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白衣禁卫,大汉最神秘的一支队伍。

    校场之上,风雪交加,霜重鼓沉,旌旗不再再飘扬。

    大将军帐外,跪着一个雪人,雪厚三尺,模糊了那人的面容。

    这时,忽听一声急促的马蹄声,就见王初一策马而来,神色焦急。

    立刻便有两白衣将士,气宇轩昂,挡在了王初一面前,冷冷喝道:“来着何人,若无令牌,谁都不能进。”

    王初一皱了皱眉,从怀中掏出了圣上玉牌给那人瞧上了一瞧,这才将他放行。

    大概也就只有,在这个地方,他这个大将军之子的身份才不管用。

    他策马来到大将军帐前,瞧了一眼那雪人,走入军帐。

    掀开帐帘,帐内立着两人,一个人是虺青衫的谋士王昌贺,另一个则是大汉的大将军王败北,也就是他的父亲。

    看到两人,王初一不情愿的拱手行礼,道:“臣,游击校尉王初一,拜见大将军,拜见王先生。”

    王败北冷哼一声,没有转过身,冷气道:“何事?我没传你,为何而来。”

    王初一扭头瞥了眼帐外的雪人,沉声道:“臣,恳请大将军能饶虺将军一命,从轻发落。”

    帐外跪着的雪人,正是私率亲信出走军营的虺青衫。回到军营后,便被人绑到了这里,已经跪上了三天之久。

    王败北当即怒喝一声,转过身来,冲着王初一喝道:“大胆,虺青衫违反军纪,按律杖责三百。”

    那厉声叱喝,端是让王初一面色惨白,但他还是强压下心中的惧意,道:“将军,虺青衫私率亲信出营,绝非是为了谋逆之事。”

    “属下得知,他之所以私率军队只是因为自己钟意的女子,被人强拉着去嫁人。事出紧急,一时间慌了神,这才私率亲信出营。”

    “这事出有因,更何况,虺青衫不也完好无缺的带亲信归来,并没有做什么有违军纪、伤天害理之事。”

    王败北闻言,冷冷一笑,蓦地眸子一寒,压低了声音嘶哑着道:“王先生,私率亲信出营,该当何罪?”

    声音刚落下,一旁的王昌贺便颤巍巍开口道:“私率亲信出营,无论如何,一律当斩。”

    王昌贺心中此时也是十分不情愿,但他知道,这位大将军做的决定,除了当今圣上,没人能让其改变。

    王初一仍是不管,继续沉声道:“苛律是死的,人是活的。虺将军心中绝无半点反意,否则也不会率着亲信归营。”

    “更何况,虺将军一战成名,受到圣上恩宠,封为了六品东平将军。难道大将军,难道你就真的希望看到这么一个勇敢三军的人因为这死的苛律而丧生?”

    这话把王败北气得面色一片铁青,怒极反笑道:“苛律?死的苛律?这些苛律可都是流淌着滚烫的热血”

    “无规矩不成方圆,你口中这些死的苛律可都是无人用自己鲜血铸就的,没有他们也就没有这些苛律。”

    “元初三年,我军大破定军山,军中大喜,犒劳庆功。深夜,将军范镇率几名亲信私自出营,恰逢几名私藏的敌军,与其私杀。杀的兴起,连带着几十个无辜百姓血溅当场。”

    “你能说他错了?第二日,范镇看着那几十名百姓的惨状,当场饮颈自刎,连带着那几名亲信也是跟着去了。”

    “那范镇骁勇善战,与我是拜了把子的兄弟,他逢敌便战,在那定军山一战中更是一马当先,砍掉了敌军守将的头颅。我已经向皇上奏请提拔他,你能说我不伤心?”

    一连串的怒吼声,震耳发聩,让他心中早已打好的措辞,也在这一瞬间全部无用。

    他能反驳吗?能反驳这位战场上勇冠三军的人?

    “抬起头,回答我?这苛律是死的?”王败北一脸愠色的叱喝,目光中满是冷意。

    “我告诉你,这一条条的苛律都是无数人用鲜血铸就的,凭什么他虺青衫就可以例外?他有亲人,难道其他人就没有?”

    说着,王败北气冲冲走出帐外,一脚将跪在雪地中的虺青衫踢到,寒声道:“你以为自己很委屈,很无辜吗?”

    “我告诉你,在这里军纪便是天条,违犯军纪者杀无赦。曾经有一个人和你一样,陷入两难抉择,你知道他是怎么做的?”

    原本心中还有怨气的虺青衫听到这话,心中顿时怨气全消,更觉得这一脚踢得对。

    “那人,这军纪的起草者。军纪刚颁发第一天,其弟便寻了上来。其弟是任侠,意气风发,在路上路见遇见不平之事,便将出手将那恶人手刃。”

    “那人知道后,便亲自将其弟绑送于我,我做了恶人,斩了其弟后,那人也是追随其弟而去。为将,他维护了军纪;为哥,他以死赎罪。”

    “那人临死之前,破口大骂,骂我滥杀好人,冷酷无情。但这些我都不在乎,他们下去即便找我寻命我也不怕。”

    “天底下哪有一刀切的事情,但在我这里有。这每一条苛律,我都能给你讲出这其中背后的故事。”

    “现在你说,我身为将军,该不该杀你?”王败北一把将虺青衫提起,厉声叱问。

    听着这些事情,虺青衫在泪流满面,心中更是被这些为了苛律而献身的人感动不已。他被提着,没有半点挣扎,抽抽噎噎的道:“将……将军,臣愿意为了苛律献身,甘愿赴死。”

    王败北笑了,一把松开虺青衫,只是笑容有些凄凉,“来人,将虺青衫拖下去斩了。”

    场上所有人皆是一脸的不忍,但却没有一个人再出口求情。

    就连王败北说这话时,眼中也是闪过不忍之色。这些年,为了整肃军纪,死在他手中的人已经不下数百人。

    每次杀人时,他都于心不忍,但每次却都是他下了那杀人的命令。

    他也希望有一天,不会再有人为了苛律而去死,但哪可能吗?没沾染鲜血的苛律,没有一点威慑性。

    “圣上有旨……”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嘹亮的声音自营地外传了进来。

    ……

    长安城外。

    “圣上有旨,自今日起,所有进入长安的人,都必须登记造册。”守城的卫士高喝道。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出了变故?”江不觉隐隐皱了皱眉头。

    林一恒此刻却是看向两人,一脸不舍的说道:“好了两位,伴君前行,终有一别,我便就此告辞了。”

    “什么?你要走?”梁衡秋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林一恒,道:“你不进长安,去哪里?回太白山?”

    林一恒笑了笑,指了指遥远的西方,道:“西去昆仑,雪山连绵,我要登那雪山之巅,淬炼我之剑心。”

    “昆仑?”江不觉闻言,也是诧异的看向了他。

    昆仑山,高耸入云,常年积雪覆顶,云雾缭绕。传言山中住有仙人,是仙人居住之所。

    “对,此次下山师父便叮嘱我去昆仑山走一遭,只是好事多磨,一直拖到了现在。”

    林一恒笑着点了点头,他心中也是诸般不舍,这一路上也多亏了他们俩,否则他也不可能这么快缓过来。

    梁衡秋也知他去意已决,于是打趣道:“不过你一个跛子远去西行,总归是让人有些担心。”

    “跛子,你可千万不能死。否则,我怎么看你那天下第一的跛子剑的笑话。”

    林一恒浅浅一笑,道:“那是自然,我说过,我就是那剑道魁首。”

    江不觉也是感慨万千,心中不舍地道:“好,一路顺风。”

    林一恒揶揄的看了眼他,在看了梁衡秋,似笑非笑的低声道:“兄弟,珍惜眼前人。”

    此刻,那一旁的卫士看不下去了,打断了几人道:“喂,旁边的几个,还走不走了?别挡道。”

    于是,一行三人,就此分别,各自奔赴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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