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忍不住笑了。
方剑平疑惑“笑什么”
“我都忍不住同情你爸妈了。”
方剑平知她单纯,赶忙提醒“别同情他们。他们可不同情你。”
“说什么呢你俩大爷叫你们都没听见。”
方剑平听到讨厌的声音,懒得回头,“你吃好了还不走”
张小草瞪他一眼,直接问小芳“说啥呢”
小芳看向三步之外的村民们,小声说“我爹说这么能吃都是穷闹的。我问方剑平大学里有没有教所有人赚钱吃肉的专业。”
张小草好笑“想啥美事呢。不过”赶忙咽回去,“不说他们,大爷叫你们。”
方剑平不信她,拉着小芳进去“叔,什么事”
“让他们先别走。”
方剑平点头,转向准备带着孩子回去的众人“都别走,我叔好像有事。”
小孩子们紧张不安地仰头看父辈们,难不成嫌他们吃太多”
大人们摇摇头,支书要是嫌孩子来吃,就不可能让四队长再给他们加菜。
九个菜愣是变成了十二个。
“啥事啊”有人问。
方剑平回头看去“我叔出来了。”
张支书还拿着一个小包,拿出他的小账本“我喊谁谁上前。”
众人不约而同地点头。
张支书想笑,这么听话可真难得啊。
“张元宝。”
方剑平不禁看过去,这个名字可真喜庆。
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出列。
方剑平惊得睁大眼睛,居然不是年轻人
那老头看到他的表情乐了“我不能叫张元宝”
方剑平连忙摇头。
张支书给他两块钱。
张元宝惊得睁大眼睛,不敢置信“我不是,怎么来参加你孙子的满月酒还给钱”
“想啥好事”张支书瞪他一眼,“这是卖蜂蜜的钱。零头就不发了,跟明年一起。这是你和你小儿子的。这四块是你大儿子和二儿子的。让我知道你不给人家,明年就从你这份里扣。”
张元宝下意识点头,紧接着猛然转向他“蜂蜜你你你卖了多少钱”
全村可是有两百来户。
张支书“告诉你也没用。明年不可能翻倍,咱们这儿没那么多花,养不起那么多蜂。”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很失望。
张支书见状,立即说“年后多种些秋天开的花。春天的花咱们不缺,蜂箱往油菜花地里一放就行了。”
赶到秋天处处没花,即便想出去放蜂也没地儿去。
众人瞬间打起精神。
张小草不敢信,以前可没这一出。
长此以往下去她所在的张庄还是以前的张庄吗
如果不是,那是不是说明她的命运也彻底改变了
张小草不由地期待“大伯,回去我就帮你问问谁家还有菊花。”
张支书道“别再弄黄的白的。我听小孙说,那都是给人开追悼会上坟用的。我可不想把咱们村弄的跟大坟地似的。”
张小草忍不住笑了“不找。再说了,你还怕那些”
“想起来膈应。”张支书摇摇头,继续发钱。
这个钱不多,可是对没钱的人家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也让那些不屑种花,打心底里不认为养蜂可行的人转变态度。
张庄人也因此大人小孩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这是分到钱开心的笑容,也是对生活充满了希望的喜悦。
张小草不禁感慨“真好啊。”
谢兰等人也把钱领到手了,看着这像从天而降的钱,笑意直达眼底,“是呀。没想到那么点蜜蜂能卖这么多钱。可惜,咱们这边不是南方。我听说南方没冬天,一年四季都不愁花。”
张小草点头“就算有些地方冷,也就冷个把月,都不结冰。一年到头难下一场雪。”
王秋香忍不住说“真好。”看到她小腹平平,“你和杨斌结婚有一年了吧”
张小草想也没想就说“哪有,大半年。”
“那你这肚子,也该有动静了吧。”王秋香说着,忍不住补一句,“千万别学小芳,四个多月显怀了都不知道自己有了。”
张小草不禁说“我又不是她什么都不懂。”
“那你咋回事”谢兰忍不住问,“可别说过几年再生。你比小芳还大两岁。过几年生了老大,再生老二没三十多也得有三十岁。”
杨斌忍不住说“我们就生一个。生多了打架还不好养。”
“那就赶紧生啊。”王秋香闹不明白,“你们又不是我们,还得算春夏秋冬。”
张小草闹不明白,正说蜂蜜怎么就扯到生孩子。
“我们想攒点钱再生。”
王秋香好笑“你们俩都有工作,一个月剩的也比我们一年赚的多,还攒”
谢兰赞同“生孩子又不是今天有明天生,那八九十来个月还不够你们攒的”
张小草又想反驳,忽然想起小芳之前说的话你等着吧。
她所谓的“等着”不会就是这些婶子们一起催吧。
王秋香她们这些娘家人不指望她给家里开枝散叶都这么说,那赶明儿过春节杨斌的亲戚聚到一块,岂不是她们的双倍。
思及此,张小草整个人不好了。
杨斌担心“怎么了”
张小草挤出一丝笑,道“我觉得五婶说的有道理。”
杨斌下意识点头,意识到她什么意思,猛然转向她“你说真的”
“我再想想。”张小草怕一枝花和她大娘以及别的婶子也加入催生大军,立即表示“咱们也得算算日子,最好是你不忙我也不忙的时候。”
杨斌点头“对,也得错开农忙。那时候我们单位也忙。”
谢兰忍不住说“这就对了。一个孩子还不早生早了。又不是小芳,以前连她自己都照顾不好,剑平想要孩子也不敢让他生。”
张小草下意识看小芳,发现她和方剑平都不在“她人呢”
“可能瞳瞳醒了,喂瞳瞳去了。”王秋香猜测。
张小草看向杨斌,带他过去不合适,于是问“咱们啥时候吃饭”
张支书道“钱发完就吃饭。”
要说干活,张支书得满村找人,喉咙能喊破。
要说发钱,在自家大门口一动没动,不过一会儿钱就发完了。
发了钱张支书就把两半桶菜倒锅里分两桌,每桌跟之前一样,九个盆。
吃完了还剩一点,张支书让王秋香他们一家端一碗回去。
不过也不能白吃,这也是村里的潜规则。东西送回家,女人们回来刷碗扫地,男人们把借来的桌椅板凳给人送回去。
人多力量大。
三点多就收拾好了。
不过张支书门口的人却没少多少。
四队的大人小孩几乎都在这边聊天嬉闹,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对未来的期待,难得没有争吵和打闹。
这时候亲戚们都走了,包括张小草。院里又变得空空荡荡。张支书看到他们却觉得胸口发涨。
看到方剑平从厕所出来,就忍不住问“你说咱们啥时候才能像资本主义国家那样,牛奶多的喝不完,粮食多的吃不完,想什么时候吃肉就什么时候吃”
方剑平“会的,会有那么一天。十四年前啃树皮的时候,您想过今天吗”
张支书摇摇头,那时候是能活一天是一天。
方剑平点头“所以啊,早晚会有那么一天。”
说给他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话音落下,一股北风扑面而来,大人小孩都忍不住缩脖子。
张支书大声说“都回家去,这边风大别冻感冒了。”转向方剑平,“关门”
他家门关上,有人瞧着太阳快落山了,不禁跟家人说“咱们也走吧。晚上吃啥”
“你们中午还没吃饱”
此话一出,许多人又忍不住笑了。
一墙之隔,张支书听到这些笑声也忍不住笑了。
然而,这个笑只在他脸上停留几分钟。
外面安静下来,他家的门被敲响。
张支书纳闷,天快黑了还有什么事啊。
打开门,看清来人,张支书的脸色有点不好。
来人不是别人,是知青点点长潘恢。
话说回来,除了张老九这些近亲,高素兰谁也没请,其他人都是自己来的。
知青要面子,也不懂农村的一些潜规则,比如村干部家办事,就算不大办,不熟的人也会派个代表问一下要不要帮忙,这叫给人面子。也会拿着礼钱去试一下。不收是他们讲究,收了也无妨,下次自家办事就可以名正言顺邀请他们。
知青都年轻,以前一直在读书,家里人不是没来得及跟他们讲这些人情世故,就是说的时候他们懒得听,认为家人世故。以至于中午都没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张支书特意找过,发现身为点长的潘恢也没到,忍不住摇头这些知青没救了,都不如跟方剑平来的那一批。
可是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来了,饶是张支书跟村里人打了几十年交道,练就一身本领,也也被他搞糊涂了。
“啥事”张支书想不通就直接问。
潘恢也直接说“我来领卖蜂蜜的钱。”
“啥”张支书不禁拔高声音。
潘恢“卖蜂蜜的钱啊。”
张支书气笑了“卖蜂蜜是按户发的,你们知青点算几户”
潘恢被问住,犹豫片刻,不确定地问“一户”
张支书直接说“这事我做不了主,得全体村民投票。你们的户口虽然在村里,但是集体户口,不属于张庄。好比张庄选新的村支书,你们就没有投票资格。除非成为张庄一员。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潘恢问“因为我们是外来户”
张支书摇摇头“你们跟外来户不一样,你们都是临时的。”
潘恢想不通“就算临时的,我们也是这个村的一份子吧”
张支书顿时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什么玩意。
亏得他还是知识青年,都不如他娘那个不讲理的懂事。
“你们有把自己当成这个村的一份子吗还是一直把自己当成过客我敢说,你们昨晚还在算计,过了年能不能回去。我分你们钱算怎么回事”
潘恢无言以对。
昨晚他们确实探讨过,明年再有返城名额是不是就轮到他们了。因为老知青除了方剑平都走了。
“那就是说没有我们的”
张支书点头“没有。”
潘恢不甘心“那我知道了。”
张支书立即把门关上。
方剑平在院里劈柴,过一会儿,估计人可能走远了,问出自己的担忧“不会偷偷使坏吧”
张支书摇头“没那个胆子。”
方剑平不放心“就怕自作聪明,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没人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六点可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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