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说是便饭,但一桌子也摆满了十八道菜,孙鸣昌坐主位,孙云骁作陪。萧军和南宫陨相看两相厌,所以干脆分坐左右。

    原本萧三五应当坐在萧军身边才是,可午宴要开始的时候,门口才走进来一名女子。

    女人生得温婉,一头长发垂顺在肩头。只化了淡妆,却丝毫不影响其美貌。

    鹅蛋脸柳叶眉杏仁眼,一点朱唇恰到好处,当个人透露出一股清雅,甚至叫人分不出她年龄几何。

    宛如一朵白菊。

    她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便被她所吸引,其中自然包括萧军和南宫陨。

    “父亲,萧少主,南宫少主,小女梳妆来迟了,还请诸位见谅。”

    孙鸣昌笑着冲她招了招手:“云裳啊,快过来,就等你了。”

    说完,他下意识地就看向了萧三五的位置,而孙云裳微微一顿之后,也扭动着身子朝着萧军走了过来。

    见状,萧军也给了萧三五一个眼色,后者立马让开了位置。

    毕竟这么多人都在,他不会没有绅士风度的让一个女子下不来台。

    萧军抬头对上了孙云裳的眼睛,对方却表现得十分平淡,甚至平淡之中还有几分落寞。

    浅浅一笑,也不过是疏远的客气,这倒是让萧军松了口气。

    而坐在他们对面的南宫陨心中不由得嘀咕了起来,这个萧军,怎么运气就这么好,随口定的婚约都是个绝世美女!

    接下来的一顿饭吃得还算轻松,大家都没有再提到幽冥竹的事。

    聪明人都知道,既然孙鸣昌说了晚宴再讲,就表明他还有节目,不到那个时候,只怕谁也说不动了。

    饭后,孙鸣昌笑看向南宫陨:“之前就听说,南宫少主棋艺了得。正好老夫这几年醉心此道,既然今日难得有机会,不知道能够跟南宫少主切磋一二啊?”

    主人家的要求,南宫陨自然不好拒绝,于是开口道:“晚辈棋艺拙劣,不过若是孙老乐意的话,那……晚辈就献丑了。”

    “好、好。”孙鸣昌抬头看向孙云骁:“云骁啊,还不快让人去后厅备上棋盘和茶水,请南宫少主后坐?”

    言罢,又朝萧军道:“小军啊,那老夫就不陪你了。这样,云裳啊,正好你现在没事,就陪萧军在家里转转吧。”

    萧军知道,老爷子这是在故意给他和孙云裳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呢。

    正好,在上山之前他还有一事没弄清楚,也借着这个机会看能不能打听出点线索来。

    于是,萧军让萧三五和吴龙大眼瞪小眼呃,自己便起身和孙云裳逛到了庭院中。

    似乎是为了给他们留空间,偌大的庭院没有一个人,倒显得更加娴静雅致。

    沿着湖边庭院逛了一好一会儿,孙云裳似乎有心事,双目无神,也不说话,总是盯着院落里的一处处树桩发呆。

    “看来,这些年你变了不少。”最后,还是萧军率先开口:“我记得少时你来北派山门上疗养,那小住的一段时间,可比现在开朗多了。”

    孙云裳回过神来,表情仍旧淡薄,嘴角勾起,笑容里却没有笑意:“人总是会变的,那时我才二十出头,哪怕面对生死都不曾敬畏,又怎么会不开朗?再则,你不也一样变了吗?当初可是桀骜不驯得很,你瞧不上眼的人连说话都欠奉,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起官话来了?”

    “永远笔直的只有刀剑,我是人,所以有时候该弯还是得弯,不然就断了。”

    萧军淡淡道。

    而听到他发出这样的感慨,孙云裳忍不住笑了,摇头道:“你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这话可完全不像是你能说出口的。”

    这一笑,让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萧军没有像刚才吃饭时那样故作姿态,反而随意的把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把玩着吹落下来的花枝,抬眼看着她:“经历么?我的经历并不丰富,反而可以说是一团糟。你呢云裳姐,这些年过得还行吧?”

    这一句云裳姐,让孙云裳娇躯一颤。

    这让她不禁回忆起八年前在北派的时光,眼前的少年已经变成了男人,瘦弱的身躯也变得挺拔。

    她也知道,萧军是不想把气氛弄得如此尴尬,于是收起了心不在焉的神态,缓缓道:“多亏了你当年替我捡回一条命,只是我现在这半残之姿,过一天算一天了罢了。”

    萧军眉头一凝,道:“什么叫过一天算一天,你是孙家大小姐,难不成还有不如意的事吗?其实你好好生活,就算是对我的报答了。”

    “对了,这些年,难道你就没有遇到心上人吗?”

    对于孙鸣昌让他们二人聊天的目的,两个人心知肚明,但萧军没忍住,所以此刻主动提了出来。

    其实,孙云裳比他还要大上几岁,按理说这时候早该出嫁了,而以孙云裳的美貌和武神堡的地位,想要嫁一个豪门不在话下。

    甚至可以说,她自己就是豪门。

    萧军注意到,提及“心上人”三个字的时候,孙云裳的眸中有落寞一闪而过。

    虽然只是一刹那,仍旧被萧军捕捉到了。

    果然。,孙云裳沉默良久之后,才苦笑一声答道:“我要说没有,你肯定是不会相信的。可要说有,却也没什么意义。”

    “现实面前,莫说情与爱了,即便是桀骜如你萧少主,不也要让步么?”

    “在现代人的眼中,最不值钱的,兴许就是所谓的爱情了。”

    她说着,嘴角的笑容也变得嘲讽起来,只不过是自嘲而已。

    看了她的表情,萧军便已经猜到了几分她如此心不在焉的缘由了。

    不过他并没有拆穿,而是就她的话说下去:“是啊,如今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人人都在追名逐利。‘爱’这个字显得多么庸俗跟可笑啊。”

    他余光扫了一眼孙云裳,随后继续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越是在这样一个时代中,纯真的爱情才显得越发弥足珍贵。”

    “爱,可以改变一个人,也可以承载许多的严肃和崇高的。”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我觉得,在爱里,我们可以获得金钱名利所无法获得的自由和快乐。”

    孙云裳听着萧军的话,微微有些发愣,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看她不开口,于是萧军干脆道:“我之前离开医门入世修行,本想悬壶济世,却没想到遇到了一生所爱,但最后,还是败给了现实。”

    “你遇到了一生所爱?”孙云裳一怔,没想到萧军居然这么直接,她愣愣道:“不过你可是萧少主,北派的继承人,怎么会败给现实?”

    “她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也从来没打算利用我的身份做一些超乎她想想的事,我认为两个人就是相濡以沫,互相依靠,爱到最后,不就是为了一个家吗?”萧军自嘲一笑,道:“不过,虽然现在我们分开了,至少那段过往,我不曾后悔。”

    停顿了一下,萧军也深深地看着孙云裳,道:“云裳姐,倘若你真有心上人了,那千万别做出令自己后悔的选择。”

    孙云裳愣愣地看着他,那双眼睛里写满了坚定,丝毫不像在敷衍她。

    半晌,她还是挪开了目光,盯着院落里的树桩出神。

    “爱到最后,不就是为了一个家吗?”

    “不要让自己后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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