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一个地窖里钻出来,置身在一个窑洞里。

    土炕上的席子破破烂烂,没有被褥。灶台上一大一小两只米罐,水缸里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窗户上贴着掉色的剪纸,是一只大公鸡,头都被风刮掉了

    正是那个长发女人的家!

    可是,她却不见了。

    我和季风赶紧走出去,来到了刘明久的家。

    刘明久的父亲正在院子里抽烟袋,我快步走过去,指着离村子最远的那个窑洞,劈头盖脸地问:“住在那个窑洞里的女人是什么人?”

    刘明久顺着我的手看过去,愣了愣,说:“那个窑洞早就废弃了,没有人住啊。”

    我忽然感觉我走进了一个鬼故事。

    现在我置身罗布泊,想起那段经历,我忽然不觉得那是鬼故事了。

    我们来到罗布泊,不断被那群人侵害,他们就出没于古墓里,也许,那个长发女人跟他们属于同一类东西。

    很可能,他们遍布这个世界各个地方,只是,他们永远生活在地下。

    在陕北,那群人在地下挖了一条通道,直接伸到门沟村。而那个长发女人,从地下爬出来,钻进了那孔没人住的窑洞,伪装成了人类

    想想都胆寒。

    外面传来声音,我竖起耳朵听,好像马然而来了!

    可是,为什么我没听到汽车引擎声?

    我爬起来,抓起手电筒走出去,果然看见了马然而,他走着来的,身上好像流血了,他走到我的车灯照射的范围内,一下躺在了地上。

    鲁三国立即朝他跑过去。

    我也跑了过去。

    马然而就是受伤了,他的双手捂着肚子,手上都是血。

    我背起他,快步走向了他的帐篷。

    章挺机灵,早把灯打开了,迎出了帐篷,他说:“我来背。”

    我说:“你去拿酒精和纱布。”

    我把马然而放在帐篷里,四眼就凑过来。号外死了之后,它明显瘦了。吴珉刚刚睁开眼睛,迷迷瞪瞪地问:“你们干什么啊!不睡觉?”

    我没搭理他。

    章拿来了酒精和纱布,我把马然而的衣服掀开,看到了两处刀伤,都很深。他的额头上也有个小口子,估计是跟人打斗的时候划伤的。

    我对章说:“你出去放哨吧,这里我处理。”

    章说:“好。”然后就出去了。

    马然而无助地看着我,他感觉到自己估计不行了。

    的确,我们没有医生,除了止血,干不了别的。很显然,他的肠子被刺破了。

    马然而弱弱地问:“周老大,我会死吗?”

    吴珉感觉事态严重,也爬了起来。

    我说:“两个小口子,没事儿。”

    他说:“别安慰我了,总共有多少血啊,都被沙漠喝了一路了”

    我说:“马上就止住!”

    我用酒精给他消了毒,用纱布一层层缠住了。

    我问他:“发生什么了?”

    马然而说:“我遇到了两个人”

    马然而就是去盗墓了,他的车上带着全套的工具。

    他离开营地,在荒漠中寻找了大半天,并没有找到墓葬。

    他想返了。他沿着自己留下的标记,开始朝营地开。

    走着走着,马然而看到荒漠上出现了一个人影,很魁梧,疲惫地前行着。马然而很害怕,不想赶上他,又不能一直在他背后跟随。

    他加大油门,在离他很远的地方绕过去了。

    从反光镜看,透过扬起的黄沙,那个人依然孤独地朝前走着,并没有对他挥手。

    马然而开出一段路,那个人终于在反光镜中消失了,却再次出现在了他的前面!这次,他和马然而的车距离更近了。

    马然而的越野车在沙子上行驶很费力,油门声很大。那个人明明听见了车声,却不头,继续朝前走着,好像痴呆了一样。

    这次,马然而没有绕开他,直接朝他追上去了。接近那个人之后,马然而摇下车窗,喊了一声:“哎!你怎么一个人呢?”

    那个人一边走一边把脑袋转过来,大胡子都是沙土,他的脸倒很白。他很麻木地看了马然而一眼,继续摇摇晃晃前行。

    马然而不敢停车,他把他的军用水壶扔出去,喊了声:“喝点儿!”

    然后,一踩油门就开过去了。

    尘土就把那个人淹没了。

    开出一段路,马然而再次从反光镜里看到了那个人,在远处艰难地行走着。

    马然而感到非常奇怪,想来想去,终于想不通那个人到底是怎么事儿,就继续朝营地开。

    那个人又一次在反光镜中消失。

    走出一段路,马然而看见前面光秃秃的沙漠上,再次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孤独地行走着。

    马然而再次冲向那个人,他怀疑对方不是活人,或许是一具脱水而死的丧尸,只要他的车出了故障,不能继续前行,那个人会立即冲过来,咬断他的脖子,喝光他的血。

    马然而想用车撞他了!

    他渐渐逼近了那个背影,看见他身后金黄色的沙子上,扔着一个墨绿色的东西,那是他刚才扔给他的军用水壶!

    马然而把车速慢下来。

    他真的害怕了。

    他听说过鬼打墙,不过都发生在黑夜,或者浓雾的天气,现在,天上没有什么云彩,夕阳挂在天边,楚楚动人,怎么可能遇到鬼打墙?

    他把车停下来,灭了火,不敢再走了。

    所谓鬼打墙,往往就是你认为对的方向,恰恰是错的。

    可是,马然而没有勇气朝相反方向开。

    终于,那个人走出了他的视野,他准备继续朝前开了。

    走着走着,罗布泊的天迅速黑下来,他发现他找不到他留下的标记了。

    荒漠上就像盖了一口巨大的锅,继续走的话,就如同无头苍蝇乱撞。

    他停下车,决定发射信号弹求救。他的信号枪是在黑市买的,发射装置与信号弹合二为一,只能一次性使用。

    后来,他改了主意,他想保留这一弹,万一那个魁梧的人再次出现并袭击他,信号枪可以用来自卫。

    他没有熄火,却把车灯关了,锁好车门,藏在了黑暗中。

    他紧紧抓着那支信号枪,准备熬过这一夜,如果平安,天亮之后再继续前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荒漠上一片死寂,令人发疯。他坐在驾驶座上,时不时地用信号枪碰碰方向盘,那种撞击声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没有异常出现。

    他有点困了,趴在方向盘上,开始打瞌睡。

    突然,信号枪又敲击方向盘了:“咚,咚咚,咚”

    他猛地清醒过来,抓紧信号枪,听。那个声音又响起来:“咚咚”

    有人敲车门。

    他在黑暗中朝两侧车窗外看了看,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他打开了驾驶室的灯,吓得全身的骨头一下就酥了那个魁梧的人贴在他这一侧的车窗上,正在看着他。

    他朝旁边躲了躲,赶紧打火,可是,怎么都打不着了。

    那个人贴着车窗,漫不经心地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打火。

    他的手抖起来,连钥匙都拧不动了,他装作很冲的样子,大声问:“你谁啊!”

    对方的表情并不凶恶,只是友好地说着什么。由于隔着玻璃,马然而听不清,他把车窗降下一点点,露了一条缝儿:“你干什么!”

    他终于能听见对方说话了,对方用恳求的语调说:“你下来。”

    马然而说:“我下去干什么啊?”

    对方并不答,还是说:“你下来。”

    马然而举起了信号枪,对准了他:“我不认识你,你给我滚远点儿!”

    对方看了看口径5mm的枪口,并不介意,继续恳求:“没事的,来,来,你下来。”

    那一刻马然而犹豫了,这个人已经贴在了车窗上,他只有一发信号弹,如果射他,那么他就无法求救了。如果他射向天空,就没有什么东西对付这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了。

    他还有个疑虑用信号枪能杀死对方吗?

    万一杀不死,那他就彻底完蛋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枪,叫起来:“你走开!”他都快哭了。

    对方把8根手指伸进了车窗的缝隙,用力一掰,竟然把玻璃掰碎了,一股风灌进来。对方还在说:“你下来,听话”

    马然而失控了,他对准那个人的脸扣动了扳机,只听“嘭”一声巨响,那个人仰面倒了下去。马然而心慌气短,一动不敢动。

    过了一两分钟,一张血糊糊的脸突然出现在车窗外,马然而至死都不会忘记,他的左脸颊被炸了个窟窿,鼻子不见了,半张嘴露出牙龈和牙齿。

    他把手伸进来开车门,那张不再像嘴的嘴依然在说着:“我跟你说了,你下来”

    马然而魂飞魄散,歪着身子打开副驾的车门,连滚带爬地扑下车,站起来要跑。

    那个人已经趔趔趄趄地冲过来了,抱住了他的双腿,把他摔在沙子上,他看见那个人手里抓着一块锋利的碎玻璃,一边扎他的腹部一边说着:“你怎么就不下来啊!其实没事的!”

    马然而发疯一样踹开他,站起来捂住肚子,继续逃命。

    跑出一段,头看,那个人正在地上爬着追上来。不知道他是失血过多,站不起来了,还是他天生就是爬着走。不过,他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马然而发现,他背后的远方,好像出现了手电筒的光,只是那束光并不移动。他意识到那是营地的车灯,赶紧绕开那个爬行的怪物,朝那束光奔去了

    马然而到营地之后,没有挺过三个钟头,他死了。

    他死之前说了一句话:“鲁三国是我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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