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把网拽上来,又是空的。

    他再次把网扔下去。

    我说:“你打算怎么办?”

    章说:“让她说实话。”

    我说:“逼供?”

    章说:“周老大,我知道你是个文人,下不去手,尤其对女人,这事儿交给我吧。我不管她是什么东西,今天晚上我都要撬开她的嘴。”

    我说:“如果她没有恶意呢?”

    章说:“无论如何,她必须实话实说。”

    我说:“走,我去看看她。”

    章收起了网,然后拎着射钉枪,带我走向了悍马车。

    我说:“你为什么把她锁在车里?”

    章说:“如果她是类人,绳子能绑住吗?万一她会缩骨术,很容易就逃脱了。这个车只要一锁,就是一个禁闭室,她变成蚂蚁都爬不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掏出钥匙,“咔哒”一声,把车门打开了。

    我拉开车门,看见米豆坐在后座上,低低垂着脑袋,头发挡住了脸。

    我在她旁边坐下来,问:“米豆,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不说话。

    我说:“你来之后对我们讲的,都是谎言?”

    她不说话。

    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不说话。

    我说:“你们被类人困在陷阱里,那是假的?”

    她不说话。

    我说:“最早你们出现在视频中就是个骗局?”

    她不说话。

    我说:“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这次来是和天外人有关,还是和类人有关?”

    她依然不说话。

    章说:“周老大,你去吧,我和她单独谈谈。”

    我看了看米豆的黑发,轻声说:“我们都是快死的人了,你知道我们什么都做得出来。你撑不住的。”

    她还是不说话。

    我下了车,关上车门,走了帐篷。

    浆汁儿、孟小帅、白欣欣都在等着我。

    我说:“今天章捞到了一条大鱼。”

    白欣欣说:“在哪儿?”

    我说:“在孟小帅的车上。”

    白欣欣说:“你说那个米豆啊!”

    我说:“你们怎么看?”

    白欣欣说:“凭一行脚印就断定人家是敌人?”

    我说:“如果她不是,她为什么不解释?”

    白欣欣说:“她解释了,章那暴脾气根本不听!”

    我说:“她怎么解释的?”

    白欣欣说:“她说她很可能就是在一公里远的地方醒过来的。”

    我说:“她不是说她走了两天吗?”

    白欣欣说:“一会儿100年前一会儿一百年后的,她的大脑肯定凌乱了呗。”

    我看了看孟小帅:“你觉得呢?”

    孟小帅说:“我也感觉她没什么问题。”

    我又看了看浆汁儿:“你呢?”

    浆汁儿说:“她肯定有问题。我早说过了,她不再是过去那个米豆了。”

    白欣欣说:“我无所谓。你们要是把她杀了,还能节省一些饼干呢。”

    大约两个钟头之后,章来了,他的手上有血。

    孟小帅递给他一包面巾纸。

    我说:“你的手怎么了?”

    章说:“她的。”

    我说:“她的?”

    章说:“准确地说,是她和勺子的。”

    我说:“怎么样?”

    章说:“她招了。”

    我说:“她招什么了?”

    章接过面巾纸擦了擦手,说:“她是个类人。”

    我说:“她怎么可能是类人!当时她和勺子、大物被类人困在陷阱里,还是我们把他们救出来的!”

    章坐下来,说:“周老大,正像你说的,所有进入罗布泊的人,都是被命运安排的。他们和我们一样,身上流着类人的血统。所以,当时令狐山没有杀他们,只是把他们关在了陷阱里,让他们自生自灭。”

    我说:“既然她和我们一样,你为什么还要关着她?”

    章摇了摇头,说:“她已经转化了”

    勺子和米豆驾车离开,在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婴孩,他们也没有去100年之后,那都是米豆编造的。

    他们开着开着,突然听见有人拍打车顶,米豆吓得一缩脖子:“这是谁啊!”

    勺子把车停下来,拉开车门,打算下车查看。

    米豆预感不妙,喊了声:“别下去!”

    勺子已经被车顶那个人扑倒了。

    米豆跳下车,绕着车头跑过去,竟然又看见三个活物从沙子下爬出来,他们是类人!米豆撒腿就跑,没跑出几步就被类人控制住了

    他们被类人捆绑了,还被蒙上了眼睛,他们在沙漠上奔走了几个钟头,终于进入了一个古墓。

    古墓里点着火把,“噼噼啪啪”地响着。

    勺子和米豆跪在地上。

    英俊的令狐山坐在他们面前,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勺子看着令狐山,脸上充满了恐惧和沮丧。

    米豆说:“你为什么三番五次抓我们啊!”

    令狐山说:“我们是敌对关系。”

    米豆说:“我们手无寸铁,对你们有什么威胁啊!我们只想家。”

    令狐山说:“只要你们一离开,就对我们形成了威胁,因此,我们是不会让你们家的。”

    米豆说:“那你想把我们怎么样?”

    令狐山说:“你们只能死在罗布泊上。”

    米豆看了看勺子,勺子痛苦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米豆说:“求求你,留我们一条命吧,你让我们做牛做马都行!”

    令狐山摇了摇头,说:“我们类人从来都反对奴隶制。”

    说着,他站起身来:“不过,你们有一个选择。”

    米豆不说话,勺子也不说话,都死死盯着令狐山。

    令狐山说:“你们可以转化成类人,愿意吗?”

    勺子哆哆嗦嗦地说:“愿意!”

    米豆说:“我也愿意!”

    令狐山说:“不过,你俩只能有一个人被转化,因为这个人需要用三天时间喝掉另一个人身上的血”

    米豆瞪大了眼睛,她慢慢转过头去看了看勺子,勺子也看了看他。接着,两个人都把目光移开了。

    令狐山说:“你们商量一下,要么现在两个人一起死,要么有个人主动做出牺牲,献出自己的血,让另一个人活下去。”

    勺子和米豆都沉默着。

    令狐山说:“我理解,很难做出选择。这样吧,你们用‘石头剪刀布’来决定,谁赢了谁转化,就一把,如果你们出的一样,那就说明你们的命不好,必须一起死。”

    又过了一两分钟,勺子说话了,声音很小,依然哆哆嗦嗦的:“米豆,我们认识多久了?”

    米豆说:“4年了。”

    勺子说:“我们做情人多久了?”

    米豆说:“也4年了。”

    勺子突然哽咽了:“不管谁活谁死,我们都会很孤单。我们一起走吧!”

    米豆的眼圈也湿了,她使劲点了点头。

    勺子说:“我们都出石头。”

    米豆哭着说:“好的。”

    令狐山说:“商量好了?我们开始吧。”

    一个类人走过来,把他们身上的绳子解开了。

    令狐山说:“石头剪子布!”

    勺子和米豆的手同时伸出来。

    他们都是诈骗犯。

    勺子出的是布,米豆出的是剪子。

    两个人互相看着,似乎都愣住了。

    令狐山说:“好了,结果出来了。”

    他一挥手,两个类人就把勺子拖出去了,勺子大声喊着:“米豆!下辈子再见!”

    米豆眨巴着眼睛,似乎呆住了。

    接下来,类人为米豆松了绑。

    当天晚上,令狐山带着她走了很远的路,来到了一大片枯死的胡杨中。有三个类人跟着他们。

    在月光下看,那片胡杨很像太阳墓。他们来到一圈圈胡杨正中央,在四周点起了火把。

    这些胡杨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有的立着,有的躺着,整个树林就像一个曾经很华丽的房子,现在门没了,窗户没了,屋顶没了,四面阴风阵阵。

    令狐山跪在地上,对着地下喃喃自语,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一直持续了半个钟头,令狐山终于站起来,把米豆拉到了他祷告的位置,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在她的手指上划了一个口子,然后把血滴在了地上。

    接着,那三个类人突然开始跳起来,唱起来。

    令狐山继续祷告。

    米豆完全傻了。

    那三个类人的姿势很难看,有点类似韩国那个大叔的骑马舞。米豆也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似乎是咒语,她只听懂了一句:“北斗星掉下来”

    仪式完成之后,米豆到了古墓。

    勺子是第二天被杀掉的。米豆亲眼看到了那一幕。

    刑场在地面之上。

    类人像杀猪一样,把勺子绑在一根悬空的胡杨木上,然后用一根长长的铁钎子捅进勺子的脖子,下面摆着一个很大的盆,专门接血

    勺子十几分钟之后才彻底死去,类人把尸体扛走了,到沙漠上去埋了。

    从此之后的三天,米豆再没有吃过食物,每天只喝勺子的血

    章说:“现在,米豆已经彻底转化成一个类人了。”

    我想了一会儿才说:“她来干什么?”

    章说:“受令狐山指派,来探探我们的情况。”

    我说:“既然这样,那就放了她吧。”

    章说:“不行,我们得让她带着我们去找令狐山!”

    我说:“找令狐山干什么?”

    章说:“现在那张画在令狐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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