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求着姑姑帮我治眼睛,身体却无法再次接受天神之力,只能慢慢的养着。

    有孕之人忌丧事,父亲不让我去灵堂,丧仪中也未曾留出我的位置。怕我下床磕碰到,门外有人轮番守着。每日都有人给我换药,再过几日哥哥就要出殡了,可我睁开眼仍旧是漆黑一片。

    姑姑扶着我躺下后就离开了,我听见很多人的脚步声,但一直躺着不动装作熟睡。我没办法清醒着面对他们的悲痛和惋惜,藏在被子里的手紧紧篡着手心,努力平复着不让自己流泪。最后屋内只剩下一人,他坐在我床前默默叹气,伸手隔着被子准确无误地附上我握紧的拳头“阿月,我知道你醒着。”

    是江澄,泪水盈眶,我扶着肚子转过去着背对着他。江澄隔着被子缓缓躺在我身后,扶着我的孕肚,轻拍着我的后背。

    轻轻的拍背声令人安心,我实在是哭累了,沉沉睡去。

    分不清黑夜白天,算着时日,应是过去三两日了。避不开父亲的耳目,姑姑用风氏暗语告诉我,二哥派人割掉了金子勋的舌头,将他关在地牢里等候发落。我茫然看着无边无际的,等候谁的发落?这便是他给我的大礼?他若知道金子勋折辱于我,必定在穷奇道目睹了一切。

    当年温氏余孽一事,我与父亲争执不下,百凤山的一切是二哥帮着我实现的,从前没细想江澄为何寻得到我,如今细思极恐。

    他帮我了,却没有帮魏婴。虽将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折磨得生不如死,却也添油加醋导致了如今局面。我已经失去一个哥哥了,不敢往下想此事与我另一个哥哥有关。

    外面吵吵嚷嚷的,说是父亲扬言要将温氏姐弟挫骨扬灰。我一早就算到父亲唯利是图,绝对不会伤害以一敌百的鬼将军,至于温情,他会毫不犹豫地拿来她的性命泄愤。姑姑本就看不惯父亲,又怜惜温情,帮我救下了她。

    我想去祭拜哥哥,可身旁跪倒的一众侍女之中没有人敢带着我去灵堂。江澄很早就出去了没再回来,我挺着六个月的孕肚,眼盲着又没了灵力,履步艰难,没人扶着是不可能走到斗妍厅的。

    我挣脱开拉扯着我的侍女,磕磕碰碰地扶着墙走到门口。揽月殿门口的人是二哥派来的,却没有为难我,肯带我到灵堂去。

    出来得太过轻松,此中必有蹊跷,我此刻只想去灵堂,顾不了这么多了,此处是金麟台,即便是要杀我也不可能在此处。

    我跟着带路的弟子走,他掏出手帕垫在手背上,小心翼翼搀着我。方位没有错,的确在引着我去斗妍厅,不过我很好奇,金麟台何时有不怕父亲的弟子。

    “你胆子很大,敢违背家主之命。”我总觉得此人熟悉,看不见又没办法共情,通过声音或许能想起来,只得与他一路说话。

    “不敢不敢,愿效犬马之劳,为大小姐分忧。”我想起一个姑苏蓝氏的弟子,说话的语气跟他一样,总带着讨巧的意味,这声音也差不多,似是姓苏。

    “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苏涉。”

    苏涉,苏悯善?应是犯了父亲的名讳才改的名,怪不得这么熟悉,原来是他啊。

    “你是苏悯善吧?”他闻声愣了一下,随后又扶着我跨过长廊的台阶。

    “大小姐真是好记性,还记得卑职之前的名讳。”

    “怎么来金麟台做事了?”

    他许久不答话,必定难以启齿。也是,此人八面玲珑,姑苏蓝氏不买账,在金麟台倒是受用得很“不想说便不用说,旧事已逝,不必回首。”

    我看不见,却想通许多事,世人都在泥泞中挣扎,又何苦抓着过去不放。我自己尚不能脱身,却还出言宽慰他,也宽慰我自己。

    顺利到了灵堂,习雪姑姑责怪苏涉带我来,我袒护了他,让他脱身退了出去。风吹得纸钱四散,火盆燃烧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吞噬着一切,听见嫂嫂止不住的低声啜泣和金凌睡熟的呼吸声。姑姑扶着我跪在灵前的软垫上,黑暗之中有火光撩着我的面。

    哥哥,阿月对不起你,现在才来见你。

    灵堂之上一片沉寂,突然有侍卫在高声呼喊,说见到了魏婴。

    事有蹊跷,魏婴素来见不得至亲泪流满面,此时不可能出现在金麟台。嫂嫂将金凌塞给我就要往外跑,原本熟睡着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腿跪麻了,我在黑暗中摸索着,没拉住嫂嫂,但我听见姑姑追了出去。

    她们迟迟不归,我焦急着却什么也做不了,抱着金凌哄着他睡着了让乳母抱走。由侍女扶着起身,我摸到一双熟熟悉的手。精通针灸之术者须得在自己身上反复试验,手腕上皆是密密麻麻的针刺伤。我握着她的手腕试探着“新来的?”

    “奴婢是习雪姑姑的远方亲戚,习晴。”她扶着我,声音很陌生。我摇摇头,肩膀上却有指尖规律的敲击,是风氏独有的暗语。

    “这样啊,那就今后到我身边侍奉。”姑姑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哪里来的远亲,风氏的暗语我只对一个人用过,是温情。

    身边遍布父亲和二哥的人,她牵着我在斗妍厅内踱来踱去,等着姑姑她们回来。指尖在摩挲着她的手腕,用暗语问她其它人如何了。她说父亲关押了温宁,早就带着仙门百家去围剿魏婴了。我心里咯噔一下,踩空了台阶,差点肚子朝地摔下去。我惊魂未定,站定在兰芷厅内,怀中锁灵囊突然有波动,不断有灵力钻入心脉,周身轻盈无比。

    我的灵脉回来了,带着无尽的绝望充盈着我的全身。胸口的衣物被我死死攥在手里,分给魏婴的灵力会回来,说明他此刻不在了。

    我撤去挡着眼睛的纱布,满目皆是飘飞的白绫。扶着我的人改头换面,让人看不出端倪。

    我眼睛好了,却再也看不见故人了。

    父亲带着仙门百家去声讨魏无羡,母亲与我皆卧病,嫂嫂一个人主持金麟台的丧仪,数天没能合眼。按理来说应该走不远,可她与习雪皆不知所踪。我让习晴带着弟子出去寻,守了芷兰厅一夜也没等到他们回来。

    天亮时分,弟子高声到少夫人回来了,带回来的却是她的棺椁。我颤抖着扶着边上的金丝楠木,推开棺盖。嫂嫂面色苍白,斩衰沾了灰尘,腰间是未干的血迹。

    “是魏无羡!是他杀了少夫人!”

    我瞪着方才多话的弟子,没人再敢发出声响。我逼着自己镇定下来,让人将棺椁抬进内室,替嫂嫂整理仪容。

    不过才三五天的光景,金凌满月宴收到的贺礼还在摘星台堆积如山,哥哥嫂嫂便相继离世,芷兰厅的棺椁变成两副。

    长兄如父,长姐如母,我与江澄披麻戴孝,相顾无言。金麟台浩浩荡荡的丧仪送走了我的兄嫂,将他们风光大葬。

    魏婴遭万鬼反噬,尸骨无存,阴虎符不知所踪,金光瑶收了随便,江澄收了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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