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首发网站这“天谴”若不是玩不好会引火烧身,便是有着极大的副作用了。

    等他通过了天不怕与墨伏、庄伯阳的考验当上了四愁斋的掌门后,他才对“天谴”有了更多的认识。原来,四愁斋每一代掌门,自老祖宗以后均有一道“天谴”相护,这道“天谴”无需刻意学习,在成为掌门的那一刻起便自动生成,喊出“罪业天罚,我道诛杀”的口令,三千天道任由差遣!

    据门内典籍记载,历代掌门中喊出过这句口令的不超过五个人,每一位掌门喊出这八个字,要么是济天下苍生于万难,要么是救师门存亡于水火,但效果无一例外从未失误,从诛杀一人一物,到毁灭一城一国,只要天道所指,必诛杀!

    当然了,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么每一代的四愁斋掌门怕是这世间最了不得的人物了,像裴谱、李凤岐等人只怕见了其人也要避开行走才行。

    实际的情况却要比这复杂得多,比如说虽然每一次都能召来一道天谴,可是其中有强有弱,不一定召来的是一声响雷还是一阵罡风;比如说每次召唤都要用寿命去换,可是人的寿命本来就是不可预知的事情,谁知道若是开始召来天谴了,结果因为寿命不够落不下来,那肯定也是亏本买卖——没有退回寿命这一说,几十年的寿命在老天看来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东西罢了,它又怎么会点击在心上?

    又比如说,当真遇见裴谱、李凤岐这样的人,恐怕这八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呢,人家便已经动手杀人了……

    更为重要的是,这虽然名为“天谴”,可却也不是万能的。罪业天罚的另一面,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当真到了裴谱、李凤岐这个层次的时候,老天恐怕便舍不得他们死了,因为与太多的芸芸众生相比,能够出现他们这样的人实在是稀罕,若是见了稀罕的东西,人也是会心存偏爱之心的,更何况是老天呢?

    又或者,老天不是有“好生之德”,只不过是有“好玩之心”罢了,对于像他二人这样的异数,看着把玩总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凡此总总,皆都说明“天谴”并不是能够随便喊来玩的,即便是杀一人,若是要付出生命代价,总也要仔细思量一番是不是除了天谴便没有别的办法杀人了。

    一直以来,在花恨柳的心中对于“天谴”都是这样认为的。可是,眼下天不怕竟然说“天谴已经不是原来的天谴了”?更为可怕的是,“失控”是个什么意思?

    虽然知道四愁斋因天不怕的“天谴”而毁,可是这个轻描淡写的说法却也太过于简单了,“失控”是就那么一次还是以后会经常地突然失控一次?是只针对于天不怕一个人还是说自己也难免会有失控的那一天?

    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花恨柳看着惨然而笑的天不怕,虽然不说一字,可是给天不怕的感觉却是对方认为自己是在开玩笑?

    “我说的是真的。”这一次说时他收敛了笑,郑重说道。

    “那不可能!”花恨柳却是打定主意了,只要天不怕不将事情经过说出来,他便要装作不信到底。

    “为什么不可能?”天不怕却未见过花恨柳对自己的话如此怀疑过,以前倒不是说两人之间没有过争论,只不过气氛全然不像现在这般沉重,此时自己已经摆出了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了,可是对方仍然质疑,这就是破天荒头一次了。

    “上次你不是没有召来打吴回吗?虽然情况有点乱,可是我记得袁继北和朱景圭两人是有求过你的,杨武……杨武也是制止了你,既然没能召来,你又怎么知道它失控了?”花恨柳甫一被天不怕反问尚有些意外,不过好在他一开始时就准备好了一番说辞,当即此时便拿了过来用。从一问一答上来看,这两人的对话并没有什么不妥,全然一副问有所答的样子。

    “除了那一次就不能有别的时候?”天不怕再问,这一次,花恨柳却不能不静下来,先想一想怎么回答了。

    “也没见哪里有传言说发生什么天灾怪事了啊,我们一路上都在一起从延州到熙州,从熙州到西越,从西越回昆州,又从昆州到北狄,到关、饶……这期间遇到的强人确实不少,吴回……哦,这个就算了……白·玛德格,笛逊什么的,也没见你召来天谴劈死他们啊……”

    想了想,若是不能正面回答的话,那就迂回着回答,按照花恨柳的这个逻辑,确实是这样:我虽然不知道还有哪一次你动了天谴,可是第一我没听说那里发生了有天谴这回事,第二我也没见有谁被天谴打死……你总不可能找一个陌生的、无辜的人,然后用天谴将他打死,再说天谴失控了吧?

    “我们又不是一直在一起。”天不怕虽然知道花恨柳的说法有道理,不过这只是从全局来看,若是一深究细节,那这个说法其实是漏洞百出的。“你来昆州时,我在延州;你出发去北狄时,我已经身在北狄;你处理关、饶的事情,我虽然离得不远,可也是在昆州……并不是一直在一起让你时刻看到我,你看不见的时候我仍然可以动用天谴啊!”

    “即便你说得对,可是那也没有道理啊!”一边说着这话,花恨柳一边装出一副看白痴的模样道:“既然召来天谴肯定是要杀人的,你总不能召来天谴砸个核桃、劈劈柴火吧?”

    “砸核桃、劈柴自然用不着天谴……劈山就不一定了。”

    花恨柳说完话后便屏住了呼吸听着天不怕的下一句话,按照他话语的指引,天不怕势必要在这个时候选择将事情说出来才显得更自然些,他料定天不怕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必然会直接承认四愁斋被毁之事出自他手。

    果然,“劈山”终究是要为解开他的心结掀开了幕布的一角。

    “劈山?”花恨柳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天不怕,又伸出手来在他的额头上摸了摸,一副“不会是脑袋烧坏了吧”的疑问,直到确定天不怕没有异常,这才坐回原地问道:“既然你没病,那肯定便是那天谴有病了。”

    “所以我说,它失控了啊!”天不怕笑了笑,对于花恨柳能够理解他所说的话,他倍感轻松。

    奇怪的是,他心中放松本意是要为花恨柳接受了“天谴失控”一事,可是等静下心来时却发现自己原来一直纠结在意的“毁了四愁斋”一事竟然也没有了原先那样压的自己喘不上气来。

    或许,四愁斋在自己心中的地位虽高,可是好在毁的只是几间房子和一大堆没用的物件,只要四愁斋的人还在,四愁斋便一直在吧……

    一想到这里,天不怕心中暖暖的,看着花恨柳时竟然有一种想扑到他怀里放声哭上一阵的冲动。

    他是这样想的,忍了忍终究是没忍住,在泪水即将漫出眼帘的前一瞬,他便真的冲花恨柳扑了上去,放声哭了起来。

    这个时候什么先生身份他一点都顾忌不上了,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孩子,与温故、灯笼一样,虽然三个人的身份随便放到哪一处都能引起轩然大波,可是他却是三个人中压力最大的那个:

    有着不省心的学生,也得看着他不省心的学生收下的又一群不省心的学生;

    有不省心的老祖宗,留给自己一大摊子,虽然有人帮忙撑着,可是他们一个又一个的走了又走,终究还是需要他自己撑下来;

    还有不省心的灯笼,有不省心的杨简,有不省心的裴谱……

    说到底,他是有些委屈,有些累;说到底,他也想和灯笼、温故一样找个人撒娇;说到底,他是个孩子,终究需要坚实的依靠。

    灯笼与杨简、雨晴公主能够听到车厢中的哭声,除了杨简一声嗤笑外,灯笼与雨晴公主却一个笑得羞涩,一个笑得满是疼惜。

    牛望秋与黑子也能听到哭声,只不过这两个人的反应却不是那样让人觉得温馨。

    “这哭声……不会把周围的狼都召来吧?”黑子四处望了望,眼中满是警惕。

    “味咸,性热,需煮食,正好打来下酒。”牛望秋一副专业语气点头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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