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如潮水般,自两边往八仙楼涌,满颊横肉,满面怒容,似是寻仇来的,只差拿上刀剑喊打喊杀了。
殷掠空看得有些愕然,这便是她的援兵?
花雨田皱紧眉心,也有些措手不及,手上鸣鸿刀仍出着鞘,刀刃仍离殷掠空白净的脖子不足十足,他怕一个被人往前推,来不及回鞘的刀刃真会划上殷掠空的颈脖,手开始往回收。
纵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发生,他足以应对,然他不想冒这个险。
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臭小子他尚有兴趣,还不想那么快便让这臭小子出什么意外。
两边人头不停步地往八仙楼大门走,走得还挺快,像是赶集似的,到大门前,谁也没看花雨田一眼,有看的,花雨田一身常服,也不认得。
身为东厂督主,有多少人看他不顺眼,想取他性命,花雨田很是清楚,人流涌得越近,他的警惕心便越高,周身散发出来的威慑也起到了作用,尽管不认得,人群也下意识避开了他。
忽地,不知是谁突然撞了殷掠空一下胳膊,她瞬间失去平衡。
脚后跟就本紧贴着门槛,这一撞,她整个身子往一边倾斜,左右都是人,前面是花雨田,不相干的人与恶鬼,她都不想抓,伸长手努力想抓住大门一边,可惜手不够长,她努力着,怎么也够不着。
再是一撞。
第二个人正面再撞殷掠空一下,殷掠空已然再顶不住,本就微斜的身子立刻往后倒。
在人头涌进之际,她就想过要赶紧退进八仙楼,别挡在大门口,就是因着不想发生这种接连被撞而栽倒的状况。
然人群来得太快,她又在瞬间没反应过来,再者,前还有花雨田,倘她退,花雨田也就跟着进,那她拦下花雨田的任务不就失败了么?
不能失败!
无法允许失败的结果,她在这一刻往后栽的当会儿,脑子里难得没一片空白,居然在想着人这么多,或许能有个人在后面接她一下,或在下面权当下她的肉垫?
师父总说她很有苦中作乐的精神,看来没错,她确实高,且这本事儿还挺高。
殷掠空想着不禁弯起嘴唇。
花雨田像看失心疯一样看着往后栽倒的殷掠空,没有犹豫,也没有思考,完全是本能,他长手往后一抓,毫无意外地抓住殷掠空胸前的袍襟,大力往前一扯,殷掠空止信往后栽的趋势,往前撞进他的怀抱。
额头撞到坚硬的胸膛时,殷掠空唇边的笑僵住,脑子里在这一刹那彻底空白。
他、他抓、抓她……
花雨田大掌仍抓着殷掠空胸前袍襟,除了显得廉价的布料摩挲着他的指腹外,他好像还抓到了别的……柔软?
“啊——”
殷掠空突然尖叫起来,双手奋力往前一推,将有身手下盘很稳的花雨田意外推得连退了两大步。
而殷掠空站在原地,尖叫声渐歇,双眸瞪个老大,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看花雨田的眼神儿,简直是想当场嘶碎他!
谁都被殷掠空突如其来的这一下吓到了,特别是始终如壁虎般趴在斜对面屋顶上的秦掌班。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花雨田的身手,身为督主,平日里甚少有亲自动手的时候,他唯一见过督主动手的一次,不是一刀必杀,而是拳拳到肉,直将人生生折磨至死的拳杀!
这样的督主居然被黄芪肖的徒弟一推就推开退了两大步?
他不敢相信,他无法置信!
听到殷掠空的尖叫声,楼下人太多,几近纷杂,黄芪肖一时看不清楚状况,也没耐心再继续自上至下旁观。
他就一个徒弟,平生好不容易收了个主动凑近他的徒弟,他不能让臭小子出事儿!
楼下人头耸动,没有任何落脚点,他回头跑出近东厢,直往楼下跑,跑到大堂时被涌进来的人群阻着,他一边大吼着表明身份,一边两手并用,使力往两边拔开挡路的人。
到殷掠空身后时,他发现他徒弟仍站在八仙楼大门门槛外,即便浑身僵硬着,也在坚守着他交待的任务。
“毛丢?”黄芪肖小心翼翼地唤了声,他觉得刚才一定发生什么特别恐怖的事儿了,要不然以他徒弟这没心没肺把天当被盖的脾性,怎么可能瞬间尖叫出来?
殷掠空听到了,她点了下头,心仍跳得飞快,耳边嗡嗡地响着,眼瞪着花雨田,一脸要杀人的模样。
黄芪肖顺着殷掠空的目光看向花雨田,他无法肯定花雨田对他徒弟做了什么,然能让他徒弟生气到这种地步,定然是做了特别过份的事情。
“你对毛丢做了什么?”黄芪肖大步跨上前,挡在殷掠空面前,阻了殷掠空瞪花雨田的视线,也断了花雨田盯着殷掠空那一脸未消化震惊。
毕竟不是殷掠空,花雨田的震惊被黄芪肖这么一质问,顿从脸上褪去,慢慢换上如常的一张美脸:
“我能做什么?不是你让他……她挡着的我么?拦下我,是在阻拦东厂公务,黄指挥使不会不知道就算我杀了她,她也不冤么?”
“什么公务能让花督主亲自上阵?”黄芪肖并不接茬,正面理论对他不利。
“这就不劳黄指挥使费心了。”花雨田话落,东厂几名番子也在秦掌班的安排下到达八仙楼,此刻正站在他左右身后,他令道:“进去,谁拦,杀谁!”
番子齐齐高声应诺。
经殷掠空身边过时,殷掠空没有阻拦,只双手握成拳,越握越紧,紧到青筋迸发,她受的打击太大,大到此时此刻就想跑到花雨田跟前去,使力往他脸上打一巴掌!
黄芪肖往后看了眼殷掠空,还真怕他这徒弟一条筋到底,继续伸手去拦东厂番子,花雨田一亮公务名号,连他也不得阻拦,这是厂卫明面上互制肘的规矩,至于暗下怎么折腾,那就各看本领了。
涌进八仙楼足有数十之数的人头几近将大堂塞满,特别是通往楼上的楼梯口,层层叠叠站着人,意图过于明显,以致东厂番子一入内,便直往楼梯口,边走边拔刀,一脸凶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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