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吴远中,一觉睡到半晌午,从被关进来之后,他的作息时间就有点紊乱。
往往夜很深了还没睡,天很亮了还没起。
今天,他竟被准许回家洗澡换衣裳。
因为看守他的人说屋里都馊了。
不过可不是让他自己回去。
刘文涛安排县里的司机班,用汽车送他回去,还有两个造反队的人跟着。
刘文涛交待造反队的人:“不要让吴远中跟任何人私自讲话。
“洗了澡,换了衣裳,马上把他带回来,不可耽误。”
临上车前,刘文涛来到吴远中面前,跟他说:
“这两天,你的事就调查清楚了,你好好配合,调查清楚了就放你回去。”
吴远中没理他,径自上车了。
张晓娟回到县城之后,去找刘文涛,却找不到,说是去下乡开会了。
卫兰跟魏文彬到了青浦后,魏文彬坚持要送卫兰去吴张生产队。
卫兰想想也好,就同意了。
于是魏文彬去单位,骑上自己的自行车,载着卫兰,一起去往吴张生产队。
卫兰和魏文彬先来到生产队大院,她先找李静萍,因为是李静萍给她写的信。
她想看一看李静萍和吕玉衡在不在。
生产队大院没有人,卫兰又来到猪场。
还没走到猪场,卫兰就隔着低矮的围墙看到李静萍正在猪场里。
“李静萍!”卫兰大声喊。
李静萍拿着铁锹,正在清理猪粪。
她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朝卫兰那边看,一开始还是不敢相信的样子。
待卫兰再走的近些,她终于看清并确定了,是卫兰。
李静萍非常兴奋,她甩下铁锹,顾不上洗手,飞奔出来,直接跑到卫兰面前。
“卫兰”,李静萍惊喜的说:“真的是你!”
卫兰张开双臂,李静萍顾不上手脏了,上去就跟卫兰拥抱在一起。
半晌,她们才分开来,李静萍用胳膊抹了一下眼睛,卫兰看过去,泪痕尚在。
卫兰知道,李静萍的眼泪不单单是因为见了自己高兴。
还有最重要的是:肯定也是最近太压抑了,没有人可以倾诉,见了自己,这是情感的宣泄!
还有就是,李静萍从来都是把自己当成大姐姐的,危难时刻,她给自己写信,也是信赖自己。
现在见到了自己,也是感觉有了依靠,心里放松了。
卫兰开玩笑的说:“咋了?想我都想哭了!?”
“嗯!”李静萍温柔的说。
这倒不像她的性格。
“吕玉衡呢?在不在?”卫兰问。
“在在,走,进去。”
走到猪场,李静萍跑去喊吕玉衡。
吕玉衡这会正在猪圈后埋头装猪粪,李静萍叫:“吕玉衡!”
只见吕玉衡抬起头,问:“啥事?”
“快出来,卫兰来了。”
“卫兰来了?”
李静萍点点头,吕玉衡放在手里的活,从后面走了过来。
“卫兰!真是你来了!刚才李静萍猛一说我还不太相信呢。”
“嗯,忙着呢!”
“清猪粪呢。”
卫兰说:“来,坐下,我有几个事问你们。”
李静萍说:“你是不是收到我的信,为远中的事才来的?”
卫兰点点头,李静萍和吕玉衡都坐了下来。
卫兰问:“远中打人的时候你们都在现场吗?”
吕玉衡点点头。
李静萍说:“在呀!当时我们正在猪场喂猪。
“还是吕玉衡,看见好像是远中哥从猪场外面的大道上跑了过去。
“因为当时远中哥还被关在家里,所以吕玉衡感到奇怪,就跟出去看看。
“结果真是远中哥,只见他朝西边公社方向疾跑而去”
李静萍说到这里,吕玉衡接着补充道:“因为我知道早上的时候,吴远中爸和村里的那些被批斗的人都被拉去公社批斗了。
“我看远中朝公社方向跑,寻思着他可能知道他爸被批斗的事了。
“我有点担心,就喊上李静萍,我俩跟着也去了公社。”
卫兰边听,边点头,边思考。
“然后呢!”卫兰问。
远中是一到公社就打人了吗?
“不是”,李静萍说:“他到公社之后,先被造反队的人控制了起来,然后被带上台批斗”
卫兰插嘴问:“那吴远中爸呢?”
吕玉衡说:“吴远中爸和村里被批斗的人,当时都在台上。”
卫兰点点头。
吕玉衡继续说:“远中被押在旁边,台上先批斗吴远中爸他们。
“当时造反队让他们跪下,念他们的罪名。
“远中不服,先被硬压着跪下,在造反队要远中爸跪下的时候,远中爆发了。
“他一下挣起来,上去打了造反队的人。
“都打出血了,然后远中被人拉开,再然后就被带走了。
“从那之后,我们就没见过他了。”
“嗯”
卫兰好像在思考,没有说话。
李静萍又问:“那远中爸被平反,是卫叔”
卫兰点点头说:“是的,是我和我爸找到冰港造反队司令部,让他们给平反的。”
李静萍点点头说:“一开始我们都没想到找你,因为我们不知道卫叔的话在这里好不好使。
“还是三姐有远见,她让找你的。”
卫兰笑了笑说:“不是我爸的话在这里好使,是全国的造反队都要接受冰港造反队司令部的领导。
“冰港造反队司令部的司令,也是欺软怕硬,他们怕我爸这样的手握枪杆子的人。
“再说,下面这么多乱像,也不是伟大领袖成立造反队的初衷。
“他们也怕我爸把事闹上去,到时候收不了场。”
“卫兰姐”,李静萍说:“你能不能再跟卫叔说说,把其他的人也都平反了吧,看起来都怪可怜的!”
“嗯?”卫兰一脸奇怪。
“不是平反过了吗?”
“就远中爸一个人被平反了!”
“什么?可恶!”卫兰恨恨的说:“胡司令明明亲口答应我爸,不再为难知识分子和贫下中农,怎么还不给他们平反?”
李静萍说:“是不是下面执行不力?”
“也许是要慢慢来呢!”吕玉衡说:“我看从昨天开始,村里的造反队都撤了。
“就张亮一个人戴个红袖章晃来晃去的,村里也没人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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