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还没睡到陆炳呢,就被拽进了这场剪不断理还乱的四角恋关系里,夹缠不清了。

    阿梁你也太会了吧,简直是女性情感问题专家,看事情高瞻远瞩,一针见血!

    楚楚憋屈又郁闷,更气恨难当。

    “韩太湖原来在教中的时候就靠着你吃了很多红利,混成了四大教首之一。这种老是靠女人的男人,有什么真本事?且他一遇事就跑,他还算男人么?你既已跟了陆炳,就不要再同韩太湖牵扯不清了,省得再将自己搭进去。陆炳是个好男人,嫣红,你放亮自己的眼睛,好好珍惜吧。”

    再在陆家待下去,什么人都敢拿她做交易了,显得自己多没斤两。再不离开,那就是自取其辱了。

    撂下这番话,楚楚便朝外走。

    “姐姐你要走了??”嫣红登时急了,一闪身拦住了她,“姐姐,你不要陆炳了吗?”

    楚楚斜眼看她,“若我要,如何?若不要,你又能奈我何?你还真当我和他都是你掌中的玩物,怎么摆弄都成?”

    “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啊!再说——”嫣红撅着红唇嘀咕,“我也没那个本事……”

    “哼,我看你本事大得很呐。在你眼里,拥有几十万教众的白莲教,那教主之位凭着你嘴皮子一耷,已信手拈来!你就让开吧,我是不会再掺和进你和韩太湖的事情里的。”

    嫣红咬着唇,身体未动。

    是她太自信了,还以为姐姐轻易会被自己利诱,为了陆炳赴汤蹈火……

    难道姐姐从前守身如玉,又时常偷偷写“陆”字的所作所为,都是自己猜错了么?

    嫣红对楚楚的强势毫无办法,没了拿捏楚楚的东西,她便就只能干巴巴地拦着她不让走。

    倘若是真的李玉英,断不会对嫣红动手的,但楚楚对嫣红只有道德上的情义,没有亲情上的不舍。她看嫣红杵在门口不让开,干脆抓住她的手臂往旁边一撂,手就去摸门把。房门开了一半,听见走廊尽头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越来越近,想来正是朝她这屋而来的。

    两女都神色微动。

    听那步履沉重,对方该是个男人,且也没刻意隐藏,可见来的人自觉半夜来找楚楚是光明正大的。

    都猜到了是谁。

    嫣红低低地笑起来,“这时候还来找姐姐,怕是因为念着某人而睡不着吧。”

    楚楚恼羞。

    不知该走出去还是该退回来了。

    就这么僵立在了门内,还在犹豫时,陆炳就在门外现身了。

    骤见她,陆炳有一瞬间的怔忪。

    目光在楚楚的脸上足足停留了半分钟,才调转视线,看向楚楚身后的嫣红,亦把她那张脸看了又看。

    之前在宴会上没反应过来,此刻二女站在一起,他才醒悟过来何以自己会觉得这白莲教圣女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原来她竟同嫣红如此神似……

    那晚中秋,他在人潮里看见的女人果然就是她了。

    只不过一个清雅如菊,静静绽放;一个擦了胭脂,脸上始终挂着盈盈笑意,就似春风里灼灼的桃花。

    嫣红见陆炳的目光在自己和楚楚的脸上来来回回,嘴角一弯,噗呲笑出声来:“爷,你在看谁看得入迷了?”

    陆炳回过神来,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一壁跨进门来,一壁悻悻道:“刚才乍见圣女和同你站一块儿,忽然发现你们两个竟长得有些相似,才不知不觉看久了点……”

    “可不是吗?我第一眼见到圣女的时候,都差点以为她是我失散在外多年的妹妹呢。”嫣红迎向陆炳,同他并肩而立。跟着眼风轻轻扫过楚楚,尔后扭头仰望着陆炳,言笑晏晏道:“爷,你猜猜,我俩谁大谁小?”

    陆炳尚未说话,楚楚已木然道:“抱歉,陆夫人,看外表,我怕是要痴长你好几岁。”

    陆夫人?

    嫣红一滞。

    她实际在陆府尚无名分……

    陆炳并未听出异样,他只是忍不住好笑。

    哪个女人莫不在意自己的年纪?恨不能人人都说她年轻又美丽。

    似她这样抢着说自己年纪大的,从未遇到过。若非在严世蕃的宴会上楚楚那样诱惑过自己,陆炳还道这位圣女古板得很,非要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陆炳莞尔,他也不揭穿楚楚。又想楚楚说话带气,莫非是因为没睡安稳?便看向嫣红,佯做责备道:“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来打搅圣女?”

    嫣红一听,他这是有意讨好楚楚呐,心中也来气了,掩嘴,做作地咯咯笑道:“是啊,都这么晚了,爷还来打搅圣女,你不想让她好好睡觉了?”

    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陆炳脸颊生烟,“我是有要事要找圣女……”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嫣红噘嘴。

    陆炳偷眼看楚楚。

    她垂着眼睫,沉着一张俏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炳此时才察觉出两女之间的气氛好似有些剑拔弩张。

    而他夹在中间,有可能正是她们针锋相对的导火索,一时之间,内心五味杂陈。

    他在府中收留了好些忠臣义士的家眷,时间长了,有不少年轻女子就对他心存幻想。他真心相待的就只嫣红一个,故此那些女子为了他而同嫣红争风吃醋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但他向来一笑置之,并不放在心上。然而此时,依娜楚同嫣红为了他而发生了龃龉,陆炳就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纠结了。

    陆炳有些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这样的状况,勉强扯出个笑,只想脱离了这左右为难的境地,不想同嫣红纠缠于他半夜来找楚楚的这件事情上,于是绕开话题道:“你们刚才在聊什么?我远远听着好像还聊得甚是投契呢。”

    嫣红也去偷觑了眼楚楚。

    楚楚侧着身体,既不搭腔,也不看他们。

    嫣红就暗道姐姐可能是要自己来开口圆场,遂向陆炳先一番嗔怪,“府中来了贵,你也不通知我一声,我还是听丫头讲了才知道。”

    跟着温柔解意地道:“本来我想找你一块儿过来的,但想到你才自席上回来,必然喝了酒的,便不想你太劳累了。不过说什么再晚我也该来问候一下圣女的。府中甚少来女,我怕管家招呼不周到,你又是男子,必定也不会想得那么周全,所以我就亲自来看看咯。结果没想到圣女还未睡下,于是就同她聊了几句。实在相见恨晚,越聊越投契了,一时间竟忘了时间,还想要同她比试比试琴箫来着。”

    “哦?”陆炳一直关注着楚楚,看她冷着脸半天不说话,就担心冷落了她,脑子本就在转悠想辙要怎么才能同她搭上话,这下立刻就有了话题,顺势就看着楚楚笑得像条大尾巴狼,“圣女好雅兴啊,深夜还要操琴?啊,圣女这模样是不是在责怪陆某突然到来,扰了你和嫣红的雅兴?”

    楚楚冷眼看着那两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毫无顾忌地眉来眼去,琴瑟和鸣,到此时,还要她为他们的鹣鲽情深锦上添花么?

    真没意思。

    楚楚漠然看向陆炳,“我有事要即刻离开,就不再此打搅陆大人了。”说罢,竟是也不等人反应,径直出了房门。

    陆炳始料未及,张口就喊:“楚……圣女且慢!”

    改口的同时,看楚楚出屋后一闪身就不见了影儿,慌忙丢下嫣红追了出去,“抱歉,我真的是有事情要找你的,此事还尚未说与你知……”

    楚楚游廊里只闷头往前疾走,陆炳无奈,唯有也加快脚步去追她,“圣女,何必急着现下就走?你且等我把话说完啊!”

    楚楚扬声道:“陆大人既已知道我的名字,倒也不必将圣女两个字时常挂在口中,你直呼我的名字即可。陆大人精明能干,我知道你心中是如何看待我们这些旁门左道的。”

    “呵呵,你又知道了?你好像知道的东西还真多。”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陆炳对怡红院的柳如烟那次跟他说了许多事,令他印象深刻。而他已知楚楚就是柳如烟,柳如烟就是楚楚,故此才会不自觉地脱口说了个“又”。

    陆炳看楚楚脚下步子不停,没时间跟她扯称呼上的问题,便干脆一边追着她,一边直接将事情跟她说了,“咸宁侯仇鸾来我府上找你,欲要同你一见,我推说你已经睡下了,但他非见你不可,还说什么你与他是旧识,要邀请你到他府上去小住。如果圣女不愿意见他,那就不要再往外走了,陆某可以代为出面替你去婉拒了他……”

    楚楚却已停下脚步,回身问他道:“他现在在哪里?”

    话未落音,院子外面传来喧哗。

    须臾,就见仇鸾抢进院来,一见她,登时喜形于色:“散席后你也不等我一等,我不过在严家耽搁了一小会儿你就不见影子了,害我一顿好找。喂,你怎么跑到陆大人这里来了?我那儿没地方住吗?”

    陆炳眉头轻蹙。

    这口吻是不是太过熟稔了?

    楚楚的脑子里也有点乱,主要她好死不死这时候想起了之前在严家的花园里陆炳那句讽刺的话:“原来之前在席上,圣女对仇兄只是欲迎还拒,呵呵。”

    此刻仇鸾这么心急地跑来找她,言语还如此暧昧,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可,我干嘛要担心在陆炳面前洗不清白自己??

    楚楚又恼又羞,干脆背对着众人,来个对谁都置之不理。

    仇鸾身后紧跟着追进来看门的老张和管家陆勇,二人脸上都有怒意,“仇大将军,这是内眷住的地方,您这样乱闯是不是太无礼了?”

    闻言,陆炳亦冷下脸来,“仇兄,此是我陆某府上,还望你给我点主人的面子。”

    仇鸾哈哈一笑,“陆兄一开始推说楚楚睡下了,叫我改天再来。可她才进府,哪里会睡得这么快?在我再三恳请下,你后来又说要去问问她的意思。但我瞧你进去了半天都不出来,也不知道你那话是搪塞我呢还是另有其他。总之一句话,你千方百计拦在中间见都不让我见楚楚一面,不知何意?”

    “仇兄何出此言?陆某的所作所为乃是人之常情!”陆炳沉声道,“这会儿都已是半夜三更,她又是女眷。为了圣女的名声着想,陆某才有所迟疑,并非蓄意阻拦!”

    “哼!”仇鸾不欲再与他扯淡,转而一双眼快速将楚楚上下左右通身都打量了一遍,似乎没瞧出什么异样,于是暗暗松了口气。

    原来,酒席结束后不见了楚楚,仇鸾便四处找她,结果给他发现严世蕃居然将楚楚当成礼物送给了陆炳。仇鸾怒火冲天,但暂未发作,先心急火燎地赶过来救人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陆炳要没那个意思,严世蕃犯得着借花献佛?所以,此时见到陆炳还这么道貌岸然,仇鸾焉还能有好脾气?

    硬闯又怎么了?

    他有兵,拆了你锦衣卫指挥使的家都行!

    犹自不放心,仇鸾暗自以目光相询:“你没事吧?”

    楚楚亦以眼神儿回应他道:“我能有什么事?”

    “那就好。”

    此地不宜久留。

    反正已经给人留下了跋扈嚣张的印象,仇鸾便二话不说,上前去扯着楚楚的手就大步往府门外走,一壁扬声道:“夜太深了,陆大人,我们就不再在贵府上叨扰了,你早点歇息吧。”

    陆炳心头火起,闪身就欲要将人拦下。

    但是,他的脚只跨出去了半步,迟疑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只因他看见楚楚并未做任何挣扎,她头也没回,十分乖巧听话地任由仇鸾牵着她的手跟着人走了。

    陆炳倒背着手,站在廊庑下望着那二人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脸隐在夜色里,辨不清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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