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瑶如今半点没有当年唯唯诺诺的姿态,行事越发大胆甚至是肆意妄为,杀了人连尸首也不放过,硬生生将活着的人当傻子,然后逼疯他们。

    在我看来金光瑶派人追杀薛洋不过是做戏罢了,没了薛洋谁帮他恢复阴虎符呢?当初他以阴虎符之事说动父亲保下薛洋,又怎么舍得真的杀了他。只怕是偷偷将薛洋藏在见不得人处,妄图成为下一个夷陵老祖。赤峰尊若是被炼成傀儡,怕是温宁也制衡不住的。金光瑶不轻信旁人,连他岳父也防着,他继位以来金麟台防守更严密,我一直再等机会查探。

    习雪姑姑传讯说金凌身体不适,我连夜赶着从莲花坞回来。这大半夜的,一进门那批不服金光瑶的死士齐刷刷跪在我脚边。数不清这是父亲死后第几次了,我早就见怪不怪,绕过去坐于案前,指尖轻轻敲打着他们的血书请愿。要我与江澄推翻金光瑶,扶持金凌做家主。

    金氏源于旧时皇族,执念着家族荣誉高于一切,嫡亲血脉尊贵无比,我知道他们看不上金光瑶,可金凌才多大,不应他受的苦全部都应当由他的好叔叔担着才对啊。

    我半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都已经辅佐过几代家主的人了,目光还是这样短浅,甚至顽固不化。

    “都起来吧叔伯们。”

    “还请小姐扶少宗主继位!”

    我无奈地跪在他们对侧“我何尝不想将其千刀万剐,可金凌才五岁,这家主之位借暂且给那人坐一坐又何妨?”

    “小姐!金光瑶娶了秦苍业之女,我们之中的大半都归附过去了,若是将来有了子嗣,金氏就落入异姓之手了!”

    我当然不会允许有人惦记着金凌的东西,都说了,只是借给他而已。

    “可我怎么听闻,这秦夫人与先家主之间”我将刚得知的趣事说与他们听

    ,没再往下说的更直白些,他们沉默着片刻后低下了头。

    “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了了吧?”

    我起身抚平衣服上的褶皱,他们相互对视片刻,默默退了出去。他们走了姑姑才问我

    “此事从何处听闻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有人信。”我撑着下巴坐于案前,想起赤峰尊葬礼上,聂怀桑捏着拳头说的话。他说,要让杀害他大哥的人,血债血偿。

    聂怀桑一早就开始埋线索,捏造秦愫是我父亲的私生女。

    安排的人动作很快,第二日金麟台就闲言碎语不断。我刻意与秦愫交好,好到连妆容发饰都要相近,所有人都说我们,姊妹情深。金光瑶脸上掩不住的慌乱,却还故作淡定,说我照顾金凌太过操劳,让我早些回云梦。

    有茶馆讲故事也颇聚谣言,讲的是一位有钱人家的公子,无论走到何处,所爱慕的姑娘后来都会变成自己父亲在外风流的私生女,无一例外。

    这讲的哪是故事啊,分明就是剜心的钝刀,不痛不痒割在心虚之人身上。我心里一阵恶寒,论心狠手辣的程度,聂怀桑绝不在金光瑶之下。若我母亲还活着,我不敢想她听见这样的故事会如何。

    如今谣言四起,说我与秦愫神似,我那老父亲的风流韵事本就容易引人遐想,秦夫人自然是百口莫辩。不亏是写话本子的人,聂怀桑捏造这些,不费吹灰之力就离间了秦苍业与金光瑶之间牢不可破的关联。金光瑶后院起火,让我的人有可乘之机,寻到了赤峰尊的下落。

    义城中大雾四起,我派人引开薛洋,小心翼翼地用灵力查探赤峰尊的方位,却怎么都还差一点。一定是错觉,我成婚后就没再见过师兄了,这里却尽是师兄的气息,总不可能师兄追着薛洋到了这里吧。

    处着拐杖的盲女在城中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我观察了她半天,将她一把拉直暗处。她身上也有我师兄的灵力,我盯着她脖子上师兄所制的护身符。

    “别出声!”捂着她的嘴才发现她发不出声音来。方才在她背后扔石子,她分明转回去了,可见听力正常,不是天生聋哑。我握着她的手,以共情之术寻师兄的踪迹,却越发地不可置信。我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心底一片凉意。

    昔日与师兄告别,如今已是物是人非,天人永隔。

    师父一语戳中我们的结局,师兄妹缘分断于昨日。昨日星辰如梦,这便是我们的宿命,他见不得世间的肮脏自刎,而我整日盘旋于淤泥之中,早已不复往日白璧无瑕之姿。

    “阿箐别怕,晓星尘是我师兄,你带我去找他。”我浑身颤抖,却还努力平复着安抚她,在她手心注入与师兄相同的灵力。

    阿箐引着我找到存放师兄的棺椁,我深吸一口气,开棺看见师兄,泪如泉涌。

    “师兄,都是皓月的错,现在才来见你。”薛洋不知何处寻的夜明珠,让他还是从前的模样。师兄还是穿着素白道袍,明月清风,宁死也不愿屈服于世间污秽,却又在我的仇恨中加了一笔。

    “师兄,你且安心躺在此处,我替你杀光他们。”

    我瘫坐在他旁边,扶着棺椁才不至于倒下。周身淡蓝色的光芒萦绕着我,他的神识被镇压在此处,却还在化解着我心里的怨气。昔日故友拔剑相向,宋子琛欠我师兄一双眼睛,薛洋让他用性命相还。那么薛洋欠我师兄一条命该用什么相抵呢?

    我一伸手就碰碎了微弱的荧光“他逼你行至绝处,你却宽恕了他,独独不放过自己。”

    我心底那么多的不甘愤恨,还是逃不过一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棺椁下怨气极重,师兄到死都还帮着薛洋,镇压着地下的怨灵。我推开他的棺椁,下面符咒重重,藏的正是我要找到赤峰尊。没了师兄的镇压,霸下刀灵破棺而出,我将其收在锁灵囊中,匆匆将一切恢复原状。

    由人搀扶着从密道进了茶馆内间,我跨过门槛就摔在地上,掌心和手肘处擦破了皮。黑袍之下,月白素衣沾着血和泥,狼狈不堪。我听不进去聂怀桑焦急的询问,爬在地上痛哭流涕,任谁也拉不起来。

    父亲说的对,世间本没有那么多是非黑白。我和聂怀桑从来都不同,摆在我面前的不只是明晃晃的仇恨,金光瑶身上是流淌着我一样的血脉,是我从前那么珍视的二哥,可我身边所有人的死都与他有关。他口口声声疼爱金凌,却是利用魏婴害死我兄嫂的元凶。

    一切看似是意外,却巧合到环环相扣,逼得所有人走上绝路。仇人野心勃勃,噩耗接踵而至,我没有喘气的机会,也没资格原谅谁。事已至此,不论薛洋、金光瑶之辈,还是魏婴,亦或是聂怀桑和我,做了孽的一个也逃不过,谁都别想有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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