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两位姑娘确实道歉了,老朽可以作证。”卖簪子的老者怯懦道。
虽然眼前几人穿着不俗,一看就是他惹不起的人,可这两位姑娘是在他的摊子前出事的,于情于理他都该帮着解释一下。
书生显然没想到这还有个证人,更没想到对方敢站出来,一时有些怔愣。
“我再说一遍,让开!”顾南烟彻底没了好脸色,一张小脸冷到至极。
她那凶巴巴的模样,让人感觉仿佛随时都会冲上来给他一拳头,书生一时踟蹰。
他会上来主持公道,无非英雄主义作祟。
想在白衣女子以及围观路人面前逞英雄。
又见她二人都是女子,定然软弱好欺,这才鼓足勇气上前。
可顾南烟突然如此强硬,且看起来脾气似乎不怎么好,他便犹豫起来。
就连围观人群都纷纷噤声。
白衣女子的婢女见状,气的将矛头对准说话的老者。
“你个贱民瞎说什么,这儿有你什么事。”
她不忿老者帮着顾南烟,走上前一把将他摊子上剩余的簪子全都扫到地上。
“我们小姐身娇肉贵,与你们这些贱民怎能一样,岂是一句道歉能解决的!”
小姐乃是公主之躯,若不是为了陪小郡主又怎会纡尊降贵来这种市井之地。
如果让嬷嬷知道,她带公主来过这种地方不得止,还让人冲撞了公主,一定会狠狠的责罚她的!
想到嬷嬷那张严肃刻板的老脸,婢女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泄气似的愤怒朝地上踩了几脚。
顾南烟看向散落一地的木簪,有几支在婢女恶狠狠的踩踏下已经断裂了。
“姑娘脚下留情,莫踩,莫踩啊……”
老者心痛不已。
这些簪子雕刻不易,他平时要下地干活以及照顾身体不好的妻子,只能抽闲暇时间雕刻。
别看总共只有四十来根,也是他积攒一年的结果,就等着今天卖点银子补贴家用。
这下可全毁了。
老者伏在地上心疼的摸着簪子上的划痕,知道剩下的这些是卖不成了。
柳珍珍看着不忍心,上前一把推开那婢女,帮着老者把簪子一一捡起。
“老人家别难过,今日之事因我们姐妹而起,却让您无辜受累,您放心,剩下的这些我全买了。”她愧疚道,小心翼翼的将颤巍巍的老者扶起。
那婢女被柳珍珍推了个趔趄,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她家公主在宫里虽不是最受宠的,却也是不折不扣的皇嗣,而自己这个贴身伺候的,也是一般人不敢惹的角色。
可今日她竟被一个普通民女给推了一把!
她不服气的想要上前找茬,却被那白衣女子拦住。
“吉芳。”白衣女子一改方才的柔弱之资,鄙夷的看了一眼踌躇不前的书生,姿态再次高傲起来。
“不过几个贱民而已,何至于与她们拉扯不清。”
她说罢讥讽的朝顾南烟看去,双手合十轻轻两击掌,一群身着便服的男子从人群后飞身而出,瞬间来到白衣女子面前。
“公主有何吩咐。”为首的黑壮男子抱拳道。
顾南烟挑眉,那人背对着她看不清容貌,声音却有些耳熟。
皇甫若沁见到这人瞬间变脸。
她伸手去拉来人的衣袖,语气娇嗔的道:“世新哥哥,有人欺负沁儿,你帮我把她们抓起来好不好。”
她嘟起红润的小嘴,撒娇一般晃了晃。
来人似乎不喜欢她的碰触,赶忙退后几步,仿佛躲瘟疫掠出去一丈远。
“公主有吩咐属下自当去办,此乃属下职责所在。”来人十分生疏的道。
皇甫若沁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满,却不知为何没表现出来,反而娇羞的垂下了头。
“世新哥哥如此生疏做什么,沁儿从没将你当做外人。”
“公主说笑了,您身份高贵,属下只是个臣子,确实是外人。”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有些事还是分清楚点的好。”拒绝的丝毫不留情面。
皇甫若沁尴尬的僵立在原地。
“噗嗤……”顾南烟实在没忍住乐出声,连带着周围的人也跟着笑起来。
皇甫若沁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看向顾南烟的眼神仿佛淬了毒。
“你们笑什么,不准笑!”吉芳不甘寂寞的尖叫道。
“你们没听到吗,这是当朝公主,都不要命了是不是!”
经她这一提醒,众人才想起男人对白衣女子的称呼。
顿时大惊失色。
京城年会之热闹举国闻名,宫里也不是没有贵人来过。
可他们不是带着人大张旗鼓的游街便是微服私巡,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低调又张扬的公主。
说她低调,是因为初见她时身边只有个小丫鬟,并无侍卫之流。
而说她张扬是因为她的行为,大庭广众之下拉扯一个男子不说,连身边的人都如此跋扈。
站在外围的围观群众吓的马不停蹄的溜了,而内围的那些却不敢动弹。
特别是那个书生,知道她是当朝公主之后心下惊喜万分,撩起衣摆往地上一跪。
“学生刘洋参见公主。”他说着俯首在地趴在地上,因为激动身体有些颤抖。
他已考取秀才功名,若是皇甫若沁没有特别要求,他其实是可以不跪的。
可为了给对方留个好印象,读书人的气节完全被他丢在了脑后。
果然,皇甫若沁对他的态度十分满意,难得稍稍低下高贵的头颅,轻轻“嗯”了声以作回应。
刘洋欣喜若狂,几乎将额头低到了地面。
围观人群见状纷纷效仿,他们倒没有巴结讨好的意思,只是怕这位能决定他们生死的公主追究方才的事。
全场都跪下了,远处不明所以的百姓虽疑惑,却也随大流的跪在地上。
整条街的人都匍匐在自己脚下,被眼前这男人伤了自尊的皇甫若沁顿时又找回了自信。
只除了顾南烟与柳珍珍依旧站的笔直。
“大胆,见了公主殿下还不跪下,你们这是以下犯上,想要造反不成!”吉芳怒斥道。
顾南烟不为所动,把玩着手指上卫老将军的那枚玉戒子。
似笑非笑道:“请原谅我姐妹不是大梁国人,不通你们的律法,不知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皇甫若沁是全场最不满她的态度的人,总感觉她一个普通百姓比她这个公主气势还足,嫉妒之余才让隐藏在人群中的护卫现身。
她原本以为对方一定会被这阵仗吓到,却不想顾南烟竟如此淡定,还面不改色的问吉芳她犯了什么罪。
好歹是在宫里长大的人,她此时已察觉不对劲的地方,不由皱起了眉,深深打量起顾南烟。
吉芳却没有自家主子那么好的洞察力。
她抬起下巴不屑道:“自然是抓起来关进大牢里,择日问斩以儆效尤。”
其实并没有这么严重,吉芳故意夸大其词,只是想吓唬吓唬对方,让她们服软而已。
然而现实并不如她所愿。
顾南烟闻言低笑一声,十分配合双手握拳举在身前。
“好啊,只要你们有那个本事尽管来抓。”
让你们抓到算老子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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