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春芳从小就跟着爸爸,住的是干部小白楼,穿的是碎花连衣裙和帆布鞋,吃的是国营饭店,性子傲得很,从来看不上在农村长大的继姐。

    何况她印象里的陈郁文,不过是个家庭主妇,王志军眼睛一瞪她就吓得话都不敢说半句,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一向懦弱的继姐竟然敢打她?

    陈春芳从小就被宠成暴脾气,当场就要发作,“你敢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还是她亲妈罗芬到底要面子,不肯让别人看笑话,推了她一把,这才笑着说:“郁文啊,你出来这么久都没给家里打过电话报个信,你爸爸很担心你,工作又走不开,只好让我们来看看你呀。”

    其实罗芬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明明就是跟女儿一起出来工费旅游的,要不是听说继女好像在深市发财,她才不会上门来。

    至于说陈郁文做生意发财的消息,她是半点不信的。继女那个性格,她又不是不知道,老头子出钱供她读了中专也没用,就是滩烂泥巴,只能靠男人的。

    她这次过来,就是想看看,陈郁文都快三十一了,还带着个拖油瓶,是怎么傍上男人的。

    陈郁文只是咬着后槽牙冷笑。

    上辈子陈方瘫痪在床,她的生意全在珠三角,来回奔波不便。念着继母多年照顾瘫痪在床的父亲,陈郁文也就强迫自己别去计较从前那些不愉快。

    她承担陈方所有的治疗费用、营养费用,还请了一男一女两个护工来照顾。男护工帮着陈方翻身、背他出去晒太阳走动走动,女护工就负责照料细节。

    继母每天干什么?有保姆在,她连做饭洗衣都不用亲自动手,每天就跟老爷子聊聊天,还能在邻里混个“贤惠”的好名声。

    陈郁文自认,她做得已经仁义至尽。

    阳城那边一开口,她二话不说就打钱回去;什么专家会诊,也七拐八拐托各种朋友关系去求。附近邻居都说,陈方生了个好女儿。

    结果呢?陈方还是怪她不孝顺,老爷子在床上瘫了这么多年,脾气倒渐长。

    陈郁文每三个月回老家去看望老爷子,他一下抓起紫砂茶杯扔过来,砸得她头破血流。

    陈郁文做生意这么多年,从一件一件几百块钱的小订单做起,最开始也是求爷爷告奶奶低声下气,可从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

    就因为陈郁文没给外甥买房子,“耽误”了小勇娶媳妇。

    生意场上那些人也骂她,都没有陈方骂她骂得这么难听,这就是她费心费力伺候的爸爸!

    灵灵陪着她一起回家,她不像姐姐,从小没受过陈家半点恩惠,也根本不买外公一家的账。

    灵灵发起脾气来,把陈家闹得个天翻地覆,骂够了,这么多年受的气都撒出来,她才搀着妈妈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灵灵一边开车,一边撇着嘴角恨铁不成钢,“你上赶着去讨好他们干什么?热脸贴冷屁股,费力不讨好。有那点力气,还不如自己过得好一点。”

    护工和保姆都是陈郁文请的,平时老爷子和继母怎么骂她,怎么算计她,她其实都清清楚楚。

    灵灵不喜欢妈妈这样子,要是照她的性格,早几年就该断绝关系,绝不会来往的。

    然而灵灵从后视镜里瞧见陈郁文在流泪。

    她捂着额头上还在往外流血的伤口,闭着眼睛,眼角有一滴晶莹。

    灵灵印象中的妈妈,从来都是强势的,她从没想过,会看到妈妈流泪的样子。

    她知道妈妈对王志军有多绝情——她是不肯管王志军叫“爸爸”的,但从没想到,妈妈会被她自己的爸爸伤透了心。

    灵灵不说话了,开车到医院,扶着她进急诊。

    陈郁文把瑛瑛抱在怀里,朝唐老师道:“谢谢唐老师,今天有点事耽误几分钟,真是太麻烦了。”

    唐老师也看出她们几人应该是认识的,就是关系有些复杂。她也不多问,只点点头,说声“早点回家吧”,就转身回了学前班里。

    陈郁文好容易才从回忆里冷静下来,吐出一口浊气,“有落脚的地方吧?有的话我就不招待你们了,我那里也狭窄,没你们住的地方。”

    依照她们母女俩的性格,陈郁文不信她们是专门来找自己的,肯定有住的地方。

    陈春芳的手背还在火辣辣的疼呢,刚才那一巴掌可不轻,她甩甩手,“来都来了,还是去看看吧,不然我怎么跟爸爸交待呀?”

    她就是故意的,她心想陈郁文住在野男人家里,肯定不好意思把娘家人领上门,成心要她丢脸。

    陈郁文不想当着女儿的面和她们拉拉扯扯,陈春芳要上门去看,去就是了,“那走吧。”

    走进家属楼,陈春芳的真皮小高跟鞋踩在毛坯地面上,撇撇嘴角,还以为当真发财了呢,谁想到继姐还越混越差,连以前的老公房都比不上。

    瑛瑛一直靠在妈妈怀里她能感受到妈妈心情不是很好,她原本想跟妈妈分享要去郊游的好消息,也只能硬生生忍下来。

    陈郁文把果盘端上来,她做事是只求问心无愧的,面上总要过得去,“没什么东西,将就一下。”

    陈春芳正四处打量这套一居室,看着这家徒四壁的样子,快活地剥了一颗荔枝,“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呀,王志军可是上门来找过好几次了,爸爸对你很生气的。”

    她话里话外都把陈方这个大家长挂在嘴上,以为陈郁文还像从前那样,一听到陈方的名号就好说话。

    隔了这么久又听到王志军的名字,陈郁文一点感觉都没有。上辈子她只当王志军早就死了,至于这辈子,恕她直言,他们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陈郁文只说:“过年总要回去的,办离婚手续。”

    过年总得给妈妈上坟,还要把离婚手续给彻底落实,当然是要回去一趟的。

    岭南这边的荔枝品质好,肉厚多汁,三言两语的功夫,陈春芳就剥了一地的荔枝壳,听到这话差点被果肉卡了喉咙,“你还真要离婚啊?”

    罗芬推了一把女儿,多大年纪了,还这么一惊一乍的。

    说起来,当初媒人介绍相亲的时候,知道王志军读过大专,陈春芳心里还有点不高兴,觉得继姐占了便宜。

    还是亲妈眼睛毒辣看得透彻,“读过大专有什么好羡慕的?你看他们家,乡下一大堆穷亲戚,拖都拖死人。光是她那个婆婆妈,哼,你以后走着瞧吧。”

    罗芬一个劲催促两人相亲结婚的时候,陈春芳还埋怨过亲妈偏心偏到咯吱窝,后来才知道,亲妈还是为她着想的。

    起码她老公不打人呀。何止是不打人,陈春芳夫妇两个好吃懒做,娘家打几天秋风,婆家蹭几顿饭,孩子都生了一男一女,还在家里啃老。

    陈郁文觉得继妹好像脑子有点拎不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离婚的决心,她还叭叭地问。她懒得解释,不想多说。

    “滴滴滴。”她包里装的电话响起来,应该是边秦打过来的,陈郁文跟解脱一样唰地一下站起来,去走廊上接电话。

    陈春芳看的清清楚楚,她拿的可不是bb机,是大哥大!

    果然是边秦打过来的,软磨硬泡好几天,送礼请客的钱跟流水一样用出去,和公交公司总算谈好,明天正式签合同。

    陈郁文松口气,明天得她去签字。处理几分钟的工作,继母和继妹两人突然出现,带起来那阵令人窒息的一地鸡毛的气氛,终于淡了一点。

    她不想再忍了,反正陈方永远看不到她的好。陈方又没养过她一天,当年供她上中专和买房子的恩情,上辈子怎么也该还清了。

    她要立马送客。

    推开房门,陈春芳和罗芬两人,正一左一右围着瑛瑛问道:“你妈妈当老板了呀?还用上大哥大了,你妈妈挣了多少呀?”

    看到妈妈进来,瑛瑛有一点心虚。就算她人小,也知道婆婆一家看不起妈妈,姨妈家的表哥表姐就说过,她家穷,她妈妈没出息。

    瑛瑛极力想向婆婆和姨妈证明,妈妈很厉害,一下子就把妈妈买房子的事给说了出来。

    谁想到她刚说妈妈买了房子,原本还笑吟吟一脸慈祥的婆婆立马就变了脸色,“她怎么可能在这边买房子,瑛瑛,她是不是给你找了个新爸爸?”

    “没有,我不要爸爸,我只要妈妈一个!”

    这话刚说完,陈郁文就打完电话推门进来了。

    瑛瑛吐吐舌头,抱着自己的小书包赶紧跑回房间,她有预感,妈妈待会儿肯定会教训她的。

    小孩子是骗不了人的,刚才瑛瑛把房子买在哪里,大概花了多少钱都说得头头是道,罗芬简直抓心挠肝,恨不得叫陈郁文立马带着她去看房子。

    “郁文,刚刚瑛瑛说你买房子了呀?怎么都不跟阿姨和爸爸说一声呢?你爸爸虽然嘴巴上不说,其实还是很关心你的呀。”

    见搬出老爷子来都没能让陈郁文松口,罗芬又换上一副贤惠慈祥的笑容,“房子买在哪里的呀,也不说领着阿姨和妹妹去看看,我们是有经验的,也能帮你掌掌眼嘛。“

    上辈子她人在深市忙生意,老家阳城虽然也买了新房,但很少回去。过年回新房一趟,门一拧开,外甥小勇就带着女朋友睡在里面。

    见姨妈进来,那小女生连忙躲进厕所,小勇在一边不紧不慢地穿衣服,还嘟嘟囔囔埋怨:“姨妈,你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进来了。”

    陈郁文买好房子,没空亲自盯着装修,陈春芳就把儿子小勇推出来,让他把装修的活计揽过去。

    谁想到她自己都没住过一晚的新房子,转头小勇就舒舒服服住进去,他还觉得自己帮姨妈开窗通风,姨妈该再给他一笔工资呢!

    现在罗芬和陈春芳又打上她房子的主意了。

    陈郁文自己剥了一颗荔枝,不紧不慢,“才装修好,全是甲醛,还是不要去看好了,说不定得白血病呢。”

    罗芬和陈春芳的脸都要气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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