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大人祖孙来晟亲王府的时候,单独坐着一辆马车。
开始并未引人注意,只当车里是晟亲王妃,谁也没往常年不出门的尚大人身上想。
可接下来几日,尚府每日都有马车进出,出门后直奔晟亲王府,直至天黑才回来,尚府的邻居们就开始奇怪。
想着莫不是尚家哪位爷跟晟亲王攀上了关系,竟交往的如此频繁。
这消息一出,那些与尚家交好亦或是不友好的人全都坐不住了。
前者是单纯的好奇,后者纯粹不安好心。
于是这些人纷纷让人打探消息,这才知道那马车里坐的不是别人,正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通政使尚大人。
毕竟牵扯到晟亲王府,打探的人多了,消息自然传的也快。
于是不过几日功夫,从不与人来往的通政使每日拜访的事,整个京城的官家都知道了。
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尚家。
尚大人单独住一个院子,平时也很少跟子孙见面,因此他们的消息并不比别人知道的早。
尚大人的大儿子年近五十,是尚茵茵的亲祖父,也是如今尚家的当家人。
他知道这个消息后便找了过来。
“父亲是几时与晟亲王交好的,儿子怎的没听您说过?”尚国平小心翼翼的觑了眼父亲。
不知为何,总觉得父亲的脸好像没那么白了。
许是光线的原因吧。
尚国平以为自己眼花,也没多想。
“你成月的不进我这院子,老夫想说也得见得到你人。”尚大人不咸不淡的道。
虽说父母在不分家,可尚家情况特殊,他头几年就将几个儿子分出去了,只留一个大儿子在府里,继承家业。
奈何这个大儿子性格懦弱,耳根子还软,不知受了谁的挑拨,几乎避着他这个当爹的走,他们父子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
尚国平闻言讪讪一笑:“父亲这话说的,儿子不是忙吗……”
“忙什么,忙着讨好你那岳家?”尚大人摆摆手,打断他欲辩解的话,“说罢,今日大驾光临究竟有何事。”
被如此直白的戳穿,尚国平不免面红耳赤,竟讷讷说不出话。
尚大人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他这个长子虽不是个坏人,却是个没主见的,整日听他那媳妇的挑唆,向着岳家不说,还疏远他这个父亲。
但凡府里有点好东西,都被他送去了媳妇娘家,有什么好事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媳妇娘家。
尚大人当真想撬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是不是空的。
尚大人暗自叹息,儿子疏远自己,要说不难过那是不可能的,可最令他失望的,还是他对尚茵茵的态度。
“你不说我也知道,定是谢氏让你过来打探消息的。”
谢氏便是他那媳妇。
“她也是关心您……”尚国平尴尬的笑了笑。
尚大人不予置评,是不是关心他,他清楚的很。
“回去告诉你那媳妇,晟亲王府的主意不是她能打的,若是还想保住眼前荣华,便收回她那点歪心思。”
若是放在以前,尚大人任由他们去折腾,反正依照晟亲王那性子,他们怕是连晟亲王府的边儿都够不到。
可如今府里多了个皇长公主,谢氏若是打着他的名义上门拜访,说不得还真能见到她。
可那位可是好惹的?
依谢氏那不知见好就收的贪婪样,怕不是要将人家得罪个彻底。
到时候别说他这个做公爹的救不了她,便是皇上出面都白搭。
虽然他很不喜欢这个儿媳妇,可她好歹为尚家生儿育女,提醒一句还是有必要的。
他这话虽是提醒,可也间接承认了与晟亲王府的关系。
尚国平心中一动,想起夫人跟她说过的话。
“父亲,听说您每日都去晟王府拜访,还都带着茵丫头。”尚国平顿了顿,“儿子也不问您去做什么,不过那丫头年纪太小身子又不好,还长成那样……不是给咱们尚府丢脸吗。”
尚大人闻言冷笑:“原来老夫竟是给你丢脸了。”
尚国平一怔:“儿子说的是茵……”他突然想起来,父亲也是得的这个病,声音一下子卡住。
“那什么,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尚国平干笑两声。
也不怪他忘了,尚大人年纪大了,本就到了白须白发的年纪,虽然皮肤白的异于常人,可他看了几十年早就看习惯了。
一时不记得也还算正常。
尚大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对他的话当真不甚在意。
可他说的是尚茵茵,这就让他很不舒服了,一张脸迅速沉下来。
然而尚国平并不是会看脸色的人。
“茵茵那脸……您就别带她出去吓人了,儿子的意思是老二家的两个孩子还不错,刚好一儿一女凑个好字,让他们多认识些人,对以后也有好处……”
“啪!”茶碗落地的声音响起,碎瓷片飞溅一地。
“那是你亲孙女!”尚大人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一张脸憋的通红。
他伸直胳膊,手指指着尚国平的鼻子,不停的指点着,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茵茵自小乖巧听话,对你这个祖父敬爱有加,你就是这样说她的?”
“什么叫带她出去吓人?她一个女娃娃能吓到谁!你倒是说出来,老夫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惊吓!”
尚大人是真的气坏了,脸皮子直哆嗦。
尚国平也是第一次见他爹气成这样,以前就算有人当着他的面嘲笑他的容貌,都没见他动过怒。
“父亲,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您不能厚此薄彼,偏向茵丫头。”
“老夫就是偏向她怎么了!”
尚大人啪的一声拍到桌子上,茶壶跟着震荡一下。
“你们不知道心疼她,老夫自己疼!”
“你说老夫偏向她,你怎么不说老二家那两个被你们夫妻宠成什么样了,整日上蹿下跳招惹是非,惹了祸就打着老夫的名义上门说和,尚家的门风都被这两个小畜生败光了!”
“你还好意思让老夫带他们去结识晟亲王?他们想不想上天!老夫亲自送他们一程!”
尚大人一口气骂的尚国平脖子都缩起来了。
他本就不是个口舌伶俐的,今日过来之前也是谢氏千叮咛万嘱咐过的。
可是谢氏没说过他爹会发火啊!
尚国平讷讷半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半天才嗫嚅一句:“父亲怎能这样说,谢氏再不好也没缺了老大家吃穿用度。”
尚大人闻言险些没气笑。
“是,茵茵一家至今还没饿死,老夫是该感谢你们。”
当他不知道,要不是怕外人说闲话,谢氏怕不是早就撺掇这孽子,将大孙子一家赶出去了。
他虽然早就不管事,并不代表他不清楚府里的事。
大孙子一家也就表面光鲜,实则在府里的地位,连谢氏身边的管事都不如。
“后娘果然还是不一样,可尚国平,那是你嫡长子,你当真是糊涂啊!”
尚大人失望至极,刚想再教训儿子一顿,便听一声尖利的叫声从门外传来。
“公爹您这是何意,儿媳何曾亏待过老大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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