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能想到的,叶氏和张氏同为老太太的儿媳妇,自然也能想到。

    三人立马开始在心里开始了同样的担心。

    而年纪还没到,不太明白自家娘亲心情的沈春和沈夏则是一脸茫然。

    甚至还有些奇怪,娘(二婶儿)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老太太了。

    沈秋虽然看上去年纪小,但其实懂得却要比两个姐姐还多。

    一听周氏那意思就明白了她在担心什么。

    不过实在不是她乌鸦嘴,就凭现在老太太这情况,她娘的担心,还真没准儿会成真。

    而即便是再不喜欢老太太的她,此时也只能尽量祈祷着,她可真别有点儿什么事儿才好。

    ……

    老大夫去了又来,倒也没说什么抱怨的话。

    只是给再次晕过去的沈老太把完脉以后,面色不太好的摇了摇头。

    对沈大郎他们道:“她这是气急攻心,刚醒来又接连动怒的缘故,不过目前来看,情况还不算太糟糕,只要等再次醒来后,稳住情绪,好好喝药,不再继续大动肝火,修养上半月左右便可复原,但若是……”

    老大夫欲言又止,可没说完的话里意思大家却全都听懂了。

    ——这要是醒过来再继续动怒,那下场如何,可就真不好说了。

    沈大郎明白了这一点,深吸了一口气。

    但最后还是没选择自欺欺人,而是将老大夫领到外面,避开昏迷的沈老太,详细的追问了一番。

    最后得到老大夫一句“若再控制不住动怒,轻则中风,重则丧命”后,饶是已经有心理准备,沈大郎也还是不免被吓了一跳。

    他属实是没想到,不过是生一场气,竟就能严重到这般地步。

    这老四……

    沈大郎若说之前还只是些微埋怨沈四郎的“不懂事”。

    那此时才是真的开始恼他了。

    但没办法,他拿着银子一跑,满家里这么多人也没一个知道他去哪儿的。

    所以沈大郎也只能付了诊金将老大夫送回去,然后继续回来守着沈老太,寄希望于她再次醒来后别继续动怒了。

    只可惜这根本不可能。

    沈老太再一次晕过去,直到天黑了才醒过来。

    而她睁开眼的第一时间,问的不是别的,正是:“四郎回来了没有?”

    沈大郎很想告诉她回来了。

    但事实上,还真没有。

    沈四郎从早上出门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出现过。

    下午沈老太再次晕过去,老大夫来看过以后。

    沈大郎抱着万一能找到的心思,还又让沈二郎和沈三郎去镇上找了一圈。

    结果也是不出意外的没有找到。

    沈大郎绷着脸没有回答。

    而是坐在床边安抚沈老太:“娘,你别着急,大夫那会儿过来可说了,您要是再着急动怒,很有可能中风的。”

    “啥?我中风?”

    沈老太一听这话,又有些急了。

    沈大郎立马“嘶”了一声按住她。

    沈老太反应过来,赶忙躺回去,原本没看到沈四郎正准备发怒的,也再发不出来了。

    只满脸着急又害怕的看着沈大郎,问:“儿,娘没事儿吧?你跟娘说实话,我之前晕了两次,是不是、是不是不好了?”

    不管平时多厉害的人,在面对生死前,怕是都会怂没了胆。

    平日里不讲理又偏心如沈老太,此时也只像个小孩子一样眼巴巴的看着沈大郎,紧张的等着他的回答。

    沈大郎不好对她全盘托出,只含糊的说了一下再生气有一定可能会中风的事儿,然后便耐心的安抚沈老太。

    “娘,你别急了,四郎他……他总会回来的,银子没了也没关系,总能挣回来的,眼下还是您的身子要紧。”

    沈大郎说完,正好叶氏那边也听见了沈老太醒来的动静,端着药过来了。

    沈大郎便从她手里接过药,小心的吹凉了一些,一勺一勺的喂着沈老太喝。

    沈老太平时精明的眼睛此时仿佛多了几分浑浊,满脸苦涩的看着沈大郎,眉头紧皱。

    也不知道是被一直不见人影的沈四郎气的,还是被嘴里的药苦成这样的。

    反正半晌药喝完了以后,她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再次开口。

    说的却不是如之前一样咒骂沈四郎的话,而是意外的软下声音,问沈大郎道:“儿,你这弟弟,娘如今才算是看透了,实在是个不争气的,娘有错,娘以前不该那样对你们几个,你怨娘么?”

    沈老太睁着一双眼睛,一只手紧紧攥着沈大郎的胳膊,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沈大郎深吸了一口气,也没办法说别的,只能摇了摇头,看不出几分真心的弯唇道:“不怨。”

    沈老太紧盯着他的眉眼看了片刻,仿佛是在打量他这话的真假。

    但半晌许是实在看不出来什么,只能又抽泣了一声,继续道:“那就好,不怨就好,娘就知道,这几个儿子里,属你最孝顺。以前是娘不好,被猪油蒙了心,以后不会了,你是娘的第一个儿子,娘本应最疼你的,娘以后、以后一定好好补偿你……”

    “娘,您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

    沈老太一番看上去情真意切的话,没等说完却被沈大郎直接打断了。

    若是以前,沈老太这番话肯定会狠狠戳中沈大郎的内心,让他感动的涕泗横流。

    但到了如今这般,她再说这番话,却让沈大郎内心只掀起丁点波澜,但不过短短一瞬,便又重归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了。

    沈大郎帮她掖了掖被子,想让她好好休息别说话了。

    可沈老太却不听,像是怕现在不说,以后就再没机会说了一样。

    手从被子里强硬的伸出来,紧握住沈大郎的手腕,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道:“大郎,你可是娘怀胎十月生下来,又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啊,四郎如今做出这种事儿,娘实在是,实在是……但是,你可不能不管娘,啊?你不能不管娘,听见没?!”

    沈老太越说越激动,双手一起紧攥住沈大郎的手腕,力气大的吓人。

    沈大郎忍着手腕上传来的痛,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点头:“娘你放心,我知道我是您亲儿子,不会不管你的。”

    说完,他终于用上力气,将沈老太的手一把扯开,强硬的塞进被子里,按住她。

    “时辰不早了,娘,您早些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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