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们不知道户部的弯弯绕,李贤还能不知道,这个没什么背景的堂官,就是拿出来搪塞别人,争取时间的。
也就是,从他开始劝退那些将士开始,他的身家性命就已经被户部一众官员出卖了,且还浑然不知,这样的糊涂官,留与不留没什么区别。
既然他们自己人都不介意了,李贤也更没必要客气了,逼着他将应付的军粮,一颗不少的付清了。
当然,他心里也明白,各营大将,及负责安置回朝大军的吏部侍郎-裴行俭、洛阳府尹-马载,也一定在暗中支持,否则这些人连辕门也出不来。
“老夫归隐田园几十年了,这官场也没什么变化,依然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不是么?殿下!”
老头子嘲讽的并不是李贤,而是统治者的本质,谢映登等人年轻的时候,举义旗,将义兵,讨伐暴隋,以廓清环宇,安顺百姓为己任。
虽然千难万阻,道阻且长,但他们做到了。在最短的时间内,推翻了隋杨,正本清源,让国家可以有序的恢复元气。
可李唐建国几十年了,业已三帝,国力才刚刚才赶上开皇不说,这官场也如开皇末期一样的开始腐败。王朝兴衰的怪圈,看来李家也并没有跳的出来。
“老夫听说过一些关于你的市井传闻,有骨气,有血性,爱民护民。再加上你方才的表现,可以看的出来,你在军中的声望不低。”
“让老夫想不通的是,你父皇,看上去挺聪明的人,为什么不立你为储君呢!最起码不用担心身后事了,不是么?......”
身后事,三个字,被谢映登咬的很重,由此不难觉查出来,他对以仁孝著称的太子弘,并不怎么看好。当然,这也是常理,朝中大部分世家豪族的想法也是如此。
皇帝患有风疾,国中大事多数靠天后维持,在这种子弱母壮,牝鸡司晨的朝局下,仁孝显然并不能帮助李弘,成为拥有实权的储君。
一旦皇帝归天,拥有实权的天后,能不能容忍其分权都是未知之事,两汉外戚专政,后族掌握皇权之事,看样子又要在大唐上演了。
换位思考,如果谢映登是李治,他一定会选择精通武略的李贤。废长立幼,那就是拿出来好看的,大唐什么皇位传承,什么时候按照嫡长子继承制传续过?
从隐太子到李承乾,再到废太子李忠,哪一个不是捧着诏书,顶着嫡长子的名分,受命储君的!可结果呢,最后不都因为时势被废掉了!
“你大伯小时候,老夫见过,丰姿岐嶷,仁孝纯深,是个储君的好苗子。”
“可惜啊,他这颗小树长歪了,要不然也就没你父皇什么事了!”
“你比你大伯强,最起码能镇得住军队,这很重要。”
没错,不管在老一辈人的眼中,还是出于实际的需要,能镇得住军队的,才是顺序继承皇位,保证社稷传承的关键。
这江山,归根到底是打出来,掌握不了军队的储君,根本就坐不稳含元殿那把椅子。为宗室,为家国天下计,择贤而立要比抱着嫡长子继承制要饭,更适合如今的大唐。
唉,叹了一口气后,李贤摇了摇头。谢映登根本就不了解内情,也不知道他与皇帝之间的父子感情,到底烂到什么程度。
当然,李贤也不认为,原本历史上的“李贤”比他与帝、后更融洽到哪去,否则就不会死么惨了。
“先生,天家的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本王不嫉妒太子弘,更没有濮王泰的野心,能安安稳稳的到封地就藩,就行了。”
“况且,太子弘对本王不错!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也好,兄弟之情也罢,本王都无意抢夺他的储君之位。”
粗知历史的李贤,正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避免沦为帝后博弈的工具,老七、老八那俩傻孩子,比他更适合成为他们玩具。
为了让帝后不要打他的主意,他在辽东血战两载,完全掌握虎贲营的同时,在军中建立了一定的威望,有了自保的能力。
其次,诛杀贺兰敏之,并拒绝了皇帝休好之意,让其更加厌恶自己,就是为了能早一步的脱离京师。只要到了封地,那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
最后,那就要说武后,在李贤看来,她的思想工作要比李治好做多了。最起码,只要利益上不冲突,她还是很好说话的。
“置身事外?呵呵,殿下,你早就身在局中了,你知道么?”
“而且,就你那病恹恹的兄长,根本就没有做皇帝的命。”
谢映登这明显是话中有话,眯起眼睛的李贤,袖子一抖,一把军刺划入右手。
一边把玩着,脸色前所未有严肃的李贤,沉声道:“先生,小王自认为对你不曾有过失礼的地方。”
“可你要是知道什么,而且针对东宫的,最好告诉小王。否则,哼哼,我不保证能一直敬老!”
呵呵......,“小殿下,老夫这辈子,经历过的血雨腥风是你无法想象的。”
话间,谢映登拂了一把胡子,笑道:“老夫是道士,自然会一些观星之术!从星相上看。”
他这话还没有说完,李贤便抬手打断了他,后面的话,不用他说,李贤也能猜出来。这样套词,但凡是个人,在朱雀大街转半个时辰,保准都能学会。
老头子明显是有恃无恐,李贤可不相信他能观什么星相之术。他要是真有那能耐,还能在赌坊别苑被活捉?那时候,他的神仙手段哪去了?
“殿下,你命宫光明,目如凤鸾,富贵有威,乃是真正的福相!”
“当然,可以看出来,你的命格是经过高人之手修改的!高人啊,夭寿短命之相,变的紫气东来,老夫不及也!”
谢映登这话一出,李贤的心里咯噔一下,自己是什么跟脚,他自己清楚。一下子就被谢映登道破了心中的秘密,身上的杀气骤然聚增。
而他的这个表现,在谢映登看来,是心虚,有野心的表现。这就是李贤方才说的,都是糊弄世人,身在这么的家庭,起了争心,也是很平常的事。
“殿下,别激动,开个玩笑而已,干嘛那么认真呢!”,飘飘长髯的谢映登,笑眯眯的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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