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叛军兵临城下,开始在泸州城外安营扎寨,他们开挖出深沟,砍伐周边树木造拒马,栅栏,整整一夜,泸州城外灯火通明,劳作声不停。
当晚,城内也是人心惶惶,很多人焦躁不安。
狄至整夜都守在城头,连睡觉也是用城头的铺盖卷将就的。
第二天一早,泸州城南的平原已经完全变模样。旷野之上,放置拒马的深沟交错纵横,白色营帐连绵数里,到处是密集的人影,旌旗漫天,还有人不断穿过南方的树林进入营地,大营也在向东西扩建。
站在城头,李星洲第一次见到这种规模的战争,不说别的,光是那目光所及之处,连绵十几里的大营已经让人头皮发麻。
城头守军也多多少少受到影响,不自觉的吞咽口水,手脚打颤。
“他们有多少人。”李星洲问。
狄至道:“目前看营帐数,当有万人以上,陆续还有人来。”
李星洲点头,这些人在城外下帐,意思就是不破泸州就住在这了,看来这次叛军是下定决心非拿下泸州不可。
到了正午,几乎所有的叛军都已陆续到达,泸州城外一片连营。
连续下过几天雨后,天气开始放晴,夏日的灼热也随之而来,充斥空气之中。
........
李星洲远远望着那边的叛军:“狄至,你说他们何时会攻城。”
狄至回头,拱拱手道:“以属下之见,至少五六日之后,之前泸州准备的攻城器械全在大营中,轻的一些被我们缴获,重的已经烧,他们需要临时做。”
说这他指了指叛军大营的西边:“王爷看那边。”
李星洲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大批叛军正在就近砍伐树林,然后将木材拖运到西部营地中。
狄至在旁边解释道:“人一多造起攻城梯就快,但攻城塔和攻城车会很慢,而且攻城梯造好之后需要用火熏烤,不然踩在上面会打滑。泸州城高两丈,梯子少说要造两丈五,若是打滑他们肯定上不来。”
他一边说又一边担忧的道:“不过王爷,属下最担心的是东门。”
“东门。”
狄至点点头:“我跟门官谈过,他说泸州东门五年前塌过一次,重新修筑后比其余各门矮了六尺有余,属下昨日也亲自去看过,确实如他所说,有一段三十步左右的城墙确实矮了,不过是矮八尺左右。”
“八尺.......”李星洲点头,八尺都快两米了,确实是个问题:“能临时加高吗?”
狄至摇摇头:“上筑有城楼,要加高就要拆除城楼,得不偿失。”
“我明白了,我会让起芳手下的厢军临时加强到那边,以防万一。”李星洲说。
......
“这战报是真?”经历太后去世,又迫不得已软禁皇亲,皇上近来神色本是不好,但见今日枢密院呈上的南方战报,脸色却明显红润起来,拿纸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禀报皇上,确实属实,是杨洪昭亲兵呈送,笔迹也能对上。”枢密副使温道离禀报道。
温道离看起来五十岁左右,身材高大,相貌平平,在边关风吹日晒,导致皮肤黝黑。
他回京没多久,冢道虞便将枢密院很多事务交给他处理,毕竟冢道虞已经老了,精力大不如前。
不过在长春侧殿中等候的不只他一人,还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越,开元府尹何昭,武德使季春生,侍卫军马军指挥使赵光华。
“温道离是枢密副使,掌理军务,你们几个却为何而来。”皇帝问。
王越拱拱手:“禀陛下,事关南方战局,老臣身为......”
“朕要听真话。”皇上敲敲桌子道。
王越尴尬,随后面不改色,“南方战局是一部分,此战报涉及平南王,他是老臣孙女婿,老臣不能坐视不理。”
何昭更尴尬,生硬的道:“平南王也是我开元府记名的官吏.......”
“冢将军身体不适,差臣听取圣训,然后回禀。”赵光华倒是名正言顺。
到了季春生,他老老实实道:“某放下不下世子,请皇上恕罪。”
“哼......”皇帝只是哼了一声,也没说什么,气色倒是跟红润。
“杨洪昭如何处理的?”皇上又问,语气显然好了。
温道理连忙回答:“回皇上,起初杨洪昭准备直接南下,趁虚拿下南方重镇,疏通苏州水道,但后来发现叛军在南方有十八条战船,封锁江面,他只好转向东部众镇,准备收复安苏府以东地区。”
“混账!他小小一个安苏府,居然敢私造那么多战船!”何昭忍不住骂道。
王越也点点头:“看来安苏府叛乱早就筹划审慎多年,不是一朝一夕所为啊。”
皇上没有评价,而是指着温道离:“你接着说。”
“是,皇上。
依臣与冢将军连夜商议的判断,叛军如此铤而走险,抽调东部和南部守军北上,十有八九是北方出了事,叛军也抵挡不住,所以宁愿让东南空虚,也要冒险抽调兵力。”温道理细细道来。
“而苏州北方就是淮化府,之前杨洪昭的伺候回报,叛军已经调集数万大军,集结北方淮化府边境,准备攻泸州城,可如今又冒险从东南抽调兵力,很可能是在泸州吃了大败仗!而且此败伤及筋骨,导致他们不得不狗急跳墙。”
“泸州?世子去的就是泸州!”季春生也连忙道。
王越和何昭都看了他一眼,嘴角上扬。
果然,这话一出,皇上双拳紧握,似乎皱眉在想什么,“朕当初让杨洪昭西进,只是想让叛军分心,为星洲争取一线生机,毕竟他孝心可嘉,若按你们说法,难不成.......
噫,可杨洪昭说星洲只带过去千人,千人如何成事?”
他这一问也问住所有人。
其实大家隐约都有这些想法,因为泸州在内乱,却在平南王带人过去之后局势突变,时间上太过巧合,可问题在于正如皇上所言,千人如何成事?能做什么.....
叛军可有十万众,怎么想都不可能,所以也没人敢说出来。
“皇上,臣觉得不管北方到底如何,苏州东南空虚是真,是大好机会!
杨洪昭进军苏州东部,可以再遣派一将分兵苏州进攻南部,夺回水道。若事情真如所想,是真的,那么叛军北上,就是去围堵平南王,这样也可解平南王之围啊。”温道离道。
“可目前我们手中无船......”何昭皱眉。
皇上听到这,也点头道:“对,万一是真呢......”
季春生这时却突然开口:“皇上,有船啊,王府有船!”
皇上一愣,“哪里有船?”
“王府!”季春生激动的道。
“多少?”皇上问,众人也眼睛放光的看向他。
“两艘。”季春生比了两个指头。
众人瞬间无语......
季春生赶忙道:“某没说清楚,虽只有两艘,但不是寻常船,是秋儿姑娘的大船!还载有火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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