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青禾只觉得脸上发烫,他刚刚想要带着简滋语去医院的情绪在被打的一瞬间冷静了下来,他看了看当前的局面,松开了抓住简滋语胳膊的手,后退了半步,看着眼前的两个女。
快要跌坐在地上的简滋语头发有些凌乱,似是刚刚挣扎过程中造成的,而站着她身前的苏易苒则一副愤世嫉俗的模样,好像他刚刚不是要带简滋语去医院而是要去上刑场。邝青禾突然觉得这场面真的很可笑,一个是在心里与自己捆绑多年的女人,一个是在身边与自己相处多年的女人,两个人如今站在一条线上,来与自己对抗。
邝青禾轻蔑地笑了笑,看着苏易苒,不慌不忙地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拿出纸巾盒里带有印花logo的精制纸巾,随意对折后擦了擦手,好似在刚刚的拉扯中沾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说道,“苒苒,与杀了穆哲的人站在一起,你还真让我感到意外。”
苏易苒听到“穆哲”两个字时,身体有些微微发颤,她在心里恨透了邝青禾,恨透了他总是拿着穆哲这根软肋来戳她的心,每一次都那么精准,让她能够在一瞬间丢掉镇定、丢掉冷静,甚至丢掉理智。她暗自控制着自己跳得愈发快起来的心脏,做了个深呼吸。
淡定地将简滋语从地上搀扶起来重新坐回椅子上,苏易苒扭头笑着回看邝青禾,说道,“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你现在是把自己当作整件事的审判者?”苏易苒一步一步慢慢靠近邝青禾,继续说道,“这世上的罪过,自有它的去除,简滋语犯了错,自然有正义来处理,而今,不仅有正义,还有天意,都要为穆哲的死负责,但是你,邝青禾,没有当审判者的资格。”
邝青禾笑了,甚至眼角都快笑出了眼泪,他问,“这么说,你准备收下这份证据了?”他朝着放在桌上的档案袋瞥了一眼,继续问,“一个快死的人,可能连牢狱之灾都还没能体验呢,你说,穆哲在天有灵,会甘心吗?”
邝青禾试图激怒苏易苒,自刚刚冷静下来后,他重新审视着苏易苒,她的面色上有愤怒、有厌烦,甚至有厌恶,他觉得,需要再添一把火,看看这个一直以来自恃清高的女人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那么卑劣,他相信,他会看到的。
“穆哲的名字被你这种人说出来,还真是刺耳,邝青禾,你凭什么认为你配提起他?”苏易苒果然被邝青禾接二连三的挑衅逐渐激怒了。”
只要一提到穆哲,她的心就会开始绞痛,那种好似心脏与周围骨头之间彼此拧巴在一起的锥心之痛,她在车祸刚发生的那天就曾出现过这种痛。葬礼上看到穆哲的遗像,那张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那眼睛、那鼻子、那眉毛、那嘴唇……看着看着她甚至可以回忆起自己的双手触摸它们时的感觉,温热、柔软,让她感到无比心安。与穆哲相处的过程中,她的脾气有时像极了火药桶,穆哲则因此而时常打趣她说,“你这都是爱我的表现,我知道。”看似嬉皮笑脸的逗弄,但却真实地说出了与穆哲在一起时她的心境。
的确,在遇到穆哲之前,苏易苒是冷的、是冰的、是不愿与人靠近的,即便出门在外,也觉得映入眼帘的来往人群让她觉得有些烦躁,而自与穆哲在一起开始,她已经蒙上一层薄霜的心不再那么坚硬,开始逐渐变软。
与穆哲第一次亲吻时,她的心跳得很快,甚至让穆哲都感觉到了一般,他亲昵地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梁,柔柔地说道,“还说你不喜欢我?小丫头,你暴露了。”苏易苒听到穆哲这话还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手握成拳头去打他,两个人打闹作一团。
与穆哲第一次回家时,向来冷静的她有些慌张,但不想被穆哲看出来,而一直故作镇定,穆哲则揉揉她的头发,帮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安抚着说道,“我知道,你很紧张,有我在,而且,我爸妈一定会很喜欢你的,放心吧,小丫头。”
让苏易苒觉得很神奇的是,每次在自己情绪有些慌乱、失控的时候,穆哲的话尽管那么简单,但都有一股魔力,能让她的心重新回归平静,那种安心的感觉是她独自成长20多年的时间里鲜少出现过的。她曾因此去问舒田,“你说,我是不是被他施了魔法?你快帮我看看,我是不是身后长了尾巴之类的?”舒田每到这个时候都会翻一个超级大的白眼给她,“啧啧啧,你是在跟我这20多年母胎solo的人炫耀吗?小苒,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吧!”
看着舒田的模样,苏易苒会调皮地吐一下舌头后快速躲开。舒田那段时间真的替苏易苒感到高兴,发自心底的高兴,穆哲的到来,无论于苏易苒而言,还是于舒田这几个朋友而言,都是一件乐事,更是一桩幸事。他们几个人陪着苏易苒一路走来,看惯了她独当一面的孤傲与冷厉,但唯独很少在她身上看到如小女人一般的任性与作闹。他们知道,苏易苒自小的成长经历让她难以真正放下心里的芥蒂与新的陌生人接触,而穆哲带给她的变化,太过显著,而且耀眼夺目,舒田曾对苏易苒说,“看你这样幸福,我真的替你高兴。”
直到那次车祸,舒田接到了苏易苒的电话,电话里她没有哭,没有咆哮,没有崩溃,没有半分多余的话,只是将事故的信息告诉舒田,情绪里没有波澜,没有失去亲人的痛楚,没有遭遇重大挫折场面的惊恐,没有对未来一堆事情要处理的担忧,有的只是平静,深入海底一般的平静。当时,舒田感到害怕,那个她熟悉的,但并不愿看到的,好似没有任何感情的苏易苒,又回来了。
舒田当时陪着苏易苒处理穆哲的丧失以及后续的一些事务,徐映奇几个人也先后轮番想要过来陪着她,试图安慰些什么,但他们看到的苏易苒,处理手续井井有条、应对事故调查沉着仔细、筹备丧事有条不紊……
苏易苒就好像一位永远不会被打倒、打垮的女战士一样,作为朋友,他们几个人非常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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