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当然会, ”付生玉微微靠近白芪,“你以为玄渊是什么人?他能把屠亦交给我,自然是确定了无论未来如何变化, 屠亦都不会因为我而死啊。”
看着白芪哑口无言的模样,付生玉抬手一点点割开她的脖子, 就快靠近动脉的时候停下,问:“屠亦人在哪儿呢?”
白芪感受着脖子处的冰凉, 还是松了口:“应该不在这了, 古墓里有很多传送阵法, 族长亲自带走了他。”
“我觉得我不是很想听只有一半的答案。”付生玉说完,左手并指一挥, 直接断掉了白芪的右手。
迅速遭遇重创并不会立马感受到疼痛, 白芪看着付生玉的动作, 不明白她做了什么, 等到自己胳膊处的鲜血喷涌而出,她才忍不住尖叫出声。
白芪想捡起自己的断臂接回去, 然而自己完好的左手刚碰上断臂,那只沾满鲜血的手就被凭空一道雷电劈成了灰烬。
看到这,付生玉也愣了, 随后笑道:“看来老天也不是很看得惯你们啊, 我发誓,这道雷跟我可没关系啊,你也猜到了我稳固着功德跟修为, 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你断了手顶多等会儿我给你接回去,现在是老天要你的手,与我无关。”
隔着屋顶这雷都要劈下来, 这白家多少跟老天有点私仇了。
白芪疼得面容扭曲,顾不上自己脖子边的尺子,咬牙切齿:“所以,这老天要来有什么用?它瞎了眼!我们做什么了它要这么对待我们?当年祖先也是奉命打仗,凭什么好名声都给了帝皇,我们却什么都没留下!”
“这种事情你喊一百个人来就有一百种见解,跟我吼没用,我只想知道屠亦现在被你们弄哪儿去了,我劝你早点说,现在老天能劈你一根胳膊,再等一会儿,它能把你削成人彘你信不信?”付生玉玩味地扫了眼白芪的左手。
肢体缺失带来的恐惧不是疼痛可以压过去的,白芪闭了闭眼,终究是不敢再嘴硬:“族长应该是带他回族地了,主院正下方地下室有个传送阵,可以直接回族地。”
主院正下方还有个与地下宫殿不连接的地下室,方才付生玉的雷劫只劈了主院的外围,并没有劈到小楼方面,阵法还能用。
付生玉挟持白芪走到地下室,看到整个地下室里只有一个祭坛,上面就是传送阵。
祭坛很大,几乎占据了整个地下室,两人只能站在楼梯口。
白芪失血过多,靠在墙壁上没法继续往前走了,她怔愣地看着祭坛:“其实你不应该过去的,我们并没有杀掉屠亦的想法,他是三生观亲传弟子,杀了他,我们也很难交代。”
“我只是不希望我们之间的事情,牵扯进不相干的人,我还是那句话,但凡你们是跟我商量而不是用做局骗我,我应该还是乐意帮忙的。”付生玉站在祭坛上,回头笑着对白芪说。
闻言,白芪彻底怔住:“你说什么?”
付生玉目光怜悯:“我说,我还想在人间多留几年,所以为了不飞升,你们直接跟我商量的话,无论是修为还是功德,或者别的东西,我其实都可以送给你们的。”
可惜这一切都是本来愿意,现在白家自己不地道,毁掉了唯一能够达成目的的机会。
“等等——”白芪忽然焦急起来,拖着残缺的身体想挽留付生玉,然而阵法在一瞬间启动,她来不及把挽留的话说出来。
传送的光芒闪烁,付生玉出现在了另外一个祭坛上,周围是茂密的森林,到处黑漆漆的,月亮被浓雾笼罩,没有月光,森林相对来说更阴森可怖。
付生玉慢慢从祭坛走下来,想着白芪刚才的反应,忍不住笑出声——她嘴里可没一句真话,再假的话她都能说得真情实感。
把自己能力送出去的是傻子,那种话,说了听听就算了。
附近都是树,付生玉至今没听见屠亦喊自己的名字,连在心中喊都没有,应该是被打晕了,要是屠亦醒了知道先喊她的名字,那至少付生玉能迅速确认他的位置过去。
付生玉走进森林里观察了一下,发现这片森林也是个巨大的迷踪阵,防止外人进入的。
走是可以走,但无头苍蝇似的乱跑没意思,还是要先确定屠亦的位置。
站在原地想了会儿,付生玉试着传音喊醒屠亦 ,以他的修为来说,昏睡这么久也够了,神魂清醒的情况下不至于昏迷到天亮。
“屠亦、屠亦、屠亦……”付生玉念经一样重复喊屠亦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屠亦微弱的声音传来:“付老板,别喊了,我装晕呢……”
能装晕,说明人还是活蹦乱跳的,付生玉安心了,立马停止了念叨,接着说:“你在心里喊一声我的名字,我要确认你的位置在哪里。”
“付、生、玉。”
付生玉听见了屠亦一字一顿且认真的声音,风声带来了屠亦的动静,她微微侧身看向远处:“找到了。”
屠亦离祭坛不算远,只是不在地面上,而且地面有做隐藏气息的处理,光靠感知要找到具体位置,必须离得更近才行。
很快追踪到屠亦的位置,还在森林中,没有看到守卫。
来时付生玉根本没隐藏自己的行踪,按道理来说,白芪应该把她说的话都上报了才对,白家无人来迎接自己就很微妙了。
付生玉走到屠亦所在位置的正上方,在想自己怎么下去,是跟在宅子时砸烂下去还是……等他们来迎接自己?
自己临走前说了那样的话给白芪听,她不会完全不跟自己的族长汇报,而且她说屠亦是被族长亲自带走的,屠亦的修为高是高,可没到族长亲自来一趟的地步。
为什么要来?
灵婴多一点照样能把屠亦带走,就算不让灵婴来,地下宫殿那么多阵法,随便让屠亦踩一个也能带走。
除非他们并不想让自己及时追上来。
受天雷干扰,付生玉为了把修为死死压在第二道天雷的位置,肯定会有瞬间的松懈,只要抓住这个瞬间,她就会失去跟屠亦的联系。
现在屠亦听声音好像又没事,那族长他们绑架屠亦引自己过来做什么?
付生玉想不出来,线索太少,白家的人嘴都严,每个人知道的消息还不一定是真的,从他们口中得到的线索推断结果并不明智。
想到这里,付生玉不再去思考,而是捏诀给屠亦传音:“我到你正上方的地面了,需要我现在就下去救你吗?”
屠亦醒了后不出来,继续在下面撞死,说不定是他发现了什么,自己贸然下去说不定会干扰他的计划。
很快,屠亦断断续续传来回复:“我在地牢里,他们似乎没有杀了我的打算。”
“地牢?”付生玉想了下地牢的模样,不解,“一个家族要什么地牢?他们还以为自己是两千年前的王公贵族啊?”
“说地牢好像也不是特别准确……”屠亦说着顿了一下,发出了点悉悉索索的声音,“我身边还有一些人,但我不认识,我们像……物品一样堆放在一起。”
付生玉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大概就是自家厨房地下室里存放的各种食物。
只要不是强迫症,立马就会处理的食物都不会特地摆放得整整齐齐,先囤放在一起的食物很快就能吃完,没必要整理。
“那你身边的人都有什么特征?”付生玉问。
屠亦又动了动,悄悄给自己开了天眼去“看”自己身边堆放的人,刚才他不敢让人发现自己醒了,不仅不动,连眼睛也没睁开。
现在想要看清楚特征,只能开天眼。
结果刚开他就看到了一颗脑袋放在自己旁边,那颗脑袋的眼睛被人挖了,满脸都是血,脸骨形状奇怪,死前必然受尽折磨。
看清楚的瞬间屠亦差点跳起来 ,全身肌肉都在用力他才把惊吓憋回去,浑身的汗毛全部竖立,四肢一阵阵发凉。
咬牙咽下尖叫,屠亦又去看了其他位置,所幸天眼能环顾周围,不用他动作就可以看清楚,甚至比肉眼更清晰。
他之前的感知没错,他确实被放在了一个类似地牢的兀自里,一边是墙,剩下三面都是木栏杆。
栏杆隔出来的位置并不大,他身边都是散发着奇怪味道的尸体,因为没有血腥味,他才一直没反应过来自己是跟一群尸体躺在一块。
其他尸体都是残躯不全的,少胳膊少腿都不算稀奇了,稀奇的是屠亦面前那样的,只剩一颗头。
屠亦稳了稳手指,捏诀回复付生玉:“付老板,我身边不是人,全是残缺的尸体,但是味道……几乎跟活着的人一样,而且我开天眼之前,始终没发现他们都是残缺的尸体……”
味道类似活人的尸体……
付生玉沉思一会儿,不解:“你确定自己没看错?难道那些东西是什么让人产生幻觉的法器或者物品?”
“我开了天眼看是这样的,我不敢睁开眼睛,怕被他们发现我醒着。”屠亦无奈地说,他只能描述到这个程度。
“那会不会,他们其实不是尸体,是材料?”付生玉忽然想到,自己根据屠亦的描述想象出来的场景。
如果那些跟屠亦堆在一块的东西本身不是尸体或者残缺的人,而是材料的话,那屠亦感知出错也是可能的。
屠亦听得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付老板,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要去被喂杀神了……”
付生玉举起尺子:“那我现在砸开地面救你出来。”
“等等付老板,我得你说一件事……”屠亦急忙喊住她,生怕自己说晚一会儿天花板就炸开了。
尺子差点就落到地面上,付生玉有些不耐地停住:“又怎么了?兄弟,咱们先保命要紧好吧?”
“不是,我想跟你说,我晕过去之前,见到了两个人,”屠亦一边说一边用天眼警惕地观察着周围,“一个是杀神,他打断了我的肋骨,我现在无法移动,你这么砸下来,我可能真的要去见祖师爷了。”
闻言,付生玉收回了尺子:“我靠……你说晚一点,我尺子就砸下去了,行,我找别的入口。”
肋骨被打断,五脏六腑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屠亦肯定是没法动了,要是能动他不至于还在下面等死。
屠亦缓了口气,接着说:“还有,我可能是见到了白家的族长,他来到我身边的时候 ,我根本察觉不到,我当时刚被杀神打到了天坑对面,我的感知应该提到最高了,可还是发现不了他……”
一个杀神一个白家族长,屠亦面对两人时都有种在在安洛镇面对付生玉的感觉,不是说他们相似,是面对浩瀚修为那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说完后屠亦又补上一句:“而且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怎么晕过去的,只记得好像是白家族长捂住了我的眼睛,之后就失去意识了。”
付生玉往旁边走的脚步顿了顿:“你怎么确定他就是白家族长的?”
“不确定,但是不知道应该叫他什么,他穿着白色带金纹的道袍,总不好还叫他白道袍,那是你姐姐白婴的形容词啊。”屠亦说着有些不好意思。
不确定对方的身份,乱叫好像是有点不对。
听罢,付生玉笑了下:“那暂时叫他白金道袍,除了这个人,你还见到了杀神?”
“应该是,”屠亦迟疑了一下,“付老板你还记得邹老师画的那个图吗?跟我见到的那个人一模一样,穿着盔甲,提着一把秦制的青铜重剑,当时我刚从天坑下御剑上来,他一下子来到了我的面前,二话不说给我了一剑,肋骨就是这么断的。”
重剑有两种使用方法,一种是借力打力,还有一种就是当棍子使,听屠亦的描述,付生玉瞬间想到了对方应该是用重剑拍球一样把屠亦横着打了出去。
其实重剑想用得轻便很不容易,因为它本身就拥有了很大的重量,再力大无穷它都只有两种使用方法,就证明了它的特殊性。
付生玉沉思一会儿:“你如果没看错的话,那应该就是白家准备的杀神,一具身体就有可以打伤你的力量,那为什么他们当时不来找我?”
白金道袍跟杀神身体,不完全解开修为压制的付生玉说不定还真处理不了。
他们当时完全有机会来针对付生玉的,手里还有屠亦这个筹码,为什么不出来?
反而引她来了这片森林。
白家中每个人知道的消息都不可信,那白芪说这里是族地,会不会也是假的?
各种念头在付生玉心中浮现,付生玉猜不好到底哪个的可能性更高,只好先跟屠亦说:“他们当时完全可以正面跟我起冲突,可是他们选择先带你来这里,或许是这个地方很特殊,我还是先带你出来,不能坐以待毙。”
屠亦想了想,觉得付生玉说得有道理:“我的肋骨愈合了,但是五脏六腑也有一定程度的损伤,现在移动不知道能走多远。”
因为屠亦的状况不好,付生玉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她蹲下来,伸手在地面伸出法力探究,半晌后无奈地说:“地面做了传送阵隔离,我如果用遁地术下去,大概会先被传送到别的位置上。”
可是直接打破阵法下面会坍塌,不能移动的屠亦不知道会被压成几段。
使用隔空取物把屠亦运出来也不好,不知道地牢的栏杆上有什么禁制,万一是个千刀万剐的阵法,屠亦又是被切八段的结果。
付生玉把自己探知的结果告诉屠亦:“情况就是这样,我暂时找不到出口,想要把你安全带出来,至少需要一个打破阵法不会坍塌的地方,你进去后意识大概什么时候清醒的?记得路过比较稳妥的地方吗?”
“我只在进入地牢前几分钟醒过来,是灵婴扛着我走的,白金道袍不在,也没见到什么特别宽敞的地方可以让你砸开。”屠亦回想得头疼。
没有特别宽敞的地方,很容易连续坍塌,离地牢太近的话,屠亦那边说不定会被牵连。
付生玉思索了一下,猛然想到一个问题:“等等,你说你进入地牢前几分钟醒来,所以,你们其实在下面走了超过十分钟了?”
屠亦明白了付生玉的意思:“应该有吧,我总觉得这个地牢的位置很挺深,付老板你知道附近有地方能砸开?”
“我是从那座大宅子的传送阵过来的,传送阵刻一个祭坛上,如果你进来后走了十分钟左右,而且也是从那个传送阵法过来的,那祭坛下面,说不定是个稳固的地方。”付生玉回想着祭坛拥有的结构,立马往回走。
不管做什么建筑,都需要打一个坚实的地基,因为泥土层是软的,地面上有太沉重的东西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下沉。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才会有打地基这个步骤产生。
那个祭坛十分大,上百平米、一米五高的祭坛,下面没有打固地基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下方可能还有个白家存在,不做地基,祭坛迟早压垮下方的白家建筑。
付生玉直接快速回到了祭坛上方,她扫过祭坛上的花纹,对这些花纹能组合成多少阵法不感兴趣,只要祭坛损坏了,多少阵法都为零。
“屠亦,我到地方了,你还能坚持吗?”付老板蹲下来,手掌贴在祭坛中心,只要屠亦说自己没问题,她就立马废了这个祭坛。
然而屠亦忽然出现了刀剑对砍的刺耳声音,接着是屠亦的闷哼。
付生玉愣了一下:“屠亦,你被发现了?”
随后有个温柔的声音传来,却不是屠亦的:“咦?好独特的传音术,难怪隔了这么多层阵法你们还是能联系上,付老板,辛苦你走一趟呀。”
屠亦坚持着没松开捏诀的手,他靠在地牢的墙壁上,勉强提着剑横在胸前,刚才那一下,感觉他的五脏六腑又被震裂了。
“付生玉……”屠亦咬着牙,“你能来吗?”
面前的斯文男人皱起眉头,不理解屠亦为什么会这么说,只是能传音而已,难道付生玉还真能在瞬间到达不成?
白金道袍抬起手,微笑:“付老板还在比较远的地方,那么多阵法隔着,她就是天神下凡,都来不及救你了,杀了他。”
话音落下,一个高大的身影瞬间从白金道袍背后浮现,穿着坚实的铠甲,每走一步都发出金属碰撞的铿锵声,重剑剑尖从地面划过 ,溅出点点火花。
屠亦的传音术传送了现场所有声音,但他没让付生玉的声音传出来,所以,白金道袍听不见,付生玉对他的回复。
“付生玉,你能来吗?”
付生玉手掌贴合祭坛,笃定地回答:“我能。”
话音刚落,整个祭坛瞬间下陷,一直陷进地底深处,压穿了隔绝地面跟地下白家的传送阵法。
下方如付生玉猜测,果然全是地基,钢筋水泥支撑着沉重的祭坛,下方有无数路口通向白家每一个角落,唯独祭坛正下方不会有除了地基之外的东西。
地基承受了这份压迫,不至于影响到其他位置造成坍塌,同时还露出了通道口。
地牢处,穿着盔甲的杀神身体提着重剑攻击屠亦,才第一下,屠亦身后用来支撑的墙壁就一寸寸龟裂 ,他倒是勉力承受了这一击,第二剑紧接而来。
轰隆——
屠亦跟着墙壁砖块一同被砸进了另外一个房间,他手中的剑还没断,可是手臂的骨头有些错位了。
实力差距太大,他还年轻,但凡让他多修炼三年,都会如此狼狈。
白金道袍用长长的袖子挥开眼前的灰尘:“付生玉来不了,你又何必坚持着多遭罪呢?不过头点地的事,早死早超生,我们会记得帮你去三生观告状的。”
说完,杀神身体第三次举起了剑,而屠亦换成了左手持剑,他得坚持到付生玉过来。
既然付生玉说了能来,那就一定赶得及!
屠亦站不起来,内脏应该都破了,咬牙咽下血沫跟碎肉,他半跪在地上,用剑插在自己身前,剑修永远是剑在人在,只要剑不断,他就不会死。
周围很安静,明明付生玉说自己能来,可屠亦听不到一丝动静,现在只能相信付生玉真的行。
杀神第三剑瞬间落下,对准了屠亦的头。
屠亦闭上眼咬牙挺立,等了一会儿,周围还是很安静,也没有重剑落下的声音,过了会儿,他缓缓睁开眼,发现付生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了他旁边,细长的手稳稳撑住了那把重剑,无法下落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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