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息两刻钟后,下半场马球赛继续开始。
颜婧儿把手从自家夫君的袖中抽出来,抽了会没抽动,嗲了顾景尘一眼:“夫君,我要去赛场了。”
顾景尘嗯了声,不紧不慢地又继续捏了会,才放开。
她骑马小跑到赛场中央,敏阳郡主和褚琬、宋盈她们都等着了,几人目光促狭地看她,看得颜婧儿索性破罐子破摔地瞪回去。
敏阳郡主好笑,随即又对宋盈道:“哎,你看那边,公孙玥到底跟你有什么仇怨,我觉着她好像一直看你呢。”
宋盈也瞧了眼,不以为意转头:“没什么,估计是不服之前我拦了她一球。”
其实真实原因是,适才宋盈歇息时,隔空对着不远处的萧殷互动。由于两人目前还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不好明目张胆地像颜婧儿和顾景尘这般坐在一起,便只好眼神交流。
萧殷斯文有礼且端正内敛的少年,愣是被宋盈这么个皮厚的送秋波送得脸红,惹得宋盈哈哈大笑。
这一幕自然也被一直暗中观察两人的公孙玥瞧见了,心里醋意翻腾,指不定这会儿在密谋着要如何打败宋盈她们这一队呢。
宋盈见公孙玥她们几个凑在一块低语,觉得不足为惧,她们已经赢了一球,若想扳回本难如登天。
很快,下半场比赛开始,现场立即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紧随彩球飞转。
想必公孙玥她们是有备而来,下半场实在激烈,且手段有些蛮横,有时候你球杖挥下去,而对方的球杖也挥下来,却不是对着彩球,而是朝着你的球杖打过来。
意图很明显,就是不让你传球。
这手段不可不谓之卑鄙,几次三番下来,颜婧儿都有些恼火了,更恼火的还有敏阳郡主,敏阳郡主是个暴脾气,在某个贵女第二次将她的球杖打歪之后,她气得直接撞过去,惊了对方的马,那贵女晃晃悠悠躲开。
如此一来,敏阳郡主犯规,被勒令退场。
颜婧儿急得很,走过去问她:“怎么回事,对方就是想激怒你,这下好了,你退场就是她们最想看到的结果。”
敏阳郡主气得大骂:“我没想到公孙玥这般不要脸,这种手段都敢明目张胆地用,她当在场的都是瞎子吗?你看着吧,今日这场比赛之后,往后谁还敢邀她打马球。”
“往后那也是往后的事,可眼下你退了,我们就少了个主力。”
对方贵女是个球技差的,被公孙玥特地安排来对付敏阳郡主,即便两人都退场,但损失最大的还是颜婧儿她们。
褚琬也气得很,盯着公孙玥她们那边,瞧见她骑在马上一脸得意,暗啐不要脸得很。
敏阳郡主和那贵女退场后,两队各自只剩下七人。颜婧儿召集几人简短地碰了个头,嘱咐勿要冲动,勿要被对方激怒,然后重新按每个人擅长的分配了下任务。
再之后的比赛,颜婧儿这一队可以说是稳扎稳打,一人传球时,另一人则负责掩护。如此这般,竟是在下半场连续进了两球。
公孙玥是真的慌了,慌到将新仇旧恨全转移到宋盈身上。因为宋盈御马能力强,且自告奋勇负责对公孙玥严防死守,使得公孙玥几乎没了用武之地。
在最后一次彩球朝她们这边传来时,公孙玥扬高球杖对着彩球挥去,但中途她意念一动,不着痕迹地转了下方向,佯装自己打偏了。
结果这一偏,就打在了宋盈的背上,使得宋盈猝不及防掉下马。
好半天都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一刻,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连观众席上的人也纷纷屏气凝神朝这边看。
颜婧儿翻身下马赶紧跑过去扶起宋盈:“宋盈宋盈,你伤哪了?”
宋盈疼得记说不出话,手指了指公孙玥。
公孙玥站在一旁,一脸无辜道:“我不是故意的,谁让她拦着我的,球杖不长眼睛,我能怎么办。”
她在接球的最后关头考虑了番,反正即便接住这一球也是输了,倒不如退而求其次泄愤。
是以,她直接将球杖挥到了宋盈的背上,这动作做得自然,任谁人看了都觉得是不小心的,颜婧儿又能奈她何?
颜婧儿深深地盯她看了两眼,正欲将宋盈扶起来去就医,这时一人飞快地从远处跑过来。淡紫色锦袍衣袂一飘,那人就到了近前。
颜婧儿抬眼去看,就见个俊朗白皙的少年已经将宋盈打横抱起。
此刻,少年脸上满是阴霾,目光虽平静,可平静之下像是海底蕴藏的汹涌暗流。
公孙玥被他这目光震慑,说话都不利索:“萧、萧殷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故意的。”
说着,公孙玥还委屈得眼睛发红,愤愤地看着萧殷抱着宋盈离开。
因耽搁这么半刻钟,比赛也结束了,最后是颜婧儿这一队赢,可却没一个人高兴。
褚琬气得几乎二佛出窍三佛升天,颜婧儿也不想说话,她牵着马往回走,路上遇到小厮过来说顾景尘在街口等她。
颜婧儿心不在焉点头,辞别褚琬和敏阳郡主,就去寻顾景尘。
街口停了辆马车,是顾景尘的。
颜婧儿见他长身玉立在马车旁,负手踱步时,心里那点憋闷总算散了些。
但才走近两步,就骤然停下。
那边,蔺倩的身影出现在顾景尘身旁。
“师兄怎么在这?”蔺倩像是不知道顾景尘来了赛场似的,脸上惊讶且高兴的表情恰到好处。
顾景尘淡淡颔首:“来接夫人回府。”
蔺倩神情短暂地滞了下,继续笑道:“自从师兄上回来府上之后,我二伯就一直念着师兄,说师兄棋艺了得,不知何时得闲再与师兄对弈一番。”
“哦,对了,”蔺倩极其自然道:“我前些日子遇到了小嫂嫂,让她帮我问一问师兄是否得空。”
顾景尘瞧着不远处的颜婧儿,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说道:“何事?”
“梁砚他们来了京城,师兄还记得吧?我们约好叙旧一番,想问问师兄届时是否得闲。”
“我恐怕不得闲。”顾景尘说道:“此事,夫人回府已经与我说过。”
蔺倩面色一白,按照她的猜想,颜婧儿定不会回府跟顾景尘说这事的,毕竟顾景尘不喜别人擅自替他决定什么。
因此,她今日过来,一来是想继续邀请顾景尘,二来也是想将颜婧儿背地里自作主张的事给他透露一二。
却不想,颜婧儿回去竟真的跟他说了。
而且,观他神色,似乎并不生气。
蔺倩面子有些挂不住,强装淡然地笑了笑,正要说些什么,那厢顾景尘就开口了。
“常夫人若是无其他事,我便先行告辞。”
蔺倩一愣,就见顾景尘朝她身后伸手,温声喊道:“婧儿,过来。”
蔺倩僵着身子缓缓转身,看见颜婧儿站在不远处。她虽是面色平静,但女人之间的直觉最是敏锐,蔺倩清楚,颜婧儿此时此刻对她非常鄙夷,且鄙夷中还带着不屑和讥讽。
她浑身血液凝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顾景尘牵着颜婧儿的手上马车,然后车轮缓缓远去。
好半晌,有人匆匆跑过来,急道:“常夫人为何还在此处?快回府吧。”
“怎么了?”蔺倩侧头问。
“二老爷出事了。”
那人凑近,低声与她说了些什么,记令蔺倩猛地睁大眼。
她愣愣地转头去看马车离去的方向,喃喃问:“你说我二伯的官职没了?”
“可不就是没了?原先还说户部有职缺的,且又有顾大人帮衬,二老爷入仕十拿九稳,哪曾想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
蔺倩突然慌了神,她深深地望了眼消失在尽头的马车,忍不住打了阵摆子。
心底一片寒凉。
哪里是出了岔子?
这是顾景尘对她、对蔺家的态度罢了。
此后没多久,蔺家传出个消息,蔺倩答应了靖安侯府的亲事,嫁给靖安侯做继妻。靖安侯已年过四十,膝下一双儿女皆成年,蔺倩嫁过去顺当给人做了后母。
此事在后宅引起一阵谈论,有人不解蔺倩为何要去给人当填房,靖安侯的一双子女已长大,若是她以后自己再诞下孩子,也没能继承爵位,何苦呢。
但也有人说靖安侯有实权,且嫁过去就是侯夫人,一家主母之位也光鲜亮丽不是。
众说纷纭,但个中原因恐怕只有蔺倩自己知晓了。
此乃后话,先说顾景尘接了自家小妻子回府的事。
进了颐夏院,颜婧儿招呼人抬水进来,她出了一身汗迫不及待想要沐浴。
但有人比她还迫不及待,顾景尘将丫鬟们挥退出去,从身后抱住正在解衣裳的颜婧儿。
颜婧儿动作一顿:“夫君,怎么了?”
顾景尘阻止她解衣的动作,手摩挲她因穿着骑装而越发纤细的腰肢,声音像淋过雨似的,又湿又哑。
“婧儿先别解。”
颜婧儿狐疑,扭头看他:“我等下要沐浴呢,出了一身汗臭烘烘的。”
“不臭,婧儿很香。”顾景尘还煞有介事地闻了闻。
颜婧儿也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变化,有些哭笑不得:“夫君,你莫不是想”
“嗯。”顾景尘老实承认,心想,他看见她在赛场上的时候就想了。
颜婧儿意气飞扬的模样,令他心痒痒的,恨不得当时就捉了人回来好好亲一顿。
“我喜欢看你穿骑装的样子。”顾景尘将人扳过身子,眼里染上了浓浓的欲:“想看你继续骑马。”
“夫君别闹了,这会儿回屋了还怎么骑马。”
“怎么不能?”
顾景尘凑到她耳边说了句话,惹得颜婧儿脸颊顿时红透。
“我才不要!”想想那场景她就觉得羞。
“婧儿,”顾景尘鼻尖摩挲她鼻尖,无声诱哄:“好不好?”
“”
人和马根本就是两回事嘛,再说了,她骑在那上面,光是想想就觉得
“不行的。”颜婧儿红着脸瞪他:“我骑不来。”
“为何骑不来?”
“太太”太大了。
顾景尘从她羞愤的眸子里读出了这意思,顿时低笑起来。
“婧儿试试如何?兴许你会喜欢。”
说着,他将人打横抱起放入床帏中。
门外的婢女们端着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个个呆若木鸡地停在门口,听里头传来的动静,纷纷羞得低下头。
甄嬷嬷站在院中,望了望天色,暗叹了声,走上前去伸手在木桶里探了探。
果然,水又凉了。
“拿回去吧,让人温着,一会儿夫人要用。”
其实她也拿不准夫人何时要用,颜婧儿和顾景尘在屋子里已经待了快半个时辰了,那声音也持续了快半个时辰,有时哭有时喊的,磨人得很。也不记知里头是何情况,惹得这般大动静,连她站在院中都还能听见。
那些婢女们顿时像得了大赦似的,带着东西赶紧离开。
而屋内,床帘层层叠叠落下来,依稀可瞧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昂着脖颈坐着,双手往后撑住,摇摇欲坠的像漂浮在水面的草根。
“夫、夫君啊。”
“婧儿,我在。”
顾景尘扶着她,尽量让她歇息。
“夫君,好了吗?”
颜婧儿穿着骑装,而骑装衣襟却被扯开了许多,里头的亵衣也不知落在了何处,火红与白皙相衬,使得那雪白之物更加令人惊心动魄。
顾景尘望着枝头颤颤巍巍欲坠不坠的那对果子,熟透了的粉色令人不禁想去咬一口。他果真这么做了,起身凑过去,含入口中。
颜婧儿都要哭了,她这会儿又累又饿又难受。那东西轮廓伟岸,堵得她都快呼吸不过来了,偏偏他还不肯草草作罢,这会儿她低头瞧了眼,只见他柔顺漆黑的乌发梳得一丝不苟,玉冠端正戴于其上,分明是矜贵儒雅的君子模样,而此时却
“夫君饿不饿?”颜婧儿打算另辟蹊径,提醒他。
“婧儿饿了?”顾景尘停下,眼里裹着浓雾,浓雾里却藏着星光,亮晶晶地看着她。
他说:“婧儿忍忍,一会为夫陪婧儿吃饭。”
“呜呜呜呜夫君就不饿吗?”
“饿。”
“那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顾景尘似笑非笑瞧她,慢条斯理道:“你让我半途而废?”
这个“废”字,一语双关。他手指轻轻捻了下,惹得颜婧儿胸口颤了颤。
“”
颜婧儿有那么瞬间的恍惚,觉得顾景尘自从成亲后,就越发地孟浪了。这么个斯文儒雅的人,是如何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话的?
这会儿已经是午时,正是日头烈的时候,且屋内不透风,颜婧儿热得发丝贴在脸颊边,一滴汗水从下颚滑落,沿着白皙纤长的脖颈一直滚下,迅速地落在尖尖儿上,挂在那里,晶莹剔透。
顾景尘看了,眸色又浓了几分,他喉结动了动,顷身将那滴水珠吮了去。
颜婧儿迷迷糊糊中听到外头丫鬟们说话声,是甄嬷嬷在吩咐人准备饭菜。
“拿回去先煨着,”甄嬷嬷说:“兴许一时半会儿还用不着。”
“那夫人何时用饭?”一个小丫鬟说:“这碧玉豆腐再煨下去可就变味了。”
甄嬷嬷也说不准,心里暗暗估算顾景尘往回的时辰,说道:“再煨半个时辰罢,若是届时变了味,就换一道菜。”
颜婧儿喜欢吃碧玉豆腐,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朦胧中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探入她口中,搅着她芬芳。她眼睛一闭,像是将其当成那道碧玉豆腐,吃得津津有味。
最后也不知过了多久,颜婧儿累的眼皮子都没力气抬了,顾景尘才结束。他一副餍足的模样,坐在饭桌对面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颜婧儿因饿得头昏眼花,毫无形象地埋头吃饭。
“慢点,别噎着。”顾景尘道。
“我都饿得心慌了。”颜婧儿剜他,她这会儿筷子都拿不稳,委屈又心酸,说话不自觉地就带着点娇气。
“我以后再也不听你的了。”她说。
顾景尘好笑,给她夹块碧玉豆腐:“婧儿莫气,下回为夫让你先吃饱了如何?”
“哼!”
颜婧儿不买账,她都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不该心软的,彼时见他难受,想着那就满足他罢。可现在,他是满足了,却苦了自己。
顾景尘哄道:“明日我得闲,陪婧儿去游湖如何?”
“记我明日不得闲。”
“婧儿要做什么?”
“我得去看看宋盈。”
今日宋盈被挥了一杖,估计伤得不轻,她打算明日一早去探望探望。
“再过半月就是七夕,”顾景尘继续道:“届时我陪婧儿去放河灯如何?”
颜婧儿依旧委屈,狠狠瞪他:“哄我也没用。”
天知道她最后关头是怎么熬过来的,顾景尘嫌她坐着没劲,就把她腿架在肩上,她骨头都快散架了,哭着求了许久他才放过。
这会儿,但凡她还有一丁点儿力气,她都想扑过去捶死他。
可她没有,连筷子都拿不稳,还不得不忍气吞声吃他夹过来的东西。
就,憋屈得很。
顾景尘望着自家小妻子,含笑问道:“还疼?”
颜婧儿不理他,但坐着的僵硬姿势已经表明一切。她原本上午打马球就已经累得不行,结果回府了还被迫骑了许久的“马”,此刻腰酸腿疼得难受。
可顾景尘却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等会我帮婧儿洗。”
“洗洗洗什么?”颜婧儿都要哭了,怒道:“你快些回百辉堂去。”
于是,在吃过饭后,颐夏院的丫鬟们眼睁睁地瞧见丞相大人被夫人撵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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