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马开近了。

    两个人从车上跳下来,正是孟小帅和吴珉,他们来了!

    孟小帅穿着一件桔黄色紧身半袖,白色七分裤,虽然满身尘土,但是依然很醒目。吴珉不知道从哪里换上了藏青色长袍,酱色对襟马褂,黑色翻毛短靴,手里还拎着一顶很大的斗笠。

    浆汁儿一直竖着耳朵听。

    直到孟小帅和吴珉走到我们面前,我还在愣神。

    孟小帅一下抱住了我,在我额头上狠狠亲了一下。

    我打量着他们,我发现,两个人的气色很好,好像刚刚在沙漠上转了一圈来。

    我说:“就你们两个人?”

    孟小帅说:“你以为我们带来了救援?”

    我说:“你们去哪儿了?”

    孟小帅说:“10天了,说来话长,快进帐篷,热死了!”

    我们躲进帐篷里,孟小帅先问了:“你们怎么还在这儿?”

    我说:“我简要跟你们介绍一下当下的情况第一,我和季风没走出去,来了。第二,现在我们的汽油不够了,已经走不了了。第三,我们看到了救援人员,他们就在附近,可是我们互相看不见。第四,令狐山要来杀我们。第五,我们多了一个人,他叫白沙,他的两个女朋友都死在了湖边,他正在那片芦苇里默哀。第六,这个湖里的水,还有湖边的植物,它们都会杀人”

    孟小帅说:“你们的故事也很魔幻啊。”

    我说:“发生了这么多事,你好像不惊讶?”

    孟小帅看了看我,说:“我和吴珉经历了更离奇的事!”

    吴珉开口了:“我来说吧第一,我们出去了,看到了一个镇子。后来我们才知道,我们穿越了时间,到了100年前。第二,那是我们的前生前世。第三,我们和上辈子的自己碰面了,就在那一瞬间,我们到了罗布泊,就像一场噩梦突然醒了。”

    我说:“等等,信息量太大了,让我消化消化。”

    浆汁儿小声问孟小帅:“那辈子你们是不是一对儿?”

    孟小帅笑了:“我是个女匪,他是我的马仔。”

    吴珉说:“准确地说,我是二当家的。”

    孟小帅看着浆汁儿,有点幸灾乐祸地问:“你知道他和谁是一对儿吗?”

    浆汁儿敏感地反问:“谁?”

    孟小帅说:“你。”

    孟小帅和吴珉在通道里穿行,大概走了半个多钟头,他们也看到了出口。

    吴珉先钻了出去,然后他惊讶地跑来,对孟小帅说:“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孟小帅摘掉了氧气面罩,喝道:“别卖关子!”

    吴珉说:“一个镇子!”

    孟小帅说:“你是不是还疯着呢!刚走了半个多钟头,怎么可能走出罗布泊!”

    吴珉说:“你跟我来看。”

    孟小帅跟着他钻了出去,身后其实是个山洞,旁边杂草丛生,有些荒蛮。不远处是条河,河上有座老旧的石桥。再往远处看,真有一个镇子,能看见青砖瓦顶的房子,典型的关中民居,还能看见街道中间高高的牌楼。

    仰头看看,天很蓝,年轻的太阳生气勃勃地照耀。

    孟小帅使劲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感觉一下洗掉了罗布泊的所有沙尘。

    吴珉说:“这是哪儿啊?看起来很古朴。”

    孟小帅说:“你问我!看看手机有信号了吗?”

    吴珉掏出手机看了看,摇摇头。

    孟小帅说:“只要有人烟了就好!走!”

    吴珉没有动,孟小帅头看了看他,说:“让我背你?”

    吴珉说:“我怎么感觉我们走进了电影”

    孟小帅说:“我一直就想演电影,可是没机会。”

    说完,她就朝前走了。吴珉背着背包跟上来。

    他们在荒草乱树中朝前走了很远,终于来到了一条黄土路上,路面坑坑洼洼的,不过很硬实。

    走着走着,孟小帅突然对吴珉说:“你还记得刚才那个山洞吗?”

    吴珉说:“我一直记着路呢。”

    这时候,背后传来了一阵铃铛声,两个人头一看,出现了一辆大轱辘驴车,随着那辆驴车越来越近,两个人都惊呆了,那个赶车人30多岁,他脑门上光秃秃的,后脑勺上竟然留着一根辫子!他上身穿着一件白粗布褂子,下身穿着一条黑粗布裤子,脚上穿着一双破烂的草鞋!

    孟小帅嘟囔道:“真他妈像在拍电影哎。”

    吴珉很谨慎地说:“我们是不是该藏起来观察观察?”

    孟小帅说:“我们做贼了?”

    吴珉说:“我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

    孟小帅说:“哪里不对劲?”

    吴珉使劲抽了抽鼻子,又仰头看了看天,说:“哪里都不对劲。比如,太阳照在身上的感觉,还有空气的味道,好像都和过去不一样”

    孟小帅说:“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不这么疑神疑鬼啊!”

    这时候,那辆驴车已经来到了跟前。

    孟小帅正要摆手,那个赶车人自己把驴叫住了:“吁!”

    然后,赶车人坐在车上,好奇地打量路旁这两个人。

    孟小帅说:“师傅,这是什么地方啊?”

    赶车人说话了,满口浓重的关中口音,孟小帅在陕西土生土长,也勉强能听懂,他说的是:“你们是留洋来的吧?”

    孟小帅愣了一下。留洋,这个词太古老了。

    吴珉问:“他说什么?”

    孟小帅说:“他问我们是不是留洋来的。”

    吴珉马上敏感地问赶车人:“现在是哪一年?”

    赶车人说:“民国啦。”

    吴珉问孟小帅:“他说什么?”

    孟小帅愣愣地看着赶车人,傻了,根本顾不上搭理吴珉了。过了会儿,她才用关中话问:“民国哪一年?”

    赶车人说:“民国二年,现在是袁大总统管天下了!你们刚从外国来?”

    孟小帅说:“是,是,thank you前面那个镇子叫什么?”

    赶车人说:“那是井镇。”

    孟小帅说:“这里离西安多远?”

    赶车人说:“西安都督府?起码要走上一天哩。”

    孟小帅说:“谢谢,谢谢。”

    赶车人又看了几眼孟小帅和吴珉,这才喊了一声“驾!驾!”

    驴就“咔哒咔哒”迈步了,木轮子“吱扭吱扭”响。走出一段路,赶车人又头看了看他们,他见孟小帅和吴珉都在看他,转过头去,吼起了秦腔:“西方路上一只鹅!口含灵芝念弥陀!扁毛都有修行义!人不修行为什么!驾动祥云莫久站,五福堂前去撒钱!”

    吴珉又问:“他说民国?”

    孟小帅说:“他说现在是民国二年”

    吴珉说:“民国二年,那应该是1913年!我看我们没有留辫子,所以才认为我们是留洋来的!”

    孟小帅说:“民国还留辫子吗?”

    吴珉说:“去年就该剪了,这里可能太落后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孟小帅说:“我们去西安。”

    吴珉说:“西安在哪儿?”

    孟小帅说:“刚才那人说起码要走上一天。”

    吴珉说:“他说的是骑马吧!”

    孟小帅学着那个人的口音小声重复着:“起骂起骂嗯,他说的应该是骑马。算了,我们去镇里吧,弄点吃的。”

    吴珉说:“我们不能去。”

    孟小帅说:“为什么?”

    吴珉说:“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到了100年前!我们带的钱他们都不认识”

    孟小帅说:“我没想买东西,我们可以去讨点吃的啊。”

    吴珉说:“只要一说话,我们就会漏洞百出!弄不好他们去报了官府,我们就麻烦了。”

    孟小帅说:“怕什么!我还想去见见袁世凯呢!”

    吴珉拽着孟小帅到了树林中,他央求说:“你千万别胡来!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孟小帅被吴珉拽进了树林中,在一块草丛中坐下来。

    吴珉抓着头发,突然问:“我是不是疯了?”

    孟小帅说:“我不知道。”

    吴珉说:“你告诉我,你是真实的吗?”

    孟小帅说:“什么意思啊!”

    吴珉说:“你是不是跟着我钻进了那条刻着‘闷’的通道,然后从一个山洞走出来,看到了一个梳着辫子的人,他说这是1913年”

    孟小帅说:“你对自己也疑神疑鬼!我告诉你,这,是,真,的!”

    吴珉说:“ok。”

    然后他继续低头苦思冥想,等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孟小帅已经从背包里掏出夹心饼干,大口吃起来。

    吴珉说:“你藏在这儿,我去镇子打探一下,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弄点吃的来。”

    孟小帅说:“你去偷?要是被人抓住了,我可没大洋去赎你!”

    吴珉说:“你别管了。”

    吴珉站起身之后,又说:“我得化化妆。”

    孟小帅说:“怎么化?”

    吴珉说:“你带剪子了吗?”

    孟小帅说:“你想干什么?”

    吴珉说:“把头发剪了。”

    孟小帅“扑哧”一下笑了:“你没辫子啊。”

    吴珉看了看孟小帅的头发,说:“把你的头发剪下来,给我接上。”

    孟小帅说:“你不要做梦了。”

    吴珉说:“那我搞个草帽戴上吧。”他一边说一边四下张望:“最好再搞一身粗布衣服。”

    孟小帅突然瞪大了眼睛:“你想杀人?”

    吴珉说:“杀人又怎么样?这些人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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