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那火焰又往前蹿了许多,只有中间的一小片空地和部分地砖没有被火焰烧灼到。他们三人被困在火焰中,杜嘉年感觉到自己的头发都被火舌烤的卷曲了起来。他捂着嘴使劲咳嗽了几声,还是艰难地冲秦立和高逸说到,“快……车上那些白布。”
几个副本积累下来的默契让他们俩瞬间懂了杜嘉年的意思,他们把车上的白布揭下来,放在地上用水浸湿,然后罩在了自己的身上。
幸好刚才杜嘉年的无心之失让这地面上浸满了水,他们蹲在地上不停地把水往自己身上淋,倒不觉得温度有多高。
医生看他们苟延残喘的样子就想笑,恨不得多欣赏一会。可让医生没想到的是,秦立直接转身从旁边拉出来一辆点燃着的担架车,直直推向了自己。
车的行进路线正好是他刚才去踩那块地砖的路线。医生盯着燃着大火的担架车,又回头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退无可退,只得大吼了一声伸手攥住了那辆担架车,竭力不让自己往后退。
铁在火中燃烧的温度非常高,杜嘉年似乎都听到了皮肉在铁上炙烤的滋啦滋啦的声音。医生仍在大喊着想把担架车给推开,但过高的温度让他的皮肉和车粘连到一起,他一时半会根本撕不下来。
医生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秦立身为以一当百的游戏boss,钢筋铁骨,不怕火烧是最基本的一个设定。
“啊——”整个地下室都响起了医生凄厉的惨叫声,他到底是甩开了那辆燃烧着的担架车。只不过,他可能没办法再做一名医生了。
杜嘉年看见了他的手,或者已经不能称之为手了,焦黑一片,被撕扯下来的部分还露出内里鲜红的皮肉。
“杀了那么多人私自摘取器官,就为了赚你的黑心钱!你他妈活该!骂你孙子都是抬举你!”
论落井下石,添油加醋这方面,高逸一向没输过。
医生咬牙切齿的又踩下了代表火的那个方块,四周的火都缩了回去。但他的手是再也回不来了。他面前的担架车也已经快要燃烧殆尽,他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一脚踹翻了那个担架车。那车砸到了杜嘉年他们身后的墙壁上又摔了下来,砰的一声巨响,溅起了大量的水花。
杜嘉年他们为了躲闪那个担架车,跑到了房间的角落里。那医生用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他们,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恐怕这会儿他们已经死了成千上万次。
但不知道是不是失去手的这个打击对于医生来说太大了,他站在原地没动,只是一直看着杜嘉年他们站着的地方。
然后他突然动了起来,他站在火的那块地砖上又朝右边移动了两格,双脚一齐,使劲跳了上去。然后他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杜嘉年他们。
杜嘉年直觉不妙,他感觉大地突然一阵震颤,只来得及大喊一声,“离开这!”
他随手拉过一个人就地翻滚,离开了他们方才站立的地方。下一秒,他们原先站立的地方突然从中间裂开了一个长方形的口子,下面是无边的黑暗。不止他们站立的地方,所有摆放担架车的地方,下方都出现了同样的口子。已经有不少在原地没有动过的担架车随着那个巨大的窟窿掉了下去,连个响声都没听见。而且与之对应的天花板上方也开始倾倒大量的土,看样子是要埋了方才掉进去的所有东西。
杜嘉年扑到了一边,大喘着气,扭头看了眼,发现只有高逸在自己身边。
“秦立呢?”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一瞬间被揪了起来,巨大的恐慌在瞬间包裹住了他。他立刻转头看过去,发现方才那窟窿的边缘多了一双手。
是秦立,他站在最里面,没来得及跑出去。杜嘉年和高逸一把攥住了秦立的胳膊就要把他往上拉。可他的手刚抓住秦立的胳膊,他就听见了机关齿轮转动的咔嚓声。
他向上使劲拉着秦立,还在不停地甩头,试图甩掉落在身上的泥土。那些土掉落的速度实在是快,如果不甩恐怕没一会就会在身上覆上一层。
然后杜嘉年转头看向医生的方向。那医生嘴角噙着笑看向他们,脚却踩在方才的开关上。那个方形的窟窿开始闭合了。
杜嘉年:“不行……不行!”
高逸:“秦哥!”
杜嘉年和高逸的手并未松开,一直拉着秦立的胳膊,可那窟窿已经开始闭合了,很快就只剩下了不大的一条缝,但他们谁的手都没有松开的意思。
巨大的闭合力在顷刻间就传到了他们的手上,杜嘉年一瞬间疼的浑身的冷汗都下来了。胳膊瞬间就被夹出一道红痕,但幸好这窟窿闭合的时候也会感应障碍物,感应到中间有障碍物存在的时候,他又自动打开了。
他们趁着这功夫使劲向上拉着秦立,可医生见这方法无法甩开秦立,亲自走了过来。他穿着常见的那种尖头皮鞋,想也没想就踩在了秦立的手上。
杜嘉年和高逸两只手都在拉着秦立的胳膊,没有人能制止医生。秦立被踩的手一缩,大半个身子都已经掉了进去。一瞬间的惯性差点把他们俩人一齐带下去。
“秦立!”
“秦哥!”
杜嘉年因为用力双眼赤红,他干脆一脚登住窟窿的边缘使劲向上扯着秦立。可医生一直在旁边从中作梗,看样子秦立不下去他的脚就不会松开。
医生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三个玩家,又举起自己已经废掉的手看了看。不把他们三个人千刀万剐恐怕都难解医生心头之恨。
医生又加重了脚下的力道,并且像碾烟头一样碾压秦立另一只手的手指。杜嘉年听见秦立在下面的黑暗中闷哼了一声,然后自己拉着的那只胳膊也开始微微颤抖。
可杜嘉年突然感觉秦立好像在晃动,不是因为挂在空中被风吹的晃动,而是秦立自发地开始晃动起来。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杜嘉年几乎要抓不住他。
“秦立……你要……干什么。”
秦立没回他,然后他就感觉秦立借着这个晃动的惯性猛地朝医生伸出了自己刚刚被踩下去的手,抓住了医生的裤脚。医生没有防备,直接被秦立拉了下去。
杜嘉年差点因为医生一齐栽了下去。杜嘉年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还是高逸急中生智,一手抓住了门上的门锁,另一只手抓住了杜嘉年的脚腕,才让三个人免于掉下去的命运。
稳住了身子后,杜嘉年和高逸就合力把秦立拽了上来。可没想到医生用胳膊肘死死夹着秦立的腿,也挂在秦立身上。如此一来,秦立倒不着急上去了,他沿着窟窿的边缘坐了下来,低下头看着医生。
杜嘉年怕医生再突然暴起,一直拉着秦立的胳膊。
他本以为秦立会一脚把医生踹下去,可秦立倒是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低头凝视着医生,像行刑者凝视着死刑犯。
然后杜嘉年就听见秦立说:“第五排右四是水,第七排左四是火,刚刚的第七排右五应该是土。你的手术台是什么?都是金属器械,我们算作金,在第三排左五。”
“金木水火土,现在就剩木了吧。让我来猜猜,火和土对称,金在最上方。那木应该会和水对称吧?这个按钮会不会在第五排左三呢?”
杜嘉年的位置看不见医生的表情,但他在心里隐约觉得秦立应该猜对了。就连高逸都在旁边戳了戳杜嘉年:“秦哥原来这么聪明啊?”
不止高逸惊讶,直播间的弹幕也开始陡然暴增。
“我刚刚按照秦大佬说的画了画,发现金木水火土是一个五边形?”
“卧槽,这个一直没有玩家通关的隐藏关卡要被他们三通过了吗?”
“楼上别高兴太早,就算医生死了,他们也没办法出去。”
“不是吧不是吧,不会还有人不知道副本进度100自动离开,不用管在哪吧。”
“笑死,你该不会一关都没过就死了吧,连通关方式都不知道?就算出不去,那破门上的密码锁一个一个试也开了。”
“秦大佬双商爆棚!!”
弹幕还在疯狂滚动,可他们四个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无一人动作。打破这个僵局的还是秦立,他突然弯下腰去伸手抓住了什么,给杜嘉年吓的扯着他胳膊又往后走了几步。
秦立扭头对杜嘉年说:“我没事。”
然后他又把脸转向了面前的黑暗里,然后杜嘉年听见秦立说:“我之前本来想用同样的方式把你踹下去的。可是后来我转念一想这么死好像太便宜你了。”
秦立猛地一使劲,给医生拉了上来。医生此刻已经如死狗一般瘫在一旁,再无方才半点的嚣张样子。
“我在下面看见了成百上千辆担架车,不止车,还有各种各样的罐子,里面是什么?头颅吗?还是骨灰?这些都是被你残忍杀害夺去器官的玩家和老人吧?”
医生猛烈地咳嗽了一下,“我拿快死之人的器官去救活人我有什么错!”
杜嘉年:“那你问过被你拿掉器官的人吗?”
高逸:“哥!不用问了,他不是愿意当救世主吗?咱今天就给他开膛破肚,拿他器官去救别人!”
说完就朝地砖那跑去,跑到一半又停住了,他扭头问到;“哎呦卧槽,按哪个来着?”
秦立:“试试木吧,第五排左三。”
高逸:“好嘞!”
高逸按照之前他们试过并无问题的地砖踩过去,踩在了秦立说的地方。然后他们发现,那些还未掉落下去的担架车上,竟开始慢慢生长出藤蔓。
方才混乱中,有一辆翻倒的担架车上面已经没了尸体。杜嘉年把那辆车推了过来,然后秦立就像拎小鸡崽一样把医生拎到了担架车上。
那些藤蔓像有自我意识般,把医生牢牢地捆缚在车上,让他动弹不得。
医生只能躺在车上徒劳且无力地大喊:“不行!妈的你们敢杀我!”
秦立没理他,把车停在了墙壁的一旁。然后和杜嘉年走到了中间一点的位置半蹲下来,向高逸点头示意。
高逸直接走向了代表火的地砖,瞬间医生的身体就被火焰吞没了。起初医生还在惨叫,可渐渐地那声音逐渐微弱下来,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杜嘉年借着冲天的火光看秦立,可秦立却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浸了水罩在自己和杜嘉年的身上。然后以一个拥抱的姿势,把杜嘉年圈在怀里。杜嘉年看不见,他只能慢慢地摸索。
他的手顺着秦立的脊椎骨向下滑,很快就到了一处凹陷进去的地方,他在凹陷的地方停下了,用手指反复摩挲着尾椎那里。
杜嘉年突然有点爱上了这种隐秘的快乐,他知道此刻除了系统或许还有成百上千名观众正在观看他们的直播,前方还有个踩在地砖上的高逸。
但他和秦立躲在衣服里,四周一片黑暗。在这片黑暗里,所有人看着他们却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他们甚至连彼此都看不见,只能感觉到周围的火焰烤的他们周身微微发烫。
杜嘉年觉得连自己和秦立的呼吸也开始滚烫灼热起来,他反复摩挲着秦立后腰上的那个杜字,内心的满足达到了巅峰。
这满足类似于马良看见自己画出来的东西都成了真,类似于在海边堆的沙堡变成了可以住进去的城堡。
他在触摸自己创造的人物。
然后这个自己创造的人物突然把自己拥的更紧,凑到自己耳边,用气音一遍遍呼喊自己的名字——杜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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