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放学过去有一会了,楼道里空空荡荡,陈时还没到一楼,就听见楼下拐角传来一声很清脆的“咔哒”声,是按下打火机的声音。
陈时不自觉加快了脚步,走到一楼拐角,果然看见周封故靠在墙边,手上还握着一个打火机。
陈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祝贺他成绩进步,还是督促他早日赶上大家的学习进度。
过了一会,陈时也只是低低说着:“我还以为你在抽烟。”
“你讨厌闻烟味吗?”
陈时点头,说不喜欢。
要是放在以前,周封故或许会故意点一根香烟,看看陈时会不会皱眉。但他却只是说着:“这样。”
还没等周封故再说些什么,陈时就朝他笑了。
这笑很畅快,嘴角的弧度和眼睛的弯曲,都是能在笑容这节课程上得到满分的程度,陈时看起来很舒心的样子,她说:“周封故,你考了前两百唉。”
周封故不明白一个前两百为什么让陈时笑得那么好,之前陈时考第一在全校师生面前被表扬的时候,好像也没有这么开心,也没有笑得两眼弯弯,让人很想去碰触。
“我之前和刘主任打赌,只要你考到前两百,他就不插手我帮你的事情。”
“周封故,你之后要不要来辅导小班啊,你已经有前两百了,虽然你不算什么偏科生,但是听听也挺好的。”
陈时很真诚地建议着,周封故也很果断回了句:“不去。”
其实去或者不去,周封故都没有绝对的理由,陈时只觉得或许今天周封故心情不太好,便不再坚持,只说:“我拜托我同学整理了一份数理题集,过几天可以给你做。”
“你同学?”
“嗯,我同学柯凡,不知道你认不认识。”陈时又添油加醋,“就是刚刚和我一起在教室里的那个男孩子,他数理科目都很好。”
“陈时。”周封故突然开口,“有没有奖励。”
“什么?”
“我考了前两百,你好像比我还开心,那我有没有奖励。”周封故勾起嘴角看着陈时,讨要奖励这件事大概只有幼稚儿童才会做,而他的神情却跟天真无邪扯不上一点关系。
陈时试探地问:“那本数理题集,算不算奖励啊?”
“不算。”
陈时不知道什么算是奖励,什么奖励合乎周封故的喜好,她苦恼地在想奖励这件事,以至于都没有问周封故,放学这么久了还不回家,是不是在等她。
陈时又觉得周封故这人实在事儿太多,明明自己考过那么几次第一,也没有向老师、向父母、向朋友要过什么奖励,一本正经反驳:“不对,那以后岂不是你考了前一百、前五十、前十名,再考上连海,我都要欠你几个奖励了。”
其实陈时只是想不出合适的奖励,她除了老师喜欢的成绩,好像别的也没有什么了,如果周封故要的是她的错题本或者积攒的好词好句,陈时一定会很大方地给出去。
陈时矮周封故一个头,周封故每次看陈时总是稍微低着头向下,眼神显得慵懒随意,此刻他缓缓开口:“陈时,你说你喜欢我,要我陪你去连海,怎么给几个奖励都不行了。”
陈时知道周封故是故意这样说,这话无理又无赖,配上周封故那张不太本分的脸,便好像可以得知,他以前大概也是这样和其他女生暧昧牵扯的。
如果是黎英,徐珊珊,或者其他总在课上自顾自照镜子拨动刘海的女生,会怎么回应周封故呢?
陈时还是学不会。
她尝试着去主动牵周封故的手,几根手指悄悄钻进周封故微拢的掌心,“其他女孩子说要给你奖励的时候,会这样牵你的手吗?”
陈时只是想问那些女生讨好周封故的时候会不会这样做,毕竟对于陈时来说也是可以学习的例子,周封故却沉着眼,将自己的手收紧,并且进一步裹住陈时那只试探而来的手。
“不会。”
不是不会来牵手,是周封故根本就不会向她们要什么所谓的奖励。
陈时以为自己做错了,想把手抽出来,却动弹不得,“那——你想要什么奖励啊?”
周封故又不回答了。
这沉默让陈时似懂非懂,或许牵手也可以算作奖励吧。
这次十三中的期中考成绩好像不错,学校特地在一楼的专栏板报上表扬了那些进步巨大的学生,其中自然也有周封故。
陈时站在板报前看的时候沈繁珂也在,她听见沈繁珂缓慢地读着:“周封故,五百八十三到一百九十九。”
随后而来的是一声毫无遮掩的,十分明显的嗤笑,但敌意没有以前那么深刻了。
“唉陈时,是不是你在帮他补习呢。”
陈时点头,又问沈繁珂:“刚好我想问你,语文作文上面有什么比较快能掌握的拿分技巧吗?”
沈繁珂皱了眉,“你让我帮周封故出主意吗?我才不干。”
陈时不在意地笑了,“他可以去连海的。”
沈繁珂转过了头,很久之后,才说了句:“小学的时候,谁都相信他能去。”
那么现在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陈时笑得眼睛更弯了,“那你说一下,语文作文怎么才能……”
沈繁珂没好气地说:“我走了!”
柯凡整理的那本数理题集难度中上,除开一些典型大题外还加了点竞赛题,有一些特别刁钻的,陈时虽然可以凭借带过来的高中基础凑出答案,但是讲不出系统解法。
陈时甚至想让柯凡也抽空来空办公室帮周封故讲讲题,起初柯凡蛮不愿意的,表示自己作业都没做完,陈时答应给他梳理一份英语作文应用句式,柯凡才同意过来几次。
柯凡给周封故讲题的时候陈时在一旁做着作业,不参与他们的讨论。
周封故毕竟落了这么久的进度,有些窍门还是要柯凡补充几句,但周封故理解地很快,有时候还能举一反三,柯凡觉得很惊讶。
惊讶之余柯凡仔细地看了看周封故的脸,说了一句十分老土的搭讪话语:“我是不是以前在哪见过你?小学的时候。”
柯凡的世界里不会在意周封故打过几次架或者惹过多少事,也不会担心别人口中不太好惹的周封故会不会看自己不顺眼揍自己几拳,他只是单纯觉得周封故脑子活,是块料子。
周封故不在意地回答:“有可能是小学的奥数杯吧。”
希望杯奥数比赛银奖得主柯凡问着:“你也去了?”
“嗯,金奖。”
从此之后柯凡总是非常主动地问陈时需不需要他去,陈时不明白柯凡怎么一下子转性了,柯凡只故作深沉地回答:“我与封故兄惺惺相惜。”
其实他只是想着快把周封故的进度抓起来,等周封故补到了正式的初三阶段,柯凡就多了一个相同水平的对手,共同语言也会变多。
而事实上,周封故如果没落下这几年,水平可能比他还高一些。
有一次柯凡在周封故划辅助线的时候悄悄问他:“你和我们课代表,在谈恋爱吗?”
周封故没抬头,“你觉得她怎么样。”
柯凡转过去瞟了一眼低头做题的陈时,像看见一道自己很不感兴趣的英语阅读题一样,偷偷回答:“成绩很均衡,挺厉害的,还有就是……挺……挺白的。”
“没了?”
“没了。”如同英语阅读一样,柯凡看不懂的东西从来不再花力气去琢磨。
周封故嘴角微微勾着,“很客观的评价。”
似乎在满意柯凡这潦草又不花心思的简单点评。
高应是真的觉得周封故有点不一样了。
周封故再也没出去和他们一起放风抽烟过,有时候上课还会抬头听着,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偶尔被老师点到名,也会站起来回答问题,关键是大部分还给他答对了。
体育课高应本来想叫周封故去打球,周封故还坐在位置上看课上讲过的试卷,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打扰。
周封故转过来问他:“要去网吧?”
高应摇头,“就去打球,你去吗。”
“打球我去,以后去网吧就别叫我了。”
高应走路的时候习惯性插兜抖肩,看起来没个正形,他走得心不在焉,又对着周封故说:“你真不够意思。”
“怎么。”
“自己把上了年级前十就洗心革面,不把兄弟当兄弟了,你整天这架势,我们这些坏学生都不敢打扰你了。”
周封故却说:“高应,你有病呢。”
“学生没有好坏之分,想学不想学,听不听老师话,都由自己决定,以后的未来也要由自己负责。”周封故说完愣了愣,又觉得这话的后半部分很像陈时能说出来的话。
高应一时间没听明白,他又看了周封故一眼,发现这人,是真的真的不一样了。
“那周封故,你是要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还没想好,先去连海吧。”高应想都不敢想的连海,却被周封故如此轻松地说了出来,“因为有人要我陪她去。”
周封故这语气很随意,听着好像无论是谁,只要向他发出邀请,他就会接下似的。可周封故明明一直对所有人的要求都不屑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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