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正是元旦汇演，瑛瑛昨晚自己调了闹钟，清早闹钟一响她就坐起来，待会儿还要去班里化妆和换衣服，她得早点起床！
“妈妈~”瑛瑛推开房门，轻轻叫了一声。这还是头一回她都起床了，妈妈还没醒呢。
陈郁文睁眼一看，窗帘拉着看不出天色，摸到床头的闹钟一看，“宝宝，才六点钟怎么就起来了？”
“哎呀妈妈，待会儿还要吃早餐、化妆、换衣服，会来不及的！”瑛瑛急得直跺脚，这是她第一回上台表演，能不着急吗？
陈郁文没办法，只好起来。她一头短发被睡得有些乱，有几根头发翘起来，得去洗个头。
瑛瑛洗漱过后，自己端来一张凳子站在上面，对着镜子仔细抹宝宝霜，待会儿老师要给她们化妆呢~
等陈郁文吹完头发出来，瑛瑛已经坐在餐桌上吃早餐了。刘老师说她们的节目排在最后一个，得多吃点东西填饱肚子，不然待会儿又冷又饿，跳不了舞可就糟糕了。
但是瑛瑛怕自己吃太多，穿上裙子撑出小肚子来不好看，啃几口三明治就不肯再吃。
“瑛瑛，不要浪费粮食。”陈郁文指尖点点餐桌。
她没办法，只好把最后一点三明治吃掉。
陈郁文是肯定要去学校里看表演的，这段时间公司事太多，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陪过瑛瑛，说好的去郊游也一推再推，今天的元旦汇演说什么也不能错过。
她简单吃过早餐后，坐在梳妆镜前往脸上拍水乳。瑛瑛生怕妈妈不打扮被其他人的妈妈比下去，从衣柜里翻出一件蓝灰色的呢子风衣来，还选了一根同色丝巾，眼巴巴望着她，“妈妈，你穿这个。”
陈郁文笑了，今天肯定不能像平常那么随意，不能给女儿丢脸嘛。
既然瑛瑛都这么说，她干脆好好打扮一下。
理了理头发，一直说要去剪头发，一直没抽出时间来，头发丝已经有些遮眼睛了，她只好用吹风机往后吹了吹，露出额头来。
她试着用眉粉修饰眉毛，安娜告诉她新手用眉笔容易显得生硬，用眉粉则会自然得多，日本很多女生都用眉粉画眉，利落又精神。
但是她前段时间才好不容易学会用眉笔，现在拿起眉刷又无所适从，试着往眉毛上涂了一点，好像又什么也没有。
她突然想到一招，先用眉笔勾勒出大概眉形，再用眉粉一点一点往里填充，这下果然好多了。
坐在镜子前想了想，陈郁文抽出一支口红来，小心翼翼往嘴巴上涂了一点点。
她两辈子几乎没化过妆，以前是没钱，工资都得补贴家用，能买一瓶雪花膏已经是极限，哪敢想口红这些东西。
结婚的时候倒是头一回化全妆，花了几十块钱去拍照，影楼顺带就给她化了个妆。
大概是影楼用的化妆品不太卫生，回家后就起了满脸的疹子，她只好庆幸婚礼已经办完，不会丢脸丢到全部亲戚朋友面前去。
再后来，则是她拒绝化妆，甚至否认自己身上的一切女性特征。
还是那句话，只有不把自己当女人看，那些男人才会把你当人看。
她刚涂了一点点，手一抖，踮着脚在旁边的瑛瑛就大呼小叫起来：“妈妈，你涂到外面了！”
果然，她手抖把口红晕出边界，凑近一点看，还挺明显的。
“哎，不画了不画了。”这口红是冷羽送给她的新年礼物，她给公司全部人都送了，边秦是个打火机，小黄和小杨是领带夹，女生则都是化妆品。
当然，当老板的也给大家都包了红包。
陈郁文没想到自己这么手笨，她看过球球化妆，感觉非常简单呀，不就往脸上涂涂抹抹就好了吗，怎么一到自己就忍不住手抖呢？就连画眉，都是对着镜子练习好久才勉强能出门。
她眉毛太淡了，不画没精神。
瑛瑛也急得直跳脚，连忙给妈妈拿了棉签过来，“妈妈，擦掉就好了。”
陈郁文本来都不想化了，但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她只好用棉签把那一点超出边界的红色卸掉，重新涂上去。
这次效果好很多，瑛瑛左看右看，把丝巾给她系上。
瑛瑛兴致勃勃地指挥妈妈打扮，原来给妈妈打扮，比给芭比娃娃换装还有趣呢！
最后，母女俩终于赶着时间出门，临走前陈郁文还把她前两天刚买的相机给带上，专门买来准备今天拍照的。
边秦在楼下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他闲得没事，公司又用不上他，他就也要来凑这个热闹。
母女俩一上车，他就发现一点不同寻常，“哟呵”一声，这还是他头一回看见她化妆呢。
在他眼里，涂口红才是化妆，画眉毛不算，不过就算画了眉毛他也看不出来。
陈郁文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边秦就跟瑛瑛搭话：“小公主，今天要表演节目啊？表演什么啊？”
“今天表演《丑小鸭》！”瑛瑛扮演被野鸭群中受排挤受欺负的丑小鸭，最终鼓起勇气向天鹅群飞去，才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原来都是因为它是一只真正的天鹅。
她看到细仔哥哥坐在后座，朝他眨眨眼睛，传递了只有两人才知道的小消息。细仔也朝她点点头，表示自己准备妥当。
哼，今天她就要让细仔哥哥去帮她教训许扬高。
他们一到，瑛瑛就急着下车赶去舞蹈教室，她还要帮着老师清点人数呢。
陈郁文拉住她，赶紧把准备好的小背包拿给她，里面放着小面包和牛奶，“待会儿要是饿了，不要忍着，记得吃背包里面的东西。”
瑛瑛点点头，她一点都不饿，而且吃东西会把口红弄脏的！
陈郁文目送着瑛瑛跑进舞蹈教室里，边秦则已经在校园里四处转悠起来。他早就听说过这所小学的天价赞助费，今天进来一看，发现钱果然不是白交的。
操场开阔宽敞，还铺着塑胶跑道，哪像他们上大学那阵，地上铺的全是煤渣子！
操场后面就是花园，绿化一看就是用心做了的，操场中间是提前搭好的舞台，音响师傅正在调试音乐。
陈郁文也在操场上慢慢散步，场边布告栏上贴满学生的优秀作文和手抄报，走着走着，她在里面发现了瑛瑛的名字，题目是《妈妈的爱》。
作文记录的是瑛瑛学骑自行车的事，文章不长，一年级小学生能写个一两百字已经是极限，其中还有很多不会写的字是用拼音代替的。
但陈郁文还是从头到尾，一字一句地细细读了好几分钟。
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言行，对孩子的细微态度，能对瑛瑛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上辈子和大女儿渐行渐远后，她也曾不止一次反思过自己的教育方式，她学着去看各种教育书籍，听教育讲座，试着弥补母女之间的关系，可有些伤疤不是她单方面努力就能弥补的。
不过一篇小小的文章，甚至瑛瑛在写到自己因为伤疤落选时，还带了点幽默诙谐，但陈郁文还是看得眼眶微微湿润了。
她从没有如此深刻地体会到，家长对孩子的影响。
“嘿，表演要开始了！”边秦在学校转一圈，分了好几张名片，也和几个在机关或者大公司的家长谈了几句，心里还挺高兴，转头就看见陈郁文一个人站在布告栏前面，跟块石头一样。
“瑛瑛这么厉害啊，写的作文还贴出来了。”他这会儿也看到布告栏上瑛瑛的名字，正要仔细读读，陈郁文已经拽着他离开了，“不是说节目快开始了吗？”
边秦被她强行拽到观众席坐下，果然没两分钟，主持人就走上台报幕。
瑛瑛她们的节目被安排在最后一个，等到快出场的时候，边秦几乎开始打瞌睡了，真让他看一群小学生蹦蹦跳跳，他没这么好的耐心。
等到瑛瑛一出场，陈郁文赶紧拍他，相机挂在他脖子上的。
瑛瑛站在舞台上，第一次上台还有些紧张，根本没工夫关注台下情况如何，完全跟着音乐踩节奏。
丑小鸭刚出场时穿一身暗绿色打补丁的裙子，头上也只戴了一个稻草编成的花冠，妆故意画得灰扑扑的。
边秦一看就“噗嗤”笑出声来，赶紧拿着相机拍照，他知道瑛瑛这小不点最臭美，待会儿可以好好嘲笑她。
陈郁文则目不转睛看着台上的女儿，上辈子瑛瑛每每看到别的孩子多才多艺，心底总是羡慕，但她知道妈妈有困难、不容易，从不主动开口要什么。
别人看来是负担的兴趣班，对瑛瑛而言却是可望不可即的，但这辈子，她不会再让女儿的成长路上有任何遗憾。
表演到一半，备受欺负的丑小鸭退下，舞台上的气氛转为低沉忧郁。
“这孩子跳得真不错。”她听到有别的家长在低声谈论，心里不由升起一阵自豪来，背也跟着打直了些，这是她的女儿。
目光转回台上，天边飞来一群优雅美丽的白天鹅，它们要赶在寒冷冬季来临之前，飞到温暖的南方去过冬。
徘徊在河边的丑小鸭望着南飞的天鹅，心生向往，往前一步可能是跌落进快要冰封的河中，往后一步则是同伴们的嘲笑，丑小鸭犹豫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奋力往天边飞去。
它终于发现，自己的不合群，原来都是因为它本身是一只天鹅！
表演在掌声中落下帷幕，这下瑛瑛终于看清在台下的妈妈，她和同伴们一起牵起裙子向观众谢幕，在最后时悄悄向妈妈送了个飞吻。
陈郁文接收到女儿的小小飞吻，心里盛满柔软与自豪。
这是她的女儿。
瑛瑛连演出服装都没换，一下台就从后台跑了过来，扑进妈妈怀里。
陈郁文捏捏她还露在外面的小胳膊，赶紧给她披上一件外套，今天日子选得不错，出了大太阳，阳光暖洋洋的，不算太冷。
“乖乖，来和你妈妈拍张照片吧？”边秦举起相机。
瑛瑛靠在妈妈怀里，比了个耶，接着站起来靠在妈妈身边，牵起裙子又拍一张。
“饿不饿呀？细仔哥哥给你买了肯德基，要不要现在吃？”
刚才他们在校园里闲逛时，细仔就出去买了份肯德基，一直放在包里保着温，这会儿还是热的。
但瑛瑛今天没有急着去吃肯德基，而是和细仔对视一眼，细仔悄悄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十来分钟前，他看到目标人物，悄悄跟在人群中混了出去，走到学校边的小巷中时，一把将人给提溜起来。
许扬高对元旦汇演没兴趣，本来是想到小巷子里来玩的，谁想到会被一个陌生人给拎起来。
十七八岁的细仔，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他全身腾空挣扎不开，还没等细仔放话，他就已经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细仔敲敲他的脑袋，“以后，别再欺负班上的女生了，知道不？”
后脖子被人家掐住，许扬高哪里敢说声“不”，连忙点头答应。
看他吓得屁滚尿流的模样，细仔觉得有点好笑，但欺负一个才一年级的小男孩真算不上什么光彩的事，他只手上用了点力，警告一次就是了。
这边瑛瑛抱着肯德基全家桶，四处张望，终于找到坐在角落里的邓巧巧。
她脚踝受伤，昨天才临时被换下来，今早还被班主任刘老师批评一通，心里肯定不好受。
“巧巧，你要不要吃鸡翅和土豆泥？”
趁着没人注意，她贴在邓巧巧耳朵边，把刚才她摆脱细仔哥哥的事告诉她，“你放心吧，以后许扬高肯定不敢欺负你的，要是他敢欺负你，我就让我哥哥来揍他！”
邓巧巧惊讶地捂住嘴巴，她顺着瑛瑛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细仔朝两个小女孩咧嘴一笑，她吓得赶紧扭头回来。
瑛瑛的哥哥好像一个black社会！当然，她只敢在心里这么想，绝不会说出来让好朋友不开心的。
等到表演散场时，许扬高背着书包从学校里出来，刚踏出校门，就看到之前那人站在一辆小轿车边。
那人好像看见了他，“嘭”的一声关上车门，吓得许扬高拔腿就跑。
black社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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