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明亮,推窗而望,满眼的蓝、满眼的青,清风阵阵,略带寒气,但这种令人毛孔收缩的感受,是活着最好的证明。

    黎洛渊打开窗户不过片刻,扫了一眼面前两人,又起身去关窗,还讪讪地笑道:“叶将军刚解了毒,不宜受风。”

    叶湑虚弱地侧卧在床上,背部的伤口结着一层浅痂。

    他脸色苍白如纸,眼睫也好似有千斤重,覆在眼睑,落下一片阴影。与往日孤高桀骜的大将军相比,此刻的他平静而安详,若挡住那半面面具,俨然是个娇弱的病美人。

    “多……谢……”他气若游丝,声音嘶哑,两个音似乎是费尽全力从口中跑出来的。

    “谢他作甚!”

    清亮凌厉的声音骤然响起,萧若词随手掖了掖叶湑的被子,然后双手抱胸,斜睨着黎洛渊,好像要把他看出一个洞来。

    黎洛渊无奈地摇摇头,“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肯相信?冷箭不是我放的……”

    “那你怎会有桑菱毒的解药?”

    “这……”黎洛渊眼神有些闪烁,“只是凑巧而已。”

    “凑巧?”盛怒之下的萧若词,神色鲜活如开得最艳的桃花,“如此拙劣的谎言,傻子才相信!”

    “别……吵了……”叶湑干咳了几声,艰难地半坐起来,“毒……不是他……放的……”

    黎洛渊摊摊手,但眼中漾着得逞的狡黠,“看吧,叶将军相信我,你总不会认为他是个傻子吧?”

    萧若词上前,不由分说地按着叶湑恢复了原来的姿势,美目中翻滚着巨浪,“他毒气攻脑,跟个傻子也差不多。”

    叶湑脸色由白昼瞬间变为黑夜,眉头紧得可以夹死苍蝇。

    黎洛渊一脸戏谑,“信不信由你。”

    萧若词的笃定因他的神色动摇起来,再加上叶湑不会平白无故为敌人辩解,更增加了心中的迟疑。

    “叶湑。”她认真地注视着被她双手“锁”在床上的男人,“你真的恢复了思考吗?”

    叶湑心累地白了她一眼,又望向黎洛渊,眸光悠远,“若他当真是个放冷箭的卑鄙小人,岂不是玷污了父亲黎启总兵襟怀坦荡、洁清自矢的名声?”

    黎洛渊微微一怔,随后爆发出爽朗的笑声,“没想到叶将军还认得我。”

    “当日若非黎总兵指出我战术上的缺漏,恐与巫岐一战,定要胶着难胜。”叶湑神色切切,“只此一事,叶某永生难忘。”

    “那你放我寨中弟兄,也只为还我父亲一个人情咯?”黎洛渊轩眉一扬,不怀好意地瞥了一眼萧若词,假意叹息道,“叶将军,你这么说,难道不怕伤了某人的心吗?要知道昨夜她对你……”

    “亲”的音刚漏出半两风,萧若词便眼疾手快地踹了对方一脚。

    饶是黎洛渊身手不凡,但也没料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会在当口突袭他,他吃痛地赶紧扒着椅子坐下,哭笑不得地道:“萧大小姐,心思憋着不说,别人自然不会懂。你莫不是害羞……”

    “闭嘴!”萧若词脸颊绯红如霞,厉声道,“你再敢说一个字,我就把整个山寨点了,咱们三个谁也别想出去!”

    昨夜,她端着ai天山雪莲,嘴对嘴地喂给叶湑,但别人——此处除了两位当事人,只有一个第三者黎洛渊——看不到什么碗、什么药,很容易误解为她在亲对方。

    叶湑一头雾水,眼皮抽了一下,“昨夜,发生了什么?”

    黎洛渊刚要开口,却被萧若词霸道地抢走了接话权。

    “昨夜,这个坏蛋说你没法治了,留我在这看你咽气,谁知他却偷偷藏了解药!”

    黎洛渊装腔作势地搓搓鼻尖,“我没有藏,只是一时忘了,等我想起来,便马不停蹄煎了药给你们送来了,却看到……”

    “看到他七魂都飞走六个半了!”萧若词猜到他还要“爆料”,急忙打断他,“你怎么不等他身子凉透了再来?”

    “我这不是怕打扰……”他望着萧若词又羞又恼的小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轻笑了一声,改口道,“算了,是我的不对,我给二位赔罪。”

    突然,清明的天空滑过一道几乎不可查的白光,又“砰”的一声绽开。

    黎洛渊神色一凛,“有人上山了!”

    “大概是平芜。”叶湑见“枷锁”已解开,再次坐起身,“你走吧。”

    黎洛渊似笑非笑地道:“你当真不抓我回去?”

    叶湑眼中不见一丝一毫的波澜,“我言而有信。”

    “好,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黎洛渊望向窗外,一片灿烂明媚,但他的神色却笼上一层不明所以的阴郁。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手帕包,眸子中的星光一闪而过,“萧大小姐,我有一事相求。”

    萧若词微感惊愕,“什么事?”

    “此物,劳烦交给宋大小姐。”他声音极低,好似冰冻的池水没有一丝生气,“并代我转述:恩已偿,物应还。”

    萧若词疑惑地接过手帕,还没来记得细问,只见对方一个纵身出了门,窗外绿树轻轻摇晃了几下,落下几片残叶。

    手帕的材质是上好的锦缎,上面绣着一树梨花,典雅秀丽,针脚细密,手帕中裹着一把木梳,乌沉流光。

    萧若词忽的想起了什么,捶胸顿足,“哎呀,我忘了把离姐姐要成亲的事告诉他了!”

    叶湑轻咳一声,指了指窗外。

    她侧目一瞧,只见两棵大树上分别冒出两颗小脑袋,心中一喜,朝他们挥了挥手。

    树上的两人对视了一眼,矫健地向下一跳,进而飞奔进屋。

    “小姐!”

    “少将军!”

    “小姐你没受伤吧?”

    “少将军你……受伤了?”

    叶湑除了脸色稍差,神色倒是一如往常的泰然,“平芜,我伤无碍。”

    紫岩鼻子微皱,惊呼:“这味道……是解桑——叶将军,你中了桑菱之毒?”

    沈平芜拳头紧握,指节咯吱作响,恨恨道:“黎洛渊,我定饶不了你!”

    “平芜,你冷静!”萧若词忙道,“叶湑身上的毒便是黎洛渊解的,他不是凶手。”

    “昨夜除了山匪和我们的藩镇军,再无旁人了,不是他下的毒,难道是……”沈平芜正气涌如山,说到此处蓦地脸色一变,愕然喃喃,“……我们中有奸细……”

    萧若词蹙眉聚唇,定定望向紫岩,眼中掠过一道薄光。

    紫岩沉吟片刻,道:“小姐,巫岐有一门派,名为离情教,擅长养蛊制毒,桑菱毒便是其中之一。教徒为避免误中桑菱毒,常年服用其解药解桑,味道与这碗中的气味一般无二。不过,四年前,离情教的大本营离奇发生爆炸,教主和众多教徒都被炸死,蛊虫和毒药也尽数被毁。”她轻咬下唇,“怎会在此出现?”

    沈平芜切齿,“定是离情教大难不死之人混入了军中!”

    “不仅如此,山匪之中也有巫岐人,不然怎会握着解桑?”萧若词单手托腮,一双桃花眼娇媚如阳,“叶湑,黎洛渊的手下,究竟都是些什么‘大人物’?”

    兴许是药效的作用愈加显现,叶湑的脸上恢复了皎月般的光泽,但眉目间依然淡漠似雪,“此乃国家大事,不可泄露给一般平民。”

    萧若词气得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你这人好没良心!是谁一夜未眠照顾你渡过难关?此刻你却说我只是‘一般平民’!”

    她神色倔强,但眸光中却泛着隐晦的委屈,仿若星芒化冰,刺得叶湑心头一痛,但他只是微微一叹,面色不改。

    沈平芜见状,赶紧解劝道:“大小姐,少将军不告诉你也是怕你危险……”

    “平芜,送萧大小姐和紫岩回去。”叶湑以命令的口吻道。

    “叶湑,我看你身上的毒全进脑子里了吧?”萧若词怒极反笑,“你是想给凶手一个弥补失手的机会对不对?”

    沈平芜慌张起来,“少将军,大小姐说得对。请恕属下无法从命!”

    “平芜,你即刻下山准备一顶轿子,再叫上几个功夫不错且靠谱的人,上山来接叶湑。”萧若词一脸沉着,“这里有紫岩,万一再遇到凶手,老乡见老乡,我们也可拖延到你们来。”

    未等自己的亲领导首肯,沈平芜便抱拳领命,一溜烟似的消失在山巅上。

    萧若词原本沉静的脸一瞬变了模样,唇角勾着怪笑,双眸眯眯,充满挑衅,眸底还撩着一抹妩媚。

    “紫岩,你出去守着。”她十指交叉,灵活地转了转手腕,“有人进来,及时禀报。”

    紫岩一脸懵懂,但还是点点头,走时还“懂事”地带上了门。

    萧若词一脸邪笑地慢慢走近床上人。

    叶湑眉心一跳,面如霜华,冷冷地道:“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

    萧若词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这三个字,轻轻坐在床边,身子缓缓向前凑。

    叶湑身上的毒素已清,但由于伤了元气,力气还未完全恢复,能坐起来已经气喘如牛了,根本无法推开一个不知有何居心的成年人,哪怕对方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

    倏地,有种异样的感觉从他心底冒出。

    昨夜他昏迷不醒,意识也多是模糊的,但就在回转的片段里,他隐约感到双唇触碰到了某个柔软的东西,而那东西带着一种清冽的甘味,正与萧若词身上的味道十分相似。

    他苦苦思索,却听到了一句“脱衣服”。

    他霍然抬眸,正正对上萧若词那张骄矜又充满侵略性的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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