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觉头脑发胀,昏昏沉沉,盯着屋顶回忆了好半天,道:“我这是怎么了?”

    “醒啦,风寒,高烧不退,洒扫前院的时候昏倒了。”了慧拧干手中刚换下的凉帕子,对叠整齐放在了觉额头上。

    “怎么会风寒的?”他轻声问,似在自言自语,勉强撑起上半身坐起来。

    了慧连忙递上枕头垫在后背,撇撇嘴,呛道:“那谁知道,前天了尘四处寻不见你,你干什么去了?是不是背着我有什么好事?”了慧胳膊肘一顶,坏笑,“了尘小孩子你不告诉他,总该说与我听听吧!”

    了觉顺着他的话一回想,脸上顷刻烧了起来。那日被祁桑堵在藏经阁,可是被里里外外吃干抹净了好几回。祁桑年轻气盛,又许久没泄火,猛地要起来也没个节制,愣把他骨头架子都快撞得散了架,最后泄出来的只剩清水才饶过他。一来二去,就将他折腾得发了烧。

    “没什么,”了觉敷衍了事,总不能告诉了慧是纵欲过度才病的,迅速转移话题,“明日月中,这次下山采买的人选定了吗?”

    “嘁,不说拉倒,”了慧睨了他一眼,心想了觉必定是藏着什么好事,不甘心的琢磨好半天,方才回话:“定了,我,了尘,还有元诚师叔座下的几个师弟。”

    了觉一听了尘也去顿时就急了,上回了尘就走失了,怎能让他放心,忙问:“怎么是了尘去?我呢?”

    “你什么你,你都病成这样了,不好好养病还想着下山采买呢?”了慧取下他额头上染了体温的帕子,换上一块新的,“师父安排的,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看着他。”

    了尘忽然端着一碗白粥进了门,两眼无神,六神无主,放下粥问候了几句又出门去。

    了觉忧心的长叹一声,问道:“李怜君答应和亲的事他知道吗?”

    了慧也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正色道:“大抵是不知道,我叫人瞒下来了。”

    “可他要下山去采买,迟早会知道。他现在就这般行尸走肉,要是知道李怜君的婚事,不知还会如何。”了觉说着,心里埋怨了祁桑几分,要不是祁桑将他折腾成这样,师父就不会派了尘去采买。困在青鸿寺也好过从他人口中听闻李怜君的婚讯。

    ……

    一大早,了慧就取来一摞藤条筐在山门口张罗,下山采买的人每人另一个。

    了尘踌躇半晌,磨磨唧唧上前,两眼乌青,那是他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的战果。

    “二师兄,能不能换个人去?”

    “师父那儿我已经帮你说过了,是师父坚持要让你下山去锻炼锻炼。”了慧揉了揉他的头,语气里尽是无奈,“知道你不想去,咱们不作停留,快去快回便是。”

    了尘拧紧了眉头,不做声,倒不是不愿下山,只是之前在誉王府别苑时李姚氏逼着他保证日后不再踏进青鸿城一步,此番下山,岂不是食了言。若是被李姚氏知道了,他远在青鸿寺不打紧,孟岑可还在誉王府当差,谁知道李姚氏会如何报复他。

    他还在犹豫,了慧便推搡着他的肩吆喝一声起了程。

    了慧似是怕误了时辰,一路上走得极快,了尘不情不愿的跟在队伍最后头,拉开好远的距离。

    刚下到半山腰,林子里忽然传来动静,了尘心一慌,刚要加速跟上队伍,几个黑衣人突然从两侧树林里蹦了出来,在他开口呼救之前,一手刀照脖子劈下来,了尘登时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两条腿分别与椅子腿捆在了一起,眼睛也被黑布条遮了起来。

    了尘一反应过来立刻开始挣扎呼救,前后翘着椅子腿磕在地面闹出声响,希望能引起谁的注意来将他救出去。

    一股香味似有若无的飘过来,了尘皱起鼻子使劲闻了闻,说不出的熟悉,但就是想不起在哪里闻到过。

    屋外似乎是有个小院,院子那头隐约传来姑娘们谈笑的声音。随着她们的走近,对话内容也被了尘听得更真切。

    “你可死了这条心吧,他就是不娶那和亲的郡主,他娘也会给他寻个家世背景顶好的千金!”

    “哼,少说我,你不也是整日惦记着!”

    “谁整日惦记他了!”

    “你藏在枕头底下的小人偶上面可绣着他的名字呢,我都看见了。”

    “你们俩少争几句吧,能嫁给慧渊伯的人那是修了几辈子的福份,岂是咱们能肖想的。”

    “就是就是,不会是我也轮不到你!”

    “哼,不知那个辛郡主长得什么样,配不配得上他。”

    “听说天山城的人都生来彪悍,他们的牛都是咱们青鸿城的三倍大!”

    “啊?好可怕啊!慧渊伯娶了那位辛郡主,日后不会受委屈吧?”

    那几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声渐行渐远,了尘彻底静了下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嘴里泛出腥甜,他用舌尖舔舐着下唇,新鲜的牙印不断往外渗血。

    他当李怜君如此匆匆不告而别是为了什么,竟是赶着下山迎娶郡主。他笑自己可笑,都说文人最是负心汉,毛头小子张口就是一见钟情,他竟然信了,天真如斯。他笑自己愚蠢,别人不过是拿自己寻开心,随手打发他一点儿好处,说几句漂亮话,他便欢喜胜似蜜里调了油,殊不知别人是如何在背地里耻笑他的。

    想来也是,他又没钱财又没家世,性子也拧巴又暴躁,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能与李怜君齐肩,唯独面相生的稍好一些,可终日对着他这张不苟言笑的脸,看两日也就腻了。

    吱呀一声,木门开了,有人踏了进来。

    了尘不知来者何人,浑身神经紧绷,双手握作拳头,欲作殊死一搏。若能就这么被打死,倒也轻快,省的他再反复经受伤心事的折磨,这样的念头从心底浮起,决意赴死一般,松开了紧握的双拳。

    “之瑜。”

    温温柔柔的一声轻唤,一双手捧上他的脸颊。

    只有李怜君这么叫他。

    了尘下意识想要避开那双手,可他像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面颊上传来李怜君手掌心的温度,心口骤然被攥紧,千万片刀口剜着心,他就是这么骗取玩弄。窒痛涌上来将他淹没,压得他难以呼吸。尚存暑热的初秋此刻于他而言,刺骨胜过寒冬腊月的冰凌。

    李怜君抚摸着,只是几日不见,了尘就消瘦了许多,原先饱满的颊肉如今已微微凹陷,衬得颧骨突出,面庞更多几分冷俊清冽。

    苍白的唇上沾着丝丝腥红,李怜君垂首轻轻吻了下去,柔软覆在干唇之上,将凝固的血丝舔舐干净。

    了尘眼睛上的布条晕开水渍,将黑色染成如墨的暗乌,一颗泪从布条的缝隙中逃脱,顺着眼角滑落。

    “李怜君,放开我。”

    李怜君一怔,沉默不语,解下了遮目的布条。

    “你都知道了?”

    “若我不知,你要瞒我到何时?叫我做个笼中金丝雀,看你与郡主寻欢作乐?”了尘头一偏,把唇移开,适应了黑暗的双眼陡然迎来光明让人不适,冷冰冰的讽刺道。

    “不是这样的,”李怜君绕到他身后,为他解开缚住手腕的绸缎,低语:“我知道你怪我答应和亲,可我没办法,鸿帝老儿用我全家老小性命作胁,我若不应,只怕你今日见我已是一具尸骸。”

    了尘眼眸颤了颤,不知李怜君这番话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李怜君蹲在了尘身侧,替他解开腿上的绸缎,手上动作不停。

    “今日把你绑来就是为了见你,我娘将我看得紧,若非如此手段,难见你一面,之瑜兄莫怪我。”

    待手脚齐齐松绑,了尘不耽误一秒功夫,起身拉开与李怜君的距离。李怜君若进一寸,他便退一尺。

    本是满腔怒火,却在见到李怜君楚楚可怜的样子之后化为一身怨气,憋在心口,无处发泄。

    “你若不信,可以去问了慧。”

    “二师兄?”

    了尘回过神,细细一品才发觉,了慧好说歹说非要拉他下山,走得飞快将他甩得老远的也是了慧,装听不见树林里的动静的也是了慧,再一环顾四周,这随处可见玉饰的房间不是醉玉阁还能是哪里,了慧要跟玉歌通气有什么难的,本就是一窝的。

    “我本想亲自跟你说,就是怕你误会我,不曾想还是叫你从旁人口中听去了,引得你难过,是怜君的错。”李怜君走上前来,执起他的手贴在胸口,“你要打要骂都行,若还气,我随你处置,怎么着都行。”说着李怜君低下头,颇为羞涩的看了看房间那头的床榻。

    了尘头皮一紧,李怜君都这么说了,顿时不好再生气,否则显得他十足小气。正要顺着李怜君给的台阶下,忽而又想起一事,横眉质问道:“那你不告而别是存的什么心思?”

    “怜君更冤枉了!”李怜君举起手无奈投降,“那日我去寻你了的,你不在,在你门前等了许久都不见你回来,我娘实在是催得紧了才走的,走之前我还给你留了信儿,之瑜兄没瞧见吗?”

    李怜君小嘴一瘪,气鼓鼓的往床上一坐,佯装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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