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6日。

    因为这段时间天气突变,  首领的病情严重起来,除去必要的事情召集人进入房间,几乎都是专心地接受治疗。

    上午9时。

    被首领叫来随时护卫的虚静坐在房间角落,  森鸥外正在向老人报告体检结果,努力不让那明显下滑的数据使对方生气——但这显然是无用功。

    老人看上去下一秒就能撅过去,  呼吸粗重,却还保持着理智,  没有随意地对医生发怒。

    越老的人越怕死……他不想死!无论是首领的身份和地位,  还是健康的身体,  他都不想失去!

    “森,新型麻醉剂的研究怎么样了?”他问道。

    “有非常强劲的兴奋作用和致幻作用。”森鸥外垂头回答,“但根据分析,里面有一种成分不明的药物,  短时间内不可复制。”

    明明说是“麻醉剂”,  却是“兴奋、致幻作用”……稍微有点医学常识、并接触过相关知识的,  就可以轻易猜出,是毒品。

    “那就继续,加快进度。”首领漠然地说,“那群乌鸦可不会乖乖和组织维持交易。”

    “遵命。”森鸥外恭敬地说,将报告收好,慢慢地后退离开了房间。

    从头到尾都没有将视线投向角落里的男人,好像他们互相间压根看不见。

    首领对此很满意。他看向如同雕塑一般安静的男人,  觉得可以让对方做更多来融入组织,  毕竟再听话的狗也要丢块骨头安抚不是吗?

    “昨天黑城说有底层人员在大楼失踪了。”他说,  “你去查明情况,  我会要求他们配合你。虚。”

    虚站起来,  沉默地点头。

    ……

    黑城是一个有些胖胖的中年男人,  笑容带着喜庆的意味,实际上是能自己动手挖出敌人眼珠的施虐爱好者。他是组织的老人,年轻时候被首领亲自从贫民窟带进来,是负责刑讯组和信息组的高层之一。

    而他看不惯虚。最明显的原因大概是虚在短时间内获得首领信任、并独占地下的刑讯室,抢走了他的部分职能。

    不过这么忠诚、好用的一把刀,却经常被派去暗杀和负责交易突发情况时杀人,完全没机会插手港口fia的运行……他倒也没到恨不得除了这家伙的地步。首领满意这把刀,那么他只要跟从首领的意愿就可以了。

    “这可真是稀客,虚阁下。”他阴阳怪气地招呼总是打扮不合时代、几乎没见过其他衣着的男人,“首领昨天便通知我了,您能这个时间来真是勤劳。”

    虚的反应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说不上是无视还是单纯不在意,但无论哪一种都让人讨厌,那双猩红如血的眼瞳扫过来时,似乎连空气都变得沉重。而他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资料,低头看起来。

    黑城表情不太好看,没有回应的交谈对象就好比面对投石也激不起水花的深潭,理智提醒他后退远离,情感上的厌恶却越发浓烈。

    “就这么走了?”虚看了一遍资料,收起准备离开,而心怀厌恶的黑城在边上开口,“连时刻注意着大楼内的我都不知道那些人怎么失踪的,虚阁下却完全不担心自己找不到吗?首领让你来负责,可是对你抱着很深的期望的。”他看上去很亲切地笑着,“我会让部下好好配合你的,有什么要求可以尽情提出。”

    虚停下脚步,声音平稳,道:“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然后他走出门。

    黑城脸色铁青。这家伙压根就没有表现友好的想法……真他妈的听话!首领就是因为他这样才会信任的吧?

    ……

    跟着记录和录像,虚在大楼里四下转圈,将每个失踪的成员最后待的地方都去看了一遍。

    大楼里的消息流通非常迅速,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被首领指派调查失踪事件,见到他的人面上恭敬不敢言,心里都在嘀咕这一直拿着刀杀人的人去查案真的行吗?

    在前天和昨天,大楼里总共失踪了四人,这引起了黑城的注意,而他派去调查的手下,报告说与这四人交流频繁的其他成员,有三人在大楼之外、在自家和某个街道失踪了。而情况都是人走入摄像头的死角,再也没有走出、好似凭空消失。

    这些都写在虚手里拿着的报告里。

    披着马甲的神名深见·分意识对着感应到的一些东西有点头疼。

    马甲独立出去后,除了意识是他,能力和身体素质都属于马甲本身,要是使用自己的能力,还得他将本体的意识并联到马甲上。

    仅凭虚这个个体,能感应到失踪的地方有着奇怪的气息,从他获得的知识来看,应当属于咒力残秽。

    横滨的咒灵比外界明显少很多,原因不明,但现在竟然会侵入港黑大楼……他到底要不要告诉首领,让他们找咒术师或者诅咒师来处理?毕竟还要查那些失踪人员接触过、做过什么才导致被咒灵盯上。

    他犹豫了一秒,很快做出了决定。

    虚转身向首领卧室走去。

    ***

    10月28日下午7时,天色已晚。

    吉田松阳例行结束与万世极乐教的相关工作归来。随着时间流逝,在政府并未拖延、认真配合的情况下,能接纳孤儿院的孩子们的学校不日便能打开大门。

    虽然教职工缺乏有些令人头疼,但万世极乐教的信徒都很有奉献精神,除去手续问题,算不了什么。

    在擂钵街,男人的生活称不上单调,只能用平静来形容。有擂钵街的小组织起过招揽的心思,甚至还设下陷阱想让他服从,但结果却是一整个组织的人都被捶进地里,光是爬出来都很费劲——此后再没人表现出明显的意愿。

    倒霉蛋们:你丫的既然能刀砍枪械,怎么这么喜欢在地里种人?!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芥川龙之介和他的伙伴们明显地对离开擂钵街心动了。

    他们向吉田松阳打听如何获得住民票,未成年人能否在外面不需要监护人,以及在童工上是否有强制要求,并向他请教一些时政新闻……偶尔心情不知为何烦闷的中原中会来边上听,太宰治也恰到好处地冒出来,最后的结局往往是他们一起排排坐听吉田松阳念书念诗做赏析。

    这样的事情也不只是在擂钵街,在孤儿院时,吉田松阳也会这样做。芥川龙之介和妹妹芥川银跟着去了三次,有两次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也在。中岛敦对此很高兴,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是最特殊的那个——就像一群白绵羊里的山羊遇见了另外三只山羊,他对三个比自己大的异能力者非常有亲近感。

    吉田松阳并不打扰他们之间的交流,但有几次有人看向他,发现他似乎是回忆着什么、露出了柔软的微笑。而他们都体贴地没有出声。

    独自一人的吉田松阳在住处稍作休息,便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饭,但很快,他停住动作,视线落在虚空,似乎在看另一个空间的事。

    ……

    和其他马甲不同,即使有同一个主意识,吉田松阳与虚也因为出自同一张卡牌,彼此间的五感和想法是共通且同步的。

    在隔了一天后,得知有咒灵作祟的港黑对失踪人员的调查出了结果。

    那些人都在大约两个月前接触过某个物件,据说是被某个诅咒师窃取而来、结果对方在来到横滨的第一个晚上,就因为横滨火并的特色风俗而不幸遗失的咒物——现在人正被绑在刑讯室里,嚎啕大哭地咒骂。

    失踪人员们在现场捡到那个东西后把玩了几天,据目睹的知情人回忆,他们用绳子系着它去逗狗、互相拿着它演戏、在食堂把它丢进混合着各种酒的一次性杯子,号称要把它浸泡成弥漫着酒气的玩具,结果因为气味太刺鼻,在当天夜里又出去火并时,被失踪人员们扔给给了碰见的小组织。

    被拷在墙上的诅咒师听知情人这么说时整个人都傻了。

    这位可怜蛋在发现自己偷来的咒物丢失后,先是去找了和港口fia发生冲突的小组织,结果没找到,只好在擂钵街放出消息说那是很珍贵的东西,然后跑去黑市蹲点;结果一段时间过去,毫无收获,反而连钱包都要空了,在被港口fia找上时正在思考要不要离开横滨去挣钱。

    听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咒物被这么对待后,当场就气哭了。

    而虚意识到,吉田松阳在擂钵街的住处,似乎原本就是被扔了咒物的小组织的据点之一。

    吉田松阳想到了芥川龙之介他们拿走的那个东西。即使孩子们没有明说,也表现出了想将那个东西卖掉、以获得钱财的想法。包得很严实方正,但根据大小推测……似乎能确定就是诅咒师口中的那个咒物。

    他待不住了。

    港口fia调查发现,只要有可能接触过那个咒物的人都失踪了,那些人还接触的时间不长。

    离开住处时,他倒是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和被咒灵盯上的咒物朝夕相处很长时间,都不知道会遇见什么。

    他来到芥川龙之介及其伙伴们的住处,这是一个破旧低矮的小木屋,黑漆漆的,没有灯光和人声。在外面望去,似乎有什么庞大的浓重雾气包围着它。

    吉田松阳微微闭眼,上前推门而入,打开了边上线路裸露的灯泡开关,有些诧异地看见房间内一幅被胡乱翻动的景象。有人在他之前进入并找过什么。

    房间内部并没有虚感应到的那种咒力残秽的气息,他微皱起眉,仔细观察后得出结论:几个孩子们是突然失踪的。

    借着整理房间,吉田松阳确定确实有某个藏得很严密的东西被拿走了。他直起身,关灯带门离开,神情沉郁地望了一眼夜幕。

    这可真是……本体那边没有推理案件,这边混黑和养孩子的却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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