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车子门窗紧闭,宋行之一手搭着方向盘一手拿着烟,靠在驾驶座上假寐。烟雾向四周飘散,渐渐浸满整个车内,干净的空气被挤到角落,沉默和压抑一同发酵。

    烟头上猩红的火光就要触到手指时,车内的人终于动了。将香烟熄灭,摇下车窗,烟雾被晚风带走,消失在夜里。抬头望向那个熟悉的阳台,她应该已经睡下了吧。

    宋行之也不知道自己到这来干什么,只是等他反应过来时,车已经开进小区了。从回到公司的那一刻起,脑子里的弦就紧紧绷着,有太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即使有父亲身边的人搭手,也不敢让自己有丝毫的松懈。

    同思域合作的项目虽然复杂,但顺着定好的流程一步步推进也不算麻烦。倒是因为父亲入院抢救的消息被媒体爆了出去,公司内部一时谣言四起,连带着个别股东也不甚安分。烦闷的揉了揉额角,唯有人情最难处理。

    车内烟味已散尽,正要开车离开时,就看到门洞口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白色的睡裙垂到小腿,浓密的卷发散在背后,像披着月光,整个人都在发光。不敢相信的盯着前方,那是他的小仙女,向着他走来。

    今夜月华如水,有精灵在问他,“这是谁家离家出走的小朋友呀?”

    -

    简婕在楼上看到他的车后,立刻跑回卧室换好内衣,穿上鞋子就要冲到楼下去。前脚都已经踏出大门了,又强行收回,转身跑到厨房拎起才装了小半袋的垃圾袋,这才走进电梯。做完这一连串的动作还没有三分钟,呼吸有些急促。

    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再三叮嘱自己:她只是丢垃圾时恰巧碰上他的,表情可以惊但绝不可以喜!语气也得淡淡的,就像他最近对自己的态度一样!

    叮的一声,一楼到了。出来后先站在一排垃圾桶前,找到厨余垃圾桶,打开盖子将手里的垃圾袋丢进去,再轻轻的盖上盖子,整个动作要放慢且完整,确保能被对方看到。

    然后再按照心里预演的样子,视线扫过去“不经意”的发现他,漫不经心的目光里带着一分迟疑一分意外,最后才抬脚不急不慌的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等对方的身影逐渐清晰,刻意压着的脚步却不自觉的轻快起来,她其实很高兴。

    离车还有一米远时,闻到了浓重的烟味。接着看向车内,西装外套被胡乱丢在副驾,驾驶座上的他左手搭在车窗边,右手握着方向盘,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领带被扯松了,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望向自己的目光里满是意外,以及无法掩盖的疲惫。

    他好像是真的很忙。心底蓦地泛起点点酸涩,不舍得对他生气了。

    走到车窗边弯下腰,笑吟吟的朝他开口:“这是谁家离家出走的小朋友呀?”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盯着她,视线似乎带着温度,快要在她脸上灼烧起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干嘛呀,看傻了吗?”

    宋行之终于回过神来,下车握住她的手,“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咳我正好下来丢垃圾。倒是你,大半夜的在这干嘛,还不告诉我。”

    她强装淡定的语气里是欲盖弥彰的惊喜,平常十一点就睡觉的人怎么会在凌晨一点半下楼倒垃圾。

    心底升起一股暖意,本就疲惫的嗓音更加沙哑:“我刚下班,我好想你啊。”

    捕捉到这句话里无意识的撒娇,简婕的心当即软得一塌糊涂,踮起脚尖揉了揉他头发:“我家小朋友辛苦了,姐姐带你去休息好不好?”

    说罢便拉着他朝电梯走去。

    回到家中,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全新的男士拖鞋,颜色一蓝一粉,和自己的正好是一对。

    倒了一杯白开水给他:“这个点了就不泡咖啡和茶了。”

    宋行之乖乖的换上拖鞋,乖乖的接过水喝完,乖乖的挨着简婕坐在沙发上。

    啊啊啊啊今晚的他怎么这么软萌啊!谁能抗拒一只乖巧的一米八七大男孩呢!她感觉自己的爱情正在朝母爱变质。

    “加班到现在那你肯定饿了吧,我去给你做点东西吃!”简·慈母·婕一点都不困了,起身就大步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思考给小朋友做什么吃。

    宋行之还没来得及拒绝,身边的人已经跑远,厨房传来她兴致勃勃的声音:“只剩三鲜馅的饺子了,你吃吗?”

    没有听到他的回答,简婕以为他不想吃这个,继续问着:“不然给你下碗面?虽然我煮面的味道一般,但是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贴上来的温热身躯打断了。

    宋行之来到厨房,只见她站在橱柜前,一边翻来翻去一边抬高音量问着自己。眼前的场景就像是看到丈夫回家后忙前忙后的小妻子,心底翻涌起一股暖流,他突然想抱住她,就现在。

    感受到他的双手从后面圈住自己,脸埋在颈间,将她紧紧的锁在怀里。

    “滴答滴答”从没发觉时钟走动的声音有这么响。耳朵可以听到他清晰的呼吸声,连带着整个右侧的空气都变得灼热。

    “你不想吃吗?”磕磕巴巴的问到。

    埋在颈间的脑袋摇了摇。简婕被他蹭得心下一痒,转过身来抱住他。一只手环上他的肩膀,一只手摸着耳侧毛茸茸的脑袋,轻声哄着:“是工作上受委屈了吗,刚开始都会有些不习惯的,一定都会顺利起来的,小宋弟弟最棒了。”

    “”

    宋行之就这样静静的抱着她,女人温柔的声音像沼泽上的绿洲,吸引着精疲力尽的自己,放任自己沉溺其中。半晌后,将脑袋从她颈间抬起,深深看着怀中的人,开口打断了对方的安慰:“我想吻你,可以吗?”

    简婕的声音突兀的停下,嘴唇先微微张大,接着猛的阂上。心里一点都不想拒绝,但要直接回答可以,她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支支吾吾的没有说话。

    不等她回答,俊脸已凑到眼前,面上感受到对方的鼻息,接着唇上压来一片柔软,是和腰间手掌一样滚烫的温度,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原来那不是疑问句。

    左手轻抵在身前的胸膛上,右手被握在另一个滚烫的掌中。这一刻静得连时钟走动的声音都消失,下一刻却又被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声吵到。

    “闭上眼睛,宝宝。”唇上灼热的温度离开,耳边响起沙哑的低笑声。

    下意识的听话,刚刚离开的温度又回到唇上。不仅如此,他的舌尖慢慢探出,描绘着她秀美的唇形。简婕被吓得一个激灵,檀口微张,对方立马抓住机会,长驱直入。

    “呜”

    房间里逐渐加重的喘息,夹杂着女人几声嘤咛。

    窗外暗了下来,月亮躲进了云里。猫窝里的沉睡的小狐狸甩了甩尾巴。

    -

    宋行之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

    身下的被子又软又轻,像是睡在羽毛堆里,鼻尖还有四周传来似有若无的淡淡香气,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样。

    深吸一口气后坐起身来,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环顾四周,左侧是整面的大衣柜,右侧有一个飘窗,上面摆着一只大毛绒玩具熊和几个小玩偶。飘窗边是梳妆台,整齐的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两侧的床头柜上一边是床头灯一边摆着两个相框,一张是她穿着硕士服的毕业照,另一张应该是同她母亲的合影。房间里的家具并不多,但尽显温情。

    门外有她的轻笑声传来,好像是在逗小狐狸玩。似乎还哼起了歌,听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理了理身上已经皱了的衬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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