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之前救孟瑶的事,我灵力损耗严重,心疾隐隐有复发的迹象,金光善,也就是我父亲,没能对我发脾气,派人轮番照顾我的起居。我从习雪姑姑那里得知,我刚出生时就患有心疾,金氏求遍天下名医,还是没有起色,本来是石药无医,但是我运气好,碰上抱山散人游历至兰陵,她带走了我,承诺及笄之后便会完璧归赵。我终于听到了自己完整的身世,也许师父说的对,有些事情时候到了自然会知道。

    “一月前,白衣道长和红衣女子与兰陵金氏的弟子联手解决了噬魂兽,那白衣道长晓星尘‘一剑霜华名动天下’,如梦,准确来说是兰陵金氏嫡女金玉华‘一曲箜篌名扬四海’。”我听着侍女讲我自己的事,不由得感叹兰陵金氏胡乱编排的能力。

    魏晋时期有古籍记载“所谓箜篌,龙身凤形,二十五弦,连翻窈窕,缨以金彩,络以翠藻”,可魏晋已然颠覆了百年之久,箜篌早已失传,因着师父得道成仙,修得不老不死之身,我挑选灵器时一眼就看中了她百年前的收藏,才有了如今所谓的名扬四海,若是师父听闻,必定会指责太过张扬,她老人家最不喜欢“名扬四海”“名动天下”这样的字眼了。

    我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整日守着我的侍女,趁着四下无人,轻轻一跃,飞上屋顶,俯瞰着着金鳞台,脚下是大片大片的金星雪浪牡丹,雪白的花丛在月色里透着金灿灿的华光,没有一株杂色,远处是金雕玉堆砌的亭台阁楼,一眼望不到头的繁华。我随意坐在屋顶上,双手撑着下巴,丝毫没有世家大小姐的样子。

    清风拂面,带着阵阵酒香,身旁突然坐下一个人,不看我也知道是谁。

    “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不就是打不过金家的修士嘛,别灰心,我的徒弟不会差的,稍加时日,以一敌百不是问题!”她潇洒地扬起酒壶,也不看我,自顾自喝酒。

    就知道喝酒,我扭过头懒得理她,心中有千千万万的问题想抓着她问,但我知道她才不会告诉我,她一定会搬出那套万事万物自有缘法的说辞。

    “猜对了,为师就是来告诉你,万事万物自有缘法,一切皆是天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她轻飘飘声音如银铃般清脆,但是同样的话术听了十年,我已经听麻了。

    “师父不是与徒儿尘缘已尽了么?”我撇了一眼这给醉生梦死的酒鬼,她喝光酒壶里的最后一口酒,空了空滴酒不剩的酒壶,索性扔在一旁,转过来与我对视。

    “因为,放心不下你啊”话音未落,她突然严肃起来,拉起我的一只手,只见一条碧色的小蛇附在我的手腕上。“这是什么?”我摸了摸手上多出来的‘手镯’,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你会快就会知道了”她又凭空拿出一壶酒来,打开正准备喝。

    我眼疾手快,一把抢了过来“先说这到底是什么,不然我扔了啊!”

    “让你知道了就没意思了”她调笑着看着我,看着我以最快的速度打开盖子,将酒倒了,然后将空酒壶递给她。

    “不得了,实在是不得了,如今世人皆知兰陵金氏嫡女师承抱山散人,过去的须臾数年,我大概从未这样出名。”大概是真的生气了,她望着天边皓月,话却是说给我听的,我真怕她下一刻就把我逐出师门。

    我沉默着不知如何作答,只听见身后有瓦砾松动的声音,我回过头,师父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走了,哥哥正一点点小心翼翼的走近我。我伸手拉他过来坐下“阿月有什么心事呢”,屋顶的风渐渐大了起来,直吹得衣袖呼呼作响,我一直盯着他,我的哥哥是同掌上明珠一样娇养长大的,和我这种四处飘荡的野孩子不一样。即便是有师父师兄的关爱,在他们面前,我也会谨小慎微,我从小便学着察言观色,即便是调皮也不敢太过分,生怕他们突然不要我。到如今,师父和师兄还是抛下我了,不知回答哥哥,我看远处的光亮。

    “没有,哥哥你看,今夜的月色真美”我回避了他的问题。

    我能察觉到哥哥明显的不适应,心里想着不能让他和我一起在屋顶干坐着了。正想着找个借口同他一道下去,回过头却看见一双温柔的眼睛,不同于师父看一眼就让人迷失的桃花眼,也不同于师兄灿若星河的杏眼,哥哥的目光柔和而温暖,他笑着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我知道阿月还不太适应,但是没关系,你只管做你自己就好,我们是家人啊。”

    晚风带着丝丝凉意吹过,脸上却突然有温热的泪珠滑落,他伸出手,微凉的指尖替我抹去了泪珠,顺带捏了一下我脸上的婴儿肥。

    他是我的最疼爱我哥哥啊,我们是骨肉至亲,是这世上除却父母之外与我血浓于水的家人。我突然很想跟他撒个娇,于是我飞快地爬上哥哥的背,双手围住他的脖子“时候不早了,哥哥背我下去吧!”

    “阿月抓好了!”他背着我,稳稳落在地上。

    是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哥哥的话打开了我的心结,在金鳞台做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不问世事,于我而言是虚度此生,锄奸扶弱,匡扶正义才是我的本心,我想做我自己,不作纸醉金迷的兰陵金氏大小姐。

    前几日我昏迷着,但我派去的人已将孟瑶平安送走,我托人告诉他,去哪里都好,千万别回头。经此一事,我再也无法同正常的世家小姐一样接受寻常的设定,乖乖做金丝雀。

    我踏入金鳞台主殿,仗着他的宠爱,高台之上端坐的人屏退众人单独与我谈话,我告诉他我不做兰陵金氏的金丝雀,我要与其他女眷不一样的自由,但是他认为我这样会嫁不出去,且让家族蒙羞,严辞拒绝了我。我不服,我要自由,我要哭,我要闹。

    是的,好好说行不通,我要开始闹了,很好,现在这里没有大家闺秀了。

    “我还尊称您一声父亲,是因为你给了我一条命!你以为你凭什么管束我!”我漠然看着他,无论是话语还是行为,丝毫没有女儿对父亲的情愫。

    “放肆!”一只瓷器从那人手里砸了过来,不过显然是刻意留了情面,只砸在我脚边,随着一声巨响,那雪白的瓷片在我脚边飞溅“金玉华!目中无人!你师父就是这么教你的!”

    雪白的瓷片四处飞溅,隔着衫裙划破我的小腿,我低头一口金星雪浪牡丹纹上有血迹渐渐晕开。可惜了,为了让他高兴一点,赶紧让我能外出夜猎不受限制,我特地穿的绣有金星雪浪牡丹的衣裳,额间点了朱砂志,还是没能让他为我破例。

    僵持许久,高台之上突然有了一声叹息,我抬头看着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与他对视,丝毫不露怯。

    又过了许久,他走下来与我面对面“罢了,不愧是我的女儿,有我年轻时的傲骨,如你所愿,你出去看看,会不会还有人向你爹一样纵容你!”我有些错愕,目送他走了出去,他一定气极了,没有回头看我一下。

    行至门边时他停下了脚步“只一点,别忘了自己是兰陵金氏的人。”

    果然还是这句话,世家大族的脸面,我最后会不会也变成这样,我没敢往下想。看着大殿上燃尽的香末,我才意识到我已经和他对峙了快一个时辰,脚站麻了。小腿还在滋滋冒血,将衣角的牡丹染红了大片,我试着挪回去,忽然听到他安排人进来照看我,心中呼地一下轻松了下来,脚下一软就瘫在地上。我听见匆忙的脚步声,他又折了回来,亲自将我抱回揽月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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