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芷暂时相信了裴玄山的话,强压下心中的担忧,跟着对方往后山走去。
这一路上,朱茯发现越靠近目的地,人就越少。而且这些人似乎对二师姐不太熟悉的样子,不过因为有裴玄山在一边引领着,所以他们即使疑惑也没有出声询问。
一直走到后山的领地范围内时, 朱茯发现这里几乎可以说是守卫森严了。可既然是二师姐的兄长,裴家大少爷又为何会被看守起来?
只是这个时候,朱茯也不好问二师姐。这时候,走在人群后边的四师兄幕星舒看见后山,呼吸有些急促,快走两步来到了朱茯身边。他原本还准备多走几步, 但却被凌君千眼疾手快的挡住了。
也不知道四师兄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想到了什么,在裴玄山的视线扫过来的一刹那, 顿时低下脑袋,轻咳两声,跟着往后山走去。
裴玄山其实也没注意到那个病怏怏的修士。这一路他虽然并没有特意安排,但裴家权势之盛,这些小姐的师门众人应该也是看在眼里了。
想来等会儿提出让小姐回归的要求时,对方也不太好拒绝了。
到了山脚下,有驻守的修士在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裴玄山拿出一个小小的印章与之交涉之后朱茯一行人才被放进去。
裴明芷的眼神在那个印章上停留了一会儿才收起来,脚步急促的往山上走去。
还别说,这后山虽然不大,但各种灵植异草应有尽有,俨然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
山腰上,一大片飘洒着片片花瓣的桃花林拦住了众人的去路。朱茯好奇的看一眼明明在一片桃林里,桃树时节却不在同一个的桃树陷入了沉思。
这些桃树有的开花有的长叶有的结果,竟然如此不一样。不由得让朱茯看花了眼。
不过这些桃花树的排布也很有意思,不管是开花的还是结果的桃树都面对着最中心的位置,形成一个又一个圆圈儿,就像一个同心圆一样。
裴明芷看一眼这些桃树,眼中露出怀念的情绪。
“兄长还是喜欢这些桃树吗?”
说起来外人大概不相信, 被裴家举全族之力供养的裴家少族长裴明睿, 不喜那些术法灵器丹药,也不喜交际,最喜欢的竟是种树!
尤其喜种桃树。
若是普通修士有这个爱好,大家也就是一笑而过罢了,说不定还能称赞一声‘颇有雅趣’,但裴明睿可不是普通修士。他是裴家的继承人!怎么能耽溺于此等杂事?
裴明芷现在还记得那些族老是如何用言语将一个人的心气神给泯灭的。
“你是裴家唯一的继承人,怎么能喜欢种树?!你该努力修炼,追赶上族长才是!”
“少族长,在下斗胆进谏!您不该将精力放在这种小事之上!难道您忘了在清正中世界,裴家虽然数第一,却不会永远都第一吗?晋源大世界何其大也!中世界也不知凡几,您怎能眼睁睁看着裴家落后?”
“您难道要辜负所有裴家人的期望?!”
“少族长!”
“大少爷!”
……
记忆里那个豁达乐观的兄长终是被无数声音给压倒了。
此时的裴明芷看见那个背对着自己站在最中心一株桃树前面的白发男修,精神忍不住有些恍惚。她那时候还小,并不明白兄长为什么一天比一天不开心,也不明白那个被视若天神的男人为何不在那个时候保护自己的子女,但她有一颗想为兄长亲人张目的心。
裴明芷提出来自己可以当裴家继承人。兄长生性慈和,为人更是通透。但看得清的人不一定能做得到。裴明芷不同,她可以为了自己最敬爱的兄长去承担起裴家的重任!
然而少年的一腔热血却被那些暗含鄙夷的人给一瓢冷水浇灭了!
“女子怎能为裴家族长?小姐还是不要说笑了!”
“可是兄长他不愿意……”
“那也是少族长的事!跟您没有任何关系!小姐聪慧,但如今年纪渐渐大了,还是多多练习女红厨艺之类淑女该做的事, 然后静等着出嫁吧!”
“我为什么要练习那些东西,我又不喜欢!”
“可是小姐,清正中世界的所有女修都是这样的。前些年是因为少族长一直拦着,但事实上,您早就该学习这些女修该有的本事了。还有,我听说您总是往炼器院跑?这可不行。身为女修,理当温柔贤淑,温婉动人,若是学着男修袒露肌肤去炼器,多难看啊!也不符合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可是我……”
“小姐!您……”
“够了!”
记忆中,一向温和的兄长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将那些还想用言语压制彼时天真烂漫的裴明芷的族老们拦下。
然后发生的事儿裴明芷因为年纪太小没有参与其中,但她直到现在都记得那种彻骨的寒冷。原来平日里那些对她毕恭毕敬的人心里都在看不起她!甚至会因为自己是个女修就将她视若无物!认为她只要等着嫁给一个与裴家势力相当或者更好的世家给裴家谋取利益就行了!
所以当看到几乎和自己有着同样经历的李菡萏时,会忍不住出手相助。
后来,和兄长好的如同一人的裴明瑜毫无预兆的叛出裴家,在清正中世界另开了一个新的宗门——伏虚阁。
自己也被兄长送到伏虚阁暂住。然后,兄长就,就疯了。
此时,那个背对着众人的身影似乎听到了动静,转过身来看着裴明芷等人。朱茯趁着这个机会好生打量了一下二师姐的兄长。
第一眼看上去朱茯就觉得,这是个如玉君子。即使有一头白发,但却丝毫不妨碍这位男修的君子之风。他与二师姐大概只有三分相似,但即使裴明芷不想承认众人也看得清楚。大概是在裴家这样的家族呆的时间久了,所以这两人身上有如出一辙的彬彬有礼之态。这种仪态已经在经年累月的日子里融入他们的骨髓中,无法轻易去除了。
不过朱茯感到奇怪的是,这位裴家少族长的眼睛却十分澄澈。澄澈的都有点儿不太像这个年纪的修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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