,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傻。”
沈如意微微一愣,她一时之间觉得自己没有听懂赵衸的话。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声音不轻不重,不急不缓,一步一步往厨房而来。
赵衸猛地转身,眼眸中寒光必现:“谁!”
他的亲卫就守在杂院中,为何还有人敢靠近?
这谁字刚落下,一个略显熟悉的挺拔身影便出现在门外。
来者面上并未有多余表情,他淡淡扫了一眼厨房中情景,最后目光落在了赵衸身上。
“靖王殿下,”他微冷的嗓子徐徐而言,“如此交年佳节,靖王殿下不与王妃团圆共度佳节,怎么出现在此地?”
赵衸看着突然出现的裴明昉,眼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裴宰执,”赵衸声音淬着冰霜,“你跟踪本王?”
裴明昉抖了抖身上银灰大氅,右手轻动,把手中的包袱拎起来给赵衸看。
“王爷抬举下官了,下官如何能跟踪王爷踪影,”裴明昉道,“下官只是刚好路过而已,却没想到……”
“看到王爷私闯民宅,意图抢夺民女?”
裴明昉的声音里明显带着疑惑,但他那张清隽的面容上,却依旧清淡而冷漠,他只是定定站在门口,淡淡看向赵衸。
眉宇之间,似乎还多了几分平日里难以看见的嘲讽。
赵衸身上的血腥煞气重新奔涌而出。
“裴宰执,”赵衸皱眉冷嗤,“你不要多管闲事,这几个女人同你有什么关系?”
裴明昉却道:“当然有关系了。”
此话一出,不光赵衸,就连其他几个女子都略有些吃惊,李丽颜回头看向沈怜雪,而沈怜雪也正茫然地看向他。
沈如意呆愣愣坐在兰娘身边,小胖手紧紧捏着兰娘的胳膊,满脑子都是裴阿叔说有关系的话,没有注意身边略微颤动的身躯。
赵衸也挑眉:“……裴宰执,你在说什么?”
裴明昉根本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在这小厨房里引起这么大反应,他只是平静地看向赵衸,很冷静回答他的话。
“殿下,你随意闯入下官雇佣的厨娘家中,是否是对下官有所不满?还是……意有所图?”
赵衸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他道:“你雇佣的厨娘?哪个是?”
裴明昉气定神闲:“是啊,下官喜美食,特地雇佣厨娘为下官做饭,不可以吗?”
“这位沈娘子,就是下官雇佣的厨娘,厨艺一流。”
赵衸知道,裴明昉无非就是要过来坏他好事,因此也懒得同他废话,直接便厉声开口。
“裴明昉,你不要不知好歹。”
“你以为你是宰执,本王就不能动你?”赵衸猖狂至极,“整个汴京,整个大宋,还没有本王不敢动的人。”
裴明昉的脸也一下子冷了下来。
他缓缓勾起唇角,那双漂亮的凤目淡漠地看向裴明昉。
“靖王殿下,下官拭目以待。”
裴明昉坚持不走,赵衸又不能直接抢人,厨房之中气氛越发僵硬,几人就站在火光之中,无一人退让。
就在这时,炉灶上的铁锅内,发出咕嘟嘟的声响。
浓郁的红烧鸡块的肉香味从铁锅中钻出来,钻入每一个人的鼻尖。
然而他们仿佛都感受不到自己的饥饿,只有赵衸,却被这香味唤醒,告诉他府中还有家宴。
赵衸最后的耐心彻底消失了:“裴宰执,既然你不肯让,休怪本王无情。”
随着他的话,他右手抓,一直挂在他腰间的长剑就被他一把拽出,长剑出鞘。
那长剑带着宝剑锋芒,寒光闪动,直奔裴明昉照面而去。
靖王殿下如何跋扈,满汴京无人不知,他如今就连当朝宰执都敢动手,足见其嚣张。
然而裴明昉却根本不躲,他就定定站在那,目光炯炯看向他:“你敢伤我?”
赵衸目光冷硬,他手中长剑在火光中划过一道弧光,最终只落在裴明昉身边的门框上。
咚的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异常清晰。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童音突然响起:“兰婶婶,你醒了。”
这道声音犹如天籁,只你醒了三个字,就把赵衸身上的血腥气全部打散。
赵衸收回长剑,迅速转身望去。
只见霍茵茵半靠在沈怜雪的肩膀上,沈如意站在她身后,扶着她的后背。
霍茵茵那双眸子微张,却已然失去了往日的清澈,如今在她眼眸里,只有茫然和灰败。
赵衸却并未心软。
他一步步上前,声音一如既往地寒冷。
“霍茵茵,你闹够了没有。”
霍茵茵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她被沈如意温热的小手轻轻一扶,却神奇地不再颤抖。
混乱的记忆在脑海里不断碰撞,从前、现在不停盘旋,令她承受不住昏厥过去。
在她迷蒙的梦境里,她一会儿是霍茵茵,一会儿是兰娘,一个金枝玉叶,锦衣华服,一个平凡勤劳,粗布麻衣。
她分不清自己是谁了。
但外界纷扰的声音,那些旧日的记忆,终究把她拉回现实中。
赵衸的嗓音就如同选在她四肢上的线,吊着她,牵着她,拉扯着她不停往前走。
她以前反抗不了,以后,似乎也无法反抗。
他找到她了。
他永远能找到她。
霍茵茵抬起眼眸,用那双漂亮的漆黑眸子看向赵衸,泪水无声无息从他眼中滑落。
“我跟你回去,你别动她们。”
她如此说着,泪水如同奔涌而来的河流,击溃了她心里的河堤。
“我不闹了,我听话。”她喃喃自语。
————
霍茵茵最终还是跟着赵衸走了。
她走得很果断,没有回头,没有同沈怜雪她们道别。
因为霍茵茵肯离开,赵衸也不再执着,他甚至不再理会裴明昉,当着他的面,大摇大摆把人带走了。
待到靖王殿下连同他的亲卫都消失在茫茫夜色里,沈如意才突然开口:“兰婶婶为什么要跟他走?”
孩童不解的疑问,问得人回不过神。
沈怜雪低下头,她看着女儿,却不知要如何解释。
裴明昉却上前两步,弯腰把沈如意抱了起来。
他道:“因为霍娘子心里很明白,她如果不跟靖王走,今日之事很难善了,而且,她也并无别的去处,她已经被赵衸寻到行踪,无论如何也逃不走。”
但沈如意其实还是听不太懂。
她上辈子活到十二岁,大多数时候都是跟随师父游山玩水,师父是个随心所欲的人,认为她是小孩子,很少教授他大人才应该知道的事。
所以这些人情世故,这些大人们之间的拉扯纠缠,沈如意是看不太懂的。
但她却偏心。
她喜欢兰婶婶,兰婶婶又疼她,所以她就偏心兰婶婶,不希望她被坏人欺负。
“可是,可是坏人好坏啊,那个王爷一看就是坏人,”沈如意仰着头看裴明昉,“他欺负兰婶婶,把兰婶婶吓哭了,他还会继续欺负兰婶婶的。”
“为什么要让坏人得逞呢?”
这个问题,就连沈怜雪都回答不上来。
她突然意识到,很多时候,都是女儿在支撑她的生活。
团团会跟她讨论要做什么吃食,要开什么样的铺子,她甚至会给沈怜雪意见,她才是沈怜雪的主心骨。
女儿太聪明,太通透,也太坚强。
有时候沈怜雪都会忘记,她不过也是七岁的小囡囡。
她没想到,她会如此坦然地同裴明昉问出这些深奥的问题。
但裴明昉却并不厌烦,他很有耐心地接住了沈如意的问题。
“团团,你觉得霍娘子跟随靖王回府,就是让他得逞了吗?”裴明昉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她的人确实是回去了,除了靖王府,她也无处可去,但她的心呢?”
裴明昉安抚沈如意:“她的心,或许已经留在了这里。”
沈如意眨了眨眼睛,她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有听懂。
“阿叔,你是说即使兰婶婶跟坏人走了,坏人也没有得到全部的她。”
“可是兰婶婶也不开心啊,”沈如意声音里有着沮丧,“兰婶婶刚刚还在跟我说,以后想做铺子里的厨师,她也想当厨娘。”
或许曾经的霍茵茵并没有这么遥远的梦想,她那时候根本就不知道梦想是什么,沈如意看过的那些章节,都是她与靖王的初相识。
这本书的剧情沈如意好多都看不懂,但她却知道,在她看的那些段落里,霍茵茵过得并不愉快。
因为赵衸的出现,她平安顺遂的人生被彻底改变。
裴明昉听出了小姑娘的难过,他轻轻地,几乎不用任何力气地拍抚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难受的心灵。
“她有了梦想,不是一件好事吗?”裴明昉道,“如果以前的她什么都不求,她就可以接受旧日的生活,现在的她既然有所求,既然已经有过自由日子,她就不可能还会愿意过回从前。”
裴明昉安慰她:“凡事都不要急,咱们且看,笑到最后的究竟是谁。”
沈如意的心一下子就安静了。
她也回忆起曾经的过去,她跟母亲的前世,她跟母亲的过往。
“团团,世间本就没有一蹴而就的事,”裴明昉道,“所以才会有柳暗花明,会有山穷水复,会有苦尽甘来。”
“花总会开,苦也终会甜。”
沈如意眨了眨眼睛,裴明昉这些话似乎是在对沈如意说,可听进心里的,还有沈怜雪和李丽颜。
沈如意回过头,她看向母亲,也看向李丽颜,咧开嘴笑了:“好,那我等着兰婶婶回来。”
见把小姑娘安抚住,裴明昉悄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他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小囡囡太聪明,他甚至都不敢糊弄她,只能竭尽所能同她解释清楚。
比在政事堂跟那些宰执们辩论还累。
裴明昉把沈如意放回地上,抬头看向沈怜雪:“沈娘子,我此番过来是受人所托,要给团团送上一份新年贺礼。”
沈怜雪有些惊讶,她忙搬来椅子,请了裴明昉坐,又同李丽颜过去把厨房门抬起来,重新架在门框上。
待几人都在炉火边坐定,裴明昉才重新拿起那个包袱。
“团团,”裴明昉对沈如意道,“之前你给一个老夫人帮忙,给她寻到了丢失的荷包,对不对。”
沈如意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对,是两个漂亮奶奶!”沈如意强调,“特别漂亮的奶奶。”
裴明昉唇角扬起笑意,他把那包袱递给沈怜雪,特别郑重道:“那位老妇人感谢你帮忙寻到了荷包,特地给你备了一份年礼,这是她一番心意,还是要收下的。”
裴明昉没有给沈怜雪拒绝的机会,直接把话说清。
沈怜雪顿了顿,却还是接过那包袱。
她道:“之前老夫人已经给过谢礼了。”
之前赵令妧给了沈如意一个荷包,晚上沈怜雪归了家来,沈如意拿给她看,沈怜雪才知道里面放了三个金灿灿的小南瓜。
那南瓜不过芸豆大小,圆滚滚金灿灿,拿在手里却颇有分量,应当是实心的金南瓜。
当时沈怜雪就觉得有些不妥,但那老夫人叫什么沈如意都不知道,而且沈怜雪也明白这是不能推辞的。
但她跟沈如意都没想到,对方竟然还会再送一次谢礼。
而且这份礼还是通过裴明昉送过来的。
沈怜雪没有问那老夫人同裴明昉的关系,她接过包袱,就递给了沈如意。
沈如意很懂规矩,她自知不能当着人的面拆礼物,于是就乖巧抱着那个包袱,只甜甜道谢:“谢谢漂亮奶奶,谢谢阿叔。”
裴明昉垂眸看着她,好半天才问:“团团,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沈如意仰头,有些不明所以。
裴明昉面容温和,浑身的冰冷都褪去,他温文道:“你的漂亮奶奶,想知道你喜不喜欢她给你的礼物。”
沈如意又看了看母亲,见她点头,才小心翼翼拆开包袱。
包袱里面是一件水红团花锦缎夹袄。
袄子里面是软绵又洁白的兔毛,在领口,袖缘和衣襟上露出浅浅一圈毛边,圆滚又可爱。
这件袄子上的刺绣颇为精致,捧在手里一动,上面汴绣团花就流光溢彩,绽放出不同的紫红光芒。
袄子下面,是一条同色的百迭裙。
裙摆用了一条很宽的刺绣裙边,若是沈如意长高了,这条裙边还能加长,很是贴心。
沈如意摸着这一身精巧又别致的袄裙,眉宇之间竟是欢喜。
她抿了抿嘴,最终还是忍不住冲裴明昉笑起来。
“真好看。”沈如意笑着说,“团团超喜欢。”
裴明昉莫名悬起来的心一下子就落回腹中,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怕沈如意不喜欢母亲给她准备的袄子。
裴明昉浅浅呼了口气:“你喜欢就好,漂亮奶奶一定很高兴。”
沈如意抱着那身衣服,笑得脸上一团红晕。
“漂亮奶奶真好,她送了我年礼,我也要送给她。”
沈如意把衣服交给母亲,让她给自己包好,自己则跑到蒸笼边上,挑挑拣拣,挑了一盒麻酱馒头过来。
沈如意有点不好意思:“阿叔,这是团团自己做的,捏了小兔子,就是蒸熟之后看起来有点点胖。”
沈如意打开食盒,给裴明昉看盒子里的麻酱馒头。
这一盒显然都是沈如意自己捏的,里面的兔子大小不一,但都很胖,一个个肚子圆滚滚的,看起来似乎都要走不动路。
这盒子不大,沈如意很用力塞了八个馒头,把小兔子都挤瘦了。
“不知道会收到礼物,只做了八个,”沈如意特别大方,“都给漂亮奶奶吧。”
小姑娘言笑晏晏,她捧着食盒,把自己亲手做的馒头送给裴明昉。
在小孩子心里,礼物没有高低贵贱,只区别于是否蕴含心意。
裴明昉心中洋溢其说不出的温暖,他双手接过食盒,非常郑重说:“谢谢团团,你的谢礼漂亮奶奶一定很喜欢。”
沈如意羞涩笑笑,然后就立即跟李丽颜和沈怜雪道:“娘,丽婶婶,这本来是要送给你们的年礼,既然已经送出去了,那团团回头再做六个,我们过年吃。”
沈怜雪无奈地笑着拍了拍她:“鬼灵精。”
裴明昉把那食盒仔细捧着,这才看向沈怜雪:“沈娘子,刚才情急之下,我同靖王说你是我府中的厨娘,若有冒犯,还请海涵。”
沈怜雪忙起身冲他福礼:“怎么会冒犯,若无大人帮衬,今日之事空难善了。”
裴明昉也连忙起身,拱手道:“举手之劳而已,沈娘子不必介怀,只是话已出口,若无事由,靖王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沈娘子且听来?”
沈怜雪忙道:“大人请讲,劳烦大人操心,实在过意不去,此番牵连大人,我等心中颇为难安。”
裴明昉低头看了看眼睛亮晶晶的小囡囡,又看向沈怜雪。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沈怜雪身上再也没有过去的瑟缩和胆怯,她腰背总是挺得很直,举手投足落落大方,似乎彻底改头换面。
她的这种变化,令人欣喜,也令人敬佩。
不是谁都能跌倒后爬起来的,能爬起来的,无一不是胜利者。
裴明昉道:“这一月沈娘子大抵也不做营生,不出门摆摊,不知是否可请沈娘子去我府中,当真做几日裴府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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