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行公开课那天,参与公开课实验的学生们都提前在隔壁教室里等候准备着。
陈时是第一个到的,她胃口不好,没吃早饭,看起来有些没精打采的。
胡峥若坐到陈时旁边,递给她一包饼干,“你没吃早饭吧?”
陈时对于胡峥若的关心有些受宠若惊,“谢谢。”
过了一会儿,胡峥若憋不住了,转头对陈时说着:“我不是不想跟你搭档,你别误会了。”
陈时于是更惊讶于胡峥若找自己解释换位子的这一举动,不免笑了笑,“我没这样想。”
“你应该能理解我,我就是想上台做示范,当最瞩目,最厉害的那一个。”
一说起这个,胡峥若眼睛亮极了。
陈时逗趣道:“你这么不服输,下次考试,物理要好好考,分数别再比我低了。”
“肯定不会比你低!”胡峥若的胜负欲又在熊熊燃烧。
周封故走了进来,坐在了靠门的第一桌,胡峥若瞥了周封故几眼,对陈时说着:“周封故这人看上去不好对付,你要是被他欺负了就跟我说,大不了不换位子了,让他自己上讲台出风头去。”
陈时想了想,回答着:“他没欺负我。”
胡峥若继续问道:“他有没有让你处处给他打下手?”
“没有。”
“实验器材都是谁负责整理?”
“他。”
“数据谁来记录?”
“他。”
“大件的东西谁搬?”
“他。”
“实验报告谁写?”
“还是他。”
胡峥若忍不住看了看陈时,又转过去看了看周封故,说着:“周封故以前是这么勤劳的一个人吗?”
“陈时,那你负责什么啊?”
陈时笑得很狡黠:“我主要负责给他的杰出成果鼓掌啊。”
胡峥若这时才听出来陈时在开玩笑,“你这人,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怎么忽悠人还一套一套!”
陈时显露出罕见的得意神情,“谁让你不跟我商量就找周封故换位子的。”
半小时后,公开课正式开始,陈时跟周封故位于最后一桌。
刘易讲解完基础知识后,众人便开始动手做起了实验。
周封故正在组装小车与纸带,陈时看了看在远处的摄像头,指着周封故因挽起袖子而露出的半截伤疤低声说着:“你要不要把袖子放下来啊,被拍下来感觉有点奇怪。”
她脑中突然浮现出何晴所说关于周封故的□□流言。
连海高二一班周封故……课后热衷打架斗殴……甚至负伤来上公开课……
周封故的话语很快将陈时从脑洞里拉回来:“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陈时下意识摇头,“我什么都没想。”
周封故盯着陈时看,很难得地叹了一口气,像是无可奈何,又或多或少带着一点亲昵。
周封故叹的这一声气,似乎瞬间将二人拉回很遥远很遥远的旧日回忆,那时他们还在十三中,没有什么误会隔阂,也没有什么倔强的心口不一。
而这亲昵只维持了很短的一瞬间,周封故很快恢复成那个油盐不进的样子,抬起手臂对着陈时示意:“你拉一下。”
“你的袖子为什么要我拉。”陈时虽然说是这么说,但还是伸手将周封故的袖子慢慢解了下来,柔嫩的指尖碰触小臂,一下又一下,动作很轻,像是蜻蜓点水一般。
周封故很理所应当:“手里有东西。”
实验教室的窗户没关,此时一阵风刮过来,吹起几根纸带子,飘动着往陈时低着的头顶飞去,周封故侧身护了陈时一下,抬手拂过陈时光洁柔白的额头,抓住那几根纸带,指腹故意碰了碰陈时的鼻尖。
“谢谢。”这是第一次周封故对陈时说谢谢。
陈时下意识抬头,闻到周封故怀里衣物上散发出的清香。
她往后站了几步,不解风情地说着:“不是说手里有东西不方便吗,怎么这下就有空抓纸带子。”
周封故勾起嘴角:“一切看心情。”
公开课圆满结束,外校的参观老师和其他人员离开后,刘易对着十一位参与实验的学生们鼓了鼓掌:“同学们辛苦了,你们可以撤了,东西都放着吧,我之后自己收拾就行。”
叶树走到陈时周封故那桌前面,说道:“我是真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小实验我也能紧张地要命,还是你们这位置好,离摄像头远远的,不用害怕出错丢脸。”
“周封故,待会儿是体育课,去不去打篮球?”
“去。”
“那别回教室了,直接过去吧,”叶树犹犹豫豫地看了看周封故身边的陈时,“陈时,你要一起过去吗?”
陈时摇头:“我还有东西要回教室放,你们先去吧。”
叶树和周封故走在去往体育场的路上,叶树憋得慌,忍不住问:“是你故意要换到陈时旁边的啊?”
周封故不咸不淡回了句:“你猜。”
“唉不是——”叶树急了,“怎么什么都要我靠猜啊,你也太不够哥们儿了,之前的事不说也就算了,现在的情况也不同步同步,我夹在你们两个之间很难做的啊,到底是要拉拢还是避嫌,我一天能纠结好几十次。”
“叶树,林绿有没有说过你特八卦?”
“她才不会说我八卦!她都是说别的。”
“说什么?”
叶树笑嘻嘻的:“说我长得比你帅。”
一颗篮球带着力道砸到叶树胸口:“有病。”
一个月后,正式版本的校刊印刷完毕,开始分发给各个班级。
一班自修课,周围十分安静,只偶尔传出一些咳嗽的声音,大多数人都在认真地赶着堆积成山的作业。
李之名抱着一摞校刊走回来,分出几批按次从第一桌往下传。
有了新一期校刊的到来,教室里的氛围开始变得热闹了一些。
周封故的同桌是付冲之,平时不爱做作业,天天吊儿郎当的,每次考试都是靠着自己理科的理解天赋勉强撑在全校前一百的行列里。
付冲之随随便便地在练习册上画了几笔,就兴致勃勃地打开发下来的新校刊翻阅,看见李之名被刊登上册的征文便吹了几声口哨,碎碎念着:“李之名可以啊,我看他平时作业都半天做不完哪来的时间写作文的,真是奇怪——”
周封故一如往常把付冲之的话当空气,他把校刊很随意地放在一旁便没有翻开过。
付冲之接着往后翻,定睛看了看下一篇征文的作者名,说道:“陈……时……哎,这名字有意思。”
“十三中——”付冲之举起手指戳了戳周封故的肩膀,“周封故,你是不是也是十三中的?”
“嗯。”
“陈时这名字我好像见过啊……”付冲之皱着眉苦苦思索,终于想了出来,“哦!高一期末考排名她就在我前面一名。”
高一期末考付冲之发挥不错,考到第五十一名,而陈时恰好就是那第五十名。
付冲之转头问周封故:“你上次考了第几名来着?”
周封故难得抬起头拿起手边的校刊翻到跟付冲之一样的页数,回答道:“第五。”
“真是个魔鬼啊……”付冲之咂咂嘴吐槽着,“高一刚开学的时候听说有个十三中过来的女生长得挺好看,不会就是这个陈时吧?你们既然是同校的,应该认识吧?”
周封故的眼神冷冷扫了过去:“认识又怎么样。”
“我就问问而已,干嘛这么凶嘛。”
付冲之嘻嘻哈哈的,正好下课铃响了,他拦住走过的李之名八卦道:“李之名,你是文学社社长,应该认识陈时吧?”
李之名有点愣愣的,下意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认识,怎么了?”
“陈时是不是三班那个,长得好看吗?”
一向内敛文气的李之名像是憋着一口气,半天说不出话来,就在付冲之以为他要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的时候,李之名出乎意料地,从齿间蹦出两个字:“好看。”
周封故转笔的手指一顿。
付冲之从没见过李之名参与这种八卦话题的讨论,这是第一次,他也吃了一惊,“不得了啊,你这个书呆子都说好看,那我就更期待了……”
付冲之来了兴致,跑出去拉住一个男生就起哄要去三班门口逛逛,他向来都是这样风风火火的,也不算多意外。
而留在原地的李之名对着周封故说了一句:“那次陈时落水,是我先看见的。”
李之名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泳池边上只有陈时一个人在打扫,当池子里传来落水声的时候,李之名是第一个回头的,那时周围除了他没有其他人,而李之名还没跑到池边,周封故却已经一身湿漉漉地从水里抱着陈时上来了。
他到底从哪里出来的?
周封故脸上带着点笑,眼神却透出非常明显的防备意味,甚至带着点嚣张的挑衅:“你先看见的,所以呢?”
是我要回来的。
是我,要拉着她,一起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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