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课间,高应迷迷糊糊从课桌上抬起头,转头看见拿着笔有一搭没一搭做着备考题的周封故,嘟囔了一句:“好家伙,兄弟,我刚刚竟然梦到你了。”
周封故懒得理他,高应继续说着:“真的,我梦见你跟陈时都去了连海,结果我爸让我去连海门口卖煎饼,我拉着你求你照顾一下生意,你还不给面子。”
高应越说越激动,看着大有要拉着周封故逼他签下一千个煎饼的大单的架势。
周封故嗤笑了一声,躲开高应伸过来的爪子,“你梦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高应抹了把脸,盯着周封故看:“我觉得你这脸上啊,写着四个字——连海学子。”
周封故:“一边儿去。”
“唉我真搞不懂你了。”高应凑过去看周封故本子上填的数字答案,很果断简洁,草稿本几乎没列什么算式,“哥,你都前三十了,怎么还在做题啊。”
“开始起跑后的人很难会再停下来慢步走。”
“啊?”
周封故勾了唇,“我现在倒是很好奇,如果跑在陈时前面会是什么感觉。”
周末,孔宅。
孔姿一改在外张扬艳丽的模样,穿着棉睡衣,脸上干干净净并无妆容,她从吧台倒了杯水递给坐在客厅的周封故,“喝不喝。”
周封故挑眉:“刚烧开的吧,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孔姿笑了:“爱喝不喝。”
孔母走了过来,周封故喊着:“阿姨好。”
“小故好久不见啊,听说你也要去连海提前招生的考试是吗,还是争气,没让你妈妈失望。”
周封故淡淡笑了一下,孔母坐在了周封故身边,压低声音劝着:“你也知道你妈这情况不容易,平时多听她的话,少跟你妈对着干,她最近状态不好需要人照顾,一直在你阿姨这住着呢,刚刚好像睡醒了,快过去看看吧。”
周封故眉头还是皱着的,他点了头,往客房走去。
近日何玉芳精神压力过大,连带着身体也得了小病,便暂时住在了孔家。
周封故走进房间的时候何玉芳还是迷迷糊糊的,没完全清醒,她那双曾经动人闪烁的眼睛如今像蒙了层雾,没什么精神,等到周封故走到她身边了何玉芳才认出人来,“小故——你来啦?”
转眼间她又毫无征兆地流下眼泪,嘴里念叨着:“对不起……”
周封故在旁边站着,也没说话,背后的手指下意识攥得很紧。
过了一会,何玉芳的心情平静下来,目光带了柔和,如同多年前周封故记忆里的那个,温婉贤淑的何玉芳似的,她开口问着:“你是要去连海吗?”
“嗯。”
“挺好的……连海挺好的……”何玉芳呢喃着。
或许她自己也忘记了,在多年前他们刚离婚那段时候,只要周封故一提连海,何玉芳就会无比地失态,她不允许周封故计划上连海,只因为她害怕,周封故一旦去了连海,就会跟周严峰有更多密切往来,她怕自己是剩下的那个。
“小故。”何玉芳握住周封故的手腕,“你是真的想去连海对吗?”
周封故点头。
去不去连海这件事情,与何玉芳曾经的阻拦无关,与周严峰的期盼也无关。
和何玉芳交谈完之后,周封故站在孔姿房门前象征性敲了敲门,“走了。”
孔姿正在看书,抬头问着:“这么快就走了?我妈还想留你吃饭。”
周封故摇头,“算了,我回去还有事,倒是你,怎么在这假模假样装学习。”
“还不是我妈!”孔姿翻了个白眼,想了想又把书桌上一本打印出来的数学习题甩给周封故。
“这什么?”
“一中老师出的,据说能押到题,一中的资料怎么着也比你们十三中的要好得多吧。”
周封故随手一翻,确实看见了不少超出初中范围的题目,难度甚至比陈时之前给他和柯凡做的教辅还要高上一些。
竟然有点想看陈时吃瘪的样子。
周封故勾唇:“谢了,下次还你。”
考试前的最后一周,柯凡叹了这一天的第五口气,他最近状态不太对,有的题总是卡着,解不出来。
刘小菲在一旁抓狂:“我说柯凡,你能不能别叹气了,你一叹气我就紧张——”
陈时哭笑不得:“小菲,你为什么要紧张。”
刘小菲自己也很郁闷,垮着脸回答:“我不知道啊,你们一个个都要去提前招,虽然我不去,但是我就是莫名其妙地也开始一起紧张……我感觉我现在比你们还要紧张!”
陈时倒是跟个没事人似的,还有心情跟刘小菲扯:“那你说,那些给我们监考的老师是不是也比我们还紧张,明明自己不用做题,但是也会替我们一起紧张。”
“哎呀陈时!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啊?”
柯凡也转过来又叹了一口气,今天的第六次了,“我本来觉得自己心态还算好的了,被你们这么一捣乱,越说越紧张。”
刘小菲瞪大眼睛试图安慰:“柯凡你可别,你要这么想嘛,又不是中考,就是提前的一次考试而已,你考不进照样可以中考啊,也就是比考进去的要多很多心理负担罢了……哎呀呸呸呸!你理科成绩这么好怎么可能考不进呢,是我乌鸦嘴!”
要问陈时为什么不紧张,毕竟从前的她再怎么说也已经经历过一次提前招生的流程了,虽然上一世没有成功考上,但也这一次心中有数。
要真说有什么她无法确定的变数……
那便是从未参加过提前招生考试的周封故了吧。
周封故学起了陈时的小伎俩,有时也会一个人去没人用的教室里坐着,偶尔有人路过看见他面无表情地搭着腿随意坐着,下意识还以为是混混约架或者翘课,可仔细一看他的桌面上,又安安静静放着笔、草稿纸和习题册。
晚自修课上,去办公室交完班级作业后,在走回去的路上路过空教室的陈时是唯一一个敢走进去的人。
陈时没出声打扰他,只是坐在他前座的位置转过去看他写题,周封故也没抬起头看人,却好像早已知道来人是陈时。
陈时抬起手指指着一道题的题干:“少写了一个条件。”
等她说完才发现,这题完全是高中涉猎的知识范围,比之前自己给周封故的入门级初升高教辅难度还要稍微大上一些,难怪周封故做得慢。
“你开始做高中的题了么?”
周封故终于抬眼看她,有些探究,“你也不简单啊,高中的题也能看出来怎么做。”
陈时有些哑口无言,又把话题扯走:“周六就要考试了,你紧张吗?”
周封故回答得很淡然:“有什么好紧张的。”
陈时在周封故眼里看见了自信和傲然。
是了,虽然谁都没有明说,但是周封故怎么会紧张呢,不管是学习还是其他方面,即使没有表现出来,实际上他一向都是最张狂、骄傲的那一个。
放学铃响,周封故把习题册盖上的那一刻,陈时忽然看见书页上写着“孔姿”两个字。
她下意识有些愣住。
周封故问:“怎么了?”
陈时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什么……周封故,考试加油。”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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