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陆鹿在一旁小声说道，“之前你提过，说皇帝对你不好，我们也是想关心你。”
苗含晴：“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再说一遍，这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没什么不能八卦的，你让门外王姐的一起进来听吧。”
“说起我进宫的事情啊，上次和陆鹿刚好说到个开头，我们那届秀女进宫，本不是为了后妃之位来的。”
“是为了皇子妃之位来的。”
“没错，我十六岁进宫，当时皇帝已经五十六了瘫在床上奄奄一息随时会驾崩，为了让皇帝活着看到皇子们大婚，于是匆匆办了一届选秀。”
“我们那届要做的是什么大家都心中有数，所以都是朝中重臣之女，且和各个皇子基本都通了气了。”
“谁知道临门一脚，老皇帝把所有秀女扒拉到自己后宫里去了，一个都没给剩。”
“所有人都懵了。”
桃源公司的人也懵了，王莽嗑着瓜子疑惑道，“他不是病得不轻吗？”
苗含晴猛拍大腿，“对啊他就是病得起不来脑子都糊涂了！可天恩浩荡啊妈的我死那天他瘫在床上却还活着！瘟疫啊妈的简直不科学！”
山桃塞给苗含晴一杯柠檬水，“冷静，别激动，咳，我当时还想着，苗家世代忠臣良将你却演了个造反的小公主，又是第一次演戏，怕你不适应觉得对不起皇帝之类的，有点担心你的心态问题。”
“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苗含晴忍了忍，没忍住还是翻个白眼，“的确想多了，不说其他，单说我都在地底下待了四百年早忘皇帝长啥样了。”觉得椅子坐着不舒服又跑去沙发躺着，啧啧嘴道，“你非要说感觉吧，就，挺爽的。做了平时想想却不敢做的事。”
山桃抖着手又给苗含晴泡了杯咖啡，办公室挤满了各路员工，嫌王莽的瓜子味道单调，又抓了几把焦糖味西瓜味榴莲味的瓜子进来，红茶绿茶白茶也一杯杯地往里端。
山桃瞄了几眼，任由他们将办公室挤成一窝。
“你和孙贵妃，就是这样认识的？”阳灵问道。
苗含晴笑道，“不是，我刚不是说了嘛，老皇帝截胡了选秀名单，当时太子未立，所有人心知肚明是皇帝不愿意放权，死也不愿意放权，但皇子们总得大婚啊，于是第二年，又办了一次选秀。”
“孙贵妃就是那时入宫的。”
“对，就是这种疑问的表情，是的，没错，老皇帝又截胡了。真龙天子啊妈的他真的瘫了进来就是守活寡啊！孙贵妃都得风寒死掉了他还活着妈的真的不科学啊！”
山桃立马往苗含晴手里塞了瓶可乐，全然忘记了对方还在选秀。
可乐是冰的，苗含晴心情好了一点，“可是朝中重臣哪有那么多适龄嫡女能当得皇子正妃，而且吧，老皇帝搞这么一出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割第三茬。所以呢，据我所知，直到我去世之前，皇子们连侧妃都没立一个，皇孙更没影了，只有几个侍妾。所有人都在等，等事态怎么发展。”
王婴不明白，“皇帝到底想干什么？他这行为简直就是昏君做派，他就不怕文武百官联合起来真的逼宫把他赶下去？”
苗含晴叹了一口气，“换皇帝哪有那么容易啊，先不说太子谁当还没搞定，就算搞定了，逼宫等于是造反，那不是光嘴上说说的，得看天时地利人和。文臣不是有了人就能造反，同样的，武官也不是有了兵就能造反，光是过程就需要很大代价，而且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一旦失败，这代价就是十倍往上翻，所以一定要慎重。”
李索开了瓶雪碧，眯着眼，慢悠悠开口，“为什么你这个忠臣良将说起造反这么自然而且头头是道？你很熟这块？”
苗含晴一瞬间卡壳，“也、也不是很熟的嘛。”
山桃：
桃源众人：
顶着整个办公室的目光，苗含晴为自己辩解道，
“我苗家先祖追随卫朝先帝一路开疆拓土，四百余年忠心耿耿，辅佐了一代接一代的皇帝，镇守边疆剿匪平乱，可谓是指哪儿打哪儿，真正是载入史册的忠臣良将。”
李索恍然大悟，“我懂了，武将世家，四百多年都握着兵权守卫朝，威望甚重。所以，皇帝没想过把你们干掉？”
苗含晴喝了口奶茶。
李索笑嘻嘻地继续说着，“一定有的吧，皇帝怎么忍得了兵权只在一家手里，这简直明晃晃的功高盖主，所以，你们其实也有想过造反的对不对？”
苗含晴一口气灌了半杯橙汁。
围观的桃源众人：嚯嚯嚯嚯
山桃见苗含晴面露尴尬，便想上前解围，“既然她不想说你们就别八卦了，少吃一口瓜也饿不着你们。”
李索嘿嘿嘿笑着说道，“是她自己说的上辈子没啥不能说的，对吧？小橘猫。”
众人：“对对对。”
山桃看了一眼笑得贱兮兮的八爪鱼，“你这嘴贱的毛病啊，迟早把你的爪子都输光了。”
苗含晴没留意到李索话中的“小橘猫”有什么含义，她现在正在考虑，想了想，“李索说的也对，既然都说了一半那再多说点好像对我现在也没什么影响。”
“就是，我该从哪儿说起呢？要不，先从铁板说起？”
苗含晴的视线飘向了李索。
李索：“？”
众人：“可以可以可以。”
整个办公室欢声笑语地等着听故事，山桃拂去办公桌上的瓜子壳，面带微笑没有言语。
哪怕是有心理准备，但说起上辈子的事苗含晴还是忍不住直叹气根本笑不出来，
“四百多年，你说皇帝从来没想过干掉苗家那是不可能的，你说苗家从来心无芥蒂没有过一丝怨言那也是不会的。苗家先祖从第一位功臣被鸟尽弓藏开始，就着手做起了准备。”
“功高震主卸磨杀驴，迟早会轮到自己的，但是比起愚忠，苗家更想活着。所以明知道会被忌惮，但同僚旧部暗地里能收的就收，心腹武将更是大把大把地培养，造舆论，买人心，甚至在外找海岛寻求最后的退路。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事情。”
苗含晴捂住心口，
“就这样阴谋阳谋迭出，终于到了我这一代，此时卫朝已经立国四百一十六年，苗家终成了尾大不掉之势，天下武将近乎姓苗。但同样的，苗家世代守卫朝一个‘忠’字天下皆知。”
“不是没出过明君圣君昏君暴君，但无论皇帝怎样，只要他没对苗家下杀手，只要苗家手握兵权一日，哪怕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也不能造反。否则反旗一举，自立国就忠心耿耿四百一十六年的苗家，在史书里就会添上一笔。”
“心有反骨却想师出有名。”李索总结道。
苗含晴不服，“不能这么说，苗家一开始给自己的定位的确是忠臣良将皇帝手里的一把刀。但是吧，跟随先祖打天下的十二位将领，三个被诛了九族，三个被灭了满门，两个流放边疆一个死在了寿宴上，这就算是刀，那也是自称并不是真的刀啊。”
“当年先祖美名军中诸葛智计百出，他做了什么让皇帝放心无从得知，族谱族史里也未记载。”
山桃听叹气，“差一点，苗家从一开始就没了。”
众人听着也跟着叹气，于是办公室里又一片唉唉唉声。
苗含晴拿起一串冰糖葫芦，“那不是苗家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最近的，是前前前个皇帝的时候，那是个暴君。”
“苗家全府下狱，罪名是谋反，圣旨下到边疆，家主和五十万边军闻风而动。”
“那一天，家主斩杀天使带着二十万大军直奔京城。”
“十万勤王军从各个封地亦往京城而来。”
“家主先行而至，十万大军堵死京师九门，十万大军阻住各路人马。”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整个京城黑云压阵。”
“家主，执剑，进了皇宫。”
苗含晴正要继续说，山桃突然大声咳嗽起来，
“咳咳咳，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她该出发了。”
陆鹿正嗑着瓜子，“啊？出发去哪儿？”
王婴给了她额头一下，“哦，对的，要去选秀来着。”陆鹿终于回过了神。
阳灵伸手示意，“那可以等她讲完再走嘛，又不差一时半会儿的，这才下午一点而已。”
山桃指了指满地的瓜子壳塑料袋空瓶子，“苗含晴和陆鹿去节目组，你们把这儿收拾干净。”
“等等，你来真的啊？”李索急了，“这刚讲到要紧的地方，我还等着听完呢。”
“对啊，让她讲！”
“让她讲啊。”
山桃无视员工们的吵吵嚷嚷，漫不经心道，“有什么好听的，她人都在这里了就知道结局了，要是真造反她就不是苗贵妃了，要是真被皇帝灭门她也不是苗贵妃了。”
李索甩着爪子不停拍地板，“哪有这样的道理？你被剧透就不看电影了？简介不能当正餐吃啊。”
“要不然，我给你整两盘铁板鱿鱼？”
山桃意志坚定，“不，我就不让她说，憋死你们。”
陆鹿扯了扯苗含晴的衣角，“苗苗，你看”
苗含晴被她娇滴滴的声音吓得一抖，忙表明立场，“他是老板，我听他的。”
办公室里哀叹的声音更大了。
唯二没有苦着脸的只有笑得开心的山桃和一脸懵的苗含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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