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修时间,三班本来静悄悄的,大家都在低头写着作业。
叶树从老楚办公室回来,手里拿着几张薄薄的纸。
他走到自己桌边,在抽屉里翻了几下,没找到自己需要的工具,便探头拿笔杆戳了戳陈时后背:“陈时,你有胶水吗?”
陈时听后在抽屉里翻了翻,拿出一根固体胶棒递给叶树。
叶树道了声谢,又一脸神秘地悄悄说着:“你不问我拿来干什么吗?”
他在陈时面前甩了甩自己手中那几张打印出来的a4纸张,陈时心里有了些想法:“该不会是……”
叶树最终还是没按耐住自己的心情,表情夸张地压低声音对着陈时说道:“你这次也太牛了吧!全校第三唉!”
陈时没有成功第一时间消化叶树的话,她的大脑宕机了一段时间,接着进行了重启。
“我?期中考?第三?”
“对啊!”叶树留下这句话,趁还没到下课时间,便轻手轻脚走到教室最后,将这次期中考全班的成绩单小心翼翼地贴在空白的墙上。
何晴刚刚没听到二人的对话,她拉了拉陈时的胳膊,问:“叶树刚才那么激动干啥,林绿跟他和好了?”
陈时摇摇头,指着教室后方在张贴成绩单的叶树,“你仔细看看他在干什么。”
何晴疑惑地转头看去,过了几秒后像是猜到了,瞪大了眼睛开始结巴:“他他他……他手上的不会是期中考的……”
陈时点头。
何晴皱着脸将自己的头埋进双臂间:“连海的老师什么时候才能放慢改卷的速度啊,我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啊!”
连海的学生们一向对成绩很敏感,虽然叶树没有出声音说话向大家介绍自己手中的东西,但教室里的人们对叶树的行为多多少少猜了个大概。
下课铃还没打响,坐在后排的一些学生已经忍不住走近张望。
不久后,铃一响,许多人便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张贴好的成绩单前。
单子上,三班所有学生的各个科目成绩与排名以及班级排名、全校排名都被十分全面地列了出来。
而排在表格最上面的那一个学生,是取得全班第一,全校第三成绩的陈时。
放学后,叶树追上前面走着的周封故与付冲之二人,第一句话便是问:“你们两个期中考多少名?”
付冲之嘿嘿一笑,说道:“本人还是非常稳定优秀,进了一名,现在是第五十。”
叶树笑得很快活,一扫之前的不自信,对着付冲之说道:“下次考试,我坐你前面。”
“哎哟,”付冲之揽住叶树的肩晃了晃,“可以嘛你,这次考了四十九啊。”
叶树又问:“周封故,你呢?人家陈时可是考了全校第三唉。”
付冲之插话:“陈时的名次他早就知道了,你现在挑拨离间太晚了。”
叶树不解:“他怎么知道的?”
“你当我们周哥是什么乖孩子啊,”付冲之讲得有声有色的,“傍晚听说出了成绩,周封故这人二话不说就溜去办公室待了一整节课,我还以为他是去关心自己成绩去了,结果是去偷看别人三班的分数!”
“所以这次周封故第几名?”
“你说我们周哥啊,”付冲之晃头晃脑,“跟我一样稳定,同样是前进一名,现在是全校第四。”
叶树没忍住,憋着嗓子笑,随后开口说:“一年了,整整一年没有看见这么壮观的场面了,周封故竟然被陈时压了一头。”
付冲之也跟着一起幸灾乐祸地笑:“虽然我成绩没周封故这么厉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也觉得这个场面很是滑稽……”
夜晚幽静的人行道旁,葱郁饱满的桂花树在风中缓缓摇曳着,吹来一阵花香。
一行三人,靠左勾肩搭背的两个少年边聊边闹腾,肆意又热烈。
而靠右默默行走着的那一位,不曾言语,嘴角却不知不觉隐隐挂起一抹极淡的笑,这笑意几乎要隐没在繁重的树影之下,但确实是存在的。
“周封故,人家考得比你好,你怎么看着比她本人还开心?”
周封故开口道:“这是她应有的实力,我为什么要不开心。”
成绩出来之后,各个科目的答题卷也陆陆续续被发还至学生们的手中。
各个科目的老师也很自然地选择在课堂上讲解期中考的卷子,而不是开启下一阶段的新课程。
这对大家来说,都约等于是一个很舒适的缓冲阶段。
语文课后,何晴优哉游哉地靠在课椅上长叹一口气:“好久没有这么轻松地听课了——”
不用学新课文,老师也没有布置什么作业,跟以往连海的快节奏相比,这几天确实是让各位都松了口气。
叶树也在后排跟了句:“是啊,这节语文课我竟然都没有其他科目的试卷需要偷偷刷的。”
何晴转过头说道:“叶树你能不能别这么光明正大地说这些不尊重语文的话?”
叶树假正经地回答:“何晴,你这次的语文分数有很尊重语文这堂课吗?”
何晴抓着答题卷暴起:“你这是要跟我较量较量谁作文分数高吗?!”
“比就比!谁怕谁!”
“睁大眼睛看看你晴姐这次作文可是拿了48!我这排比设的,这例子举的,真是一篇绝佳的议论文!”
“切,”叶树拿起自己的语文答题卷说道,“我也就比你低两分啊,要是我字有你这么漂亮我估计分数还比你高呢。”
接着叶树多嘴问了一句:“陈时,你这次作文几分?”
陈时转过头很平静地回了一句:“56。”
作文满分是60分,陈时这次只扣了4分。
叶树跟何晴皆瞪大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依旧十分淡定的陈时,都闭上了嘴巴不再争吵。
随后,何晴拽走陈时的试卷说道:“请让我等凡人看看你是如何打动阅卷老师的……”
叶树默默走到何晴身边:“我也要学习一下……”
陈时的语文答题卷被二人拿走,手头上没有了其他事情要做,刚抬头便看见班长手上拿着一张其他班级的答题卷走了过来,问:“陈时,你认识周封故吗?他语文答题卷被老师落在讲台上了。”
一班跟三班是同一个语文老师任教,他们的语文课刚好是连着的,先三班,再一班,估计周封故的卷子是语文老师忘记拿过去了。
陈时接过卷子,道:“认识倒是认识……”
陈时转头看了一下叶树,喊着:“叶树,周封故卷子落我们这了,你送一下吧。”
叶树还在认真赏析陈时的语文作文,摆摆手表示拒绝:“陈时你去送吧,他最近看见我总是嘲讽兮兮的,懒得见他。”
陈时回头刚想跟班长说话,却发现班长已经消失不见了。
陈时出了教室,走到一班后门。
一班的位置较上次有了调整,陈时一时之间找不到周封故的身影。
此时距离陈时最近的后排位置上,正有几个人围在桌边,像是在热烈地讨论什么话题。
陈时卷起周封故的试卷轻轻碰了碰其中一人的后背;“请问,周封故在哪……”
那人转过身来,陈时才发现是之前打过照面的付冲之。
付冲之指着陈时就喊着:“啊,全校第三!”
他这一喊,便引得那几个人围在桌边的人全部调过头来,用一种好奇又探究的眼神看着她。
而人群的最中间,唯一坐着的,便是周封故。
付冲之笑着问:“你是来找全校第四的吗?”
陈时走到桌子前面,将手中的卷子递给周封故,说道:“你的卷子落在我们班了。”
他们围绕着的那张桌子上,正放着一张期中考的数学试题卷。
她看了一眼他们正在讨论的题目,正是期中考数学卷的最后一个大题。
周封故收过语文卷子,又抬起手指点了点数学卷的大题问:“这个题目你做对了吗?”
陈时回答:“只能说对了一大半。”
虽然陈时是从高考毕业后的时空返回到高中时代的,但也并不意味着她有如此庞大的记忆,能够记住高中三年来所有试卷的标准答案与详细解法。
数学卷子的最后一道题,需要分别列举整整五种条件进行分类探讨,且后面三种条件都需要很大工程的计算量才能得出答案。
陈时只来得及列出前面四种。
周封故问:“你列对了几种条件?”
陈时:“四种。”
语音一落,付冲之等人表情一变,瞬间对陈时起了敬畏之心,纷纷将圈子扩大,将周封故对面的那个位置让了出来,有人对陈时说道:“请坐。”
而周封故眼里含着玩味之意,将试题卷跟笔推到陈时面前。
陈时拿起笔,在卷子上列了几个大致的分类条件,很简短地说了一下主要的思路,在她身后站立着的一班学生也听得十分专注,偶然有人开口提问,一来二去,便都一起交流了起来。
陈时问周封故:“你列出了几种。”
周封故接过笔,在草稿纸上画了几笔:“最简单的,和最复杂的。”
他口中那个最复杂的,估计就是陈时没来得及钻研出来的第五种了。
一般来说,题目算分都是按计分点算的,一个数学大题的打分,就是看你算出了几个条件下的正确答案。
简单的给2分,越往后面越难的条件给分会稍微多一些,大概是3-4分。
但即使这样算下来,陈时在这道大题上拿的分数,也比周封故高出好几分。
因为这个人,把时间都花在最复杂的最后一个条件上了。
陈时问周封故:“我写的这几个条件,其实你都能答出来的吧?”
“嗯。”
“你应该也知道,先写前面几个简单一点的,其实拿的分会多一些。”
“嗯。”
陈时有些不解:“那你为什么……”
周封故的笑容算是有些恶劣,一副意气风发又毫不在意的样子,他托着下巴看向陈时,慢悠悠说了句:“我乐意啊。”
快到上课时间了,语文老师估计之前有事耽搁了,现在才抱着一班的语文答题卷走进教室,她指着后排的人群喊着:“你们几个,要上课了,抓紧回到位置上——”
陈时身体一僵,被同样教自己的老师发现自己在其他班级里瞎凑热闹,可算不上什么好事情。
周封故很快速地站起来,熟稔地抬起手掌压了压陈时的头,将她的身子挡在老师的视线外,其他人也很上道地装作不经意间齐齐站在陈时前面挡着。
周封故低下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了句:“谢谢补课,陈时老师。”
陈时愣了愣。
上次听到周封故用这个语气说这样的话。
好像还是在几年前,他们还待在十三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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