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陈时与父母一起回了老家。
车子刚开回老家的旧房子没多久,陈时就被陈母拎着去附近的饭店吃饭。
陈时:“不在家里吃吗?”
陈母:“你表姐之前不是刚结婚吗,你表舅就张罗着要拉着陈家跟黎家一起吃顿过年饭。”
陈时点头,刚准备走出门口,就被陈母嫌弃地拉着衣领拽了回去。
“你今天穿的这个外套什么时候买的?怎么灰不溜秋的,大过年穿这个多难看,快去换了。”
陈时平时本就不太注意打扮,她其实挺喜欢这件灰色羽绒服的,耐脏也暖和,虽然显得人臃肿,但很有安全感。
在陈母多次的否决与指导后,陈时换了许多遍衣服,最后是穿了绒面短裙与长款白色大衣才终于得到了陈母的点头通过。
陈时早上没睡好就被父母叫了起来,这时神情蔫蔫的,陈母冷不防按了按陈时的肩膀,“才多大年纪就这么懒洋洋的,精神点,到时候别在长辈面前这幅样子,多难看。”
陈时抗议:“今天一大早就被你叫醒,我还没睡饱……”
陈母捏了捏陈时的脸,“昨天几点睡的?我记得你不是没等到零点就回房间睡觉了吗,怎么,偷偷跑出去玩啦?”
“我没有。”
“我都听到你窝在房间里打电话了,”陈母神情很是八卦,“男同学?”
陈时没回答,多少有些心虚地抢先跑出了门口。
因为堵车,黎家人要比陈家人了晚了半个小时到。
黎又宁走在后面,一看见陈时就笑着悄悄招着手,特地坐在了她身边。
这次黎英也来了,她朝陈时点了点头,只剩陈时另一边有一个空余的位子,黎英便走过来坐下。
于是陈时被黎家姐弟二人夹击着。
即使在假期里,黎英的打扮也要比在十三中时素雅很多,淡色毛衣、黑色羽绒服,第一眼看上去给人的印象便是长相出挑的女高中生。
而黎英对陈时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们寒假作业多吗?”
陈时顿了顿,回答:“挺多的,每个科目至少有十套卷子。”
黎英:“是五高的两倍了。”
黎英又问:“你们年级有组织补习班吗?”
“全年级范围的没有,有几个班组织了,但我没报名。”
寒假时间太短,陈时本来就不太喜欢去补习班,那里的学习效率跟平常上课根本没法比,很多人去上补习班都只是在课上刷作业题,别的东西不怎么听得进去。
另一边的黎又宁对学习的话题完全不感兴趣,他指了指刚刚陈时吃的菜品,问:“这个好吃吗?”
陈时点头:“好吃。”
黎又宁起了点无聊的坏心思,故意低声拜托着:“我夹不到,学姐能不能帮我夹一块?”
另一边的黎英倒是一点都不买账,她轻哼一声,将菜品转到黎又宁面前:“自己夹。”
黎又宁吃了瘪,道:“我是在跟学姐说话!”
黎英:“吃不吃?不吃转走了。”
黎又宁只能乖乖地自己动手夹了一筷,随后又对着陈时偷偷说着:“我姐好坏——”
陈时却暗自憋着笑,觉得黎英对付黎又宁很有一套。
她继续埋头吃饭,听着长辈们在饭桌上东扯西吹,偶尔被其他长辈象征性地叫起来关心夸赞了几句,也只在脸上挂着乖巧恬静的笑。
黎又宁在陈时身边啧啧称奇:“果然是别人家的孩子,我就从来不会在饭局上被点名表扬。”
“不过学姐——”黎又宁看了看陈时椅背后挂着的白色大衣,以及她身上的衬衣与短裙,“嗯,怪好看的——”
陈时被闹得有点不好意思,拿叉子叉了块水果放在黎又宁盘子里,“多吃饭,少说话。”
“啊——我都这么久没有见你了,怎么都不能说说话了。”
黎又宁故作委屈,但还是很快就把盘子里的水果吃掉了。
一顿饭局过半,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大人们仍然在喝酒聊天,陈时待在屋里嫌闷,刚好周封故发来消息问她是不是回老家了,陈时想了想,实在觉得胸口憋得有些难受,便回道:
【打给我。】
周封故没有问理由,而是马上给陈时拨去了电话。
借着接电话的理由,陈时溜出了包间。
电话那头,周封故的声音闷闷的,听不太清晰:“你不会是在借我的电话逃离饭局吧?”
陈时:“你怎么猜得这么准?”
周封故笑了一下,又将手机拿远,似乎咳嗽了几声,“你说呢?”
陈时走到附近的休息区,站在窗前眺望老城区的景色,不知不觉就说起出门前被陈母勒令着换了好几套衣服的事情。
“简直比考试还麻烦。”陈时这样吐槽着。
周封故却叹了一口气。
陈时:“你为什么叹气?”
周封故:“因为我也想亲眼看一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他的声音直接传递在自己耳边,好像也带着独有的温度与气息似的,没由来的,陈时被这句话弄得有点耳根发热。
这时黎又宁却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问:“学姐,你跑出来怎么都不带我一个呀?”
“哎,你在跟谁打电话呢,跟周封故么?”
看黎又宁的神情,此人绝对是明知故问。
周封故在那一头也听到了黎又宁的声音,他啧了一声,“这小子这么越长大越烦人。”
陈时转头看了一眼黎又宁,捂着手机对周封故道:“那我先挂了。”
“陈时,”周封故听起来还有点委屈似的,“是你叫我打过来的,现在用完我就丢?”
“乱说什么……”陈时好气又好笑,“什么叫用完你就丢?”
随后周封故又对着手机咳嗽了几声,这次没避着陈时,陈时听到了,便问:“你感冒了?”
“上次大年三十走回家的时候下雨了,淋着雨回去的。”
周封故话里没提陈时一个字,却越听越像在埋怨。
陈时问:“吃药了吗?”
“还没有。”
“那你先去吃药,我……”陈时捏了捏手机,“你吃完药,我待会儿有空了再打给你。”
周封故对陈时这话很满意,他仗着自己病人的身份又胡说了几句让人脸热的话,便让陈时挂掉了电话。
挂完电话,黎又宁靠在墙上忍俊不禁。
陈时问:“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黎又宁:“没什么,就是觉得周封故现在,跟以前差别太大了。”
“差别……很大吗?”
“当然啊,他那样一个我行我素从来不在意别人死活的人,现在竟然需要你哄着他,这画风切换得也太快了,甚至让我觉得有些恐怖。”
“哄?我有吗?”
陈时陷入了沉思。
黎又宁又问道:“学姐,你们现在是在一起了吗?”
“嗯?”陈时有些慌,“没有吧……”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事情。
但黎又宁却笑得意味深长,“但其实我觉得,你们的状态,其实跟情侣完全没什么两样吧?”
但陈时又怎么会知道,真正的情侣是如何相处的。
她没有谈过恋爱,也不会去想象,假如有一天真的跟一个人建立了恋爱关系,他们会对彼此有什么想法、做什么样的事。
陈时并没有黎又宁想象中那样闹个大红脸连忙否认,而是用一种非常求知的态度问道:“真正的情侣,是什么样的?”
黎又宁愣了愣,随后笑得更灿烂了。
陈时真的是要比自家姐姐有趣太多,难怪周封故这么心心念念的,护短护到碰都不让别人碰。
黎又宁清了清嗓子,坐到陈时身边,问:“学姐,我们是朋友对吧?”
“嗯。”
没等陈时反应过来,黎又宁的手指冷不防挠过陈时的手心,触感很奇怪,陈时并没有很喜欢。
她下意识将张开的手掌握了回去。
“朋友与朋友之间,是会有一定的安全距离的,就像我刚刚突破了那道安全距离,你就会产生抵触防备的心态。”
黎又宁指着陈时的手掌这样说道。
“但学姐,你对周封故有这样的防备心吗?”
“我想,你们甚至不仅仅只会牵手吧?”
陈时盯着自己的掌心安静地看了一会儿,随后问:“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哎呀,突然问我这种问题,也太难回答了——”黎又宁伸了伸懒腰,随后看向陈时,道,“对于我来说,喜欢并不是独占,而是一种特殊性。”
“特殊性?”
“打比方说,我对别人都彬彬有礼,但唯独在她面前慌乱失措,我在其他事情上都喜欢主动出击,但在她面前总是含糊不清。喜欢一个人,并不会让你失去原有的自己,但是在对方面前,你总会变成另一个样子。”
在陈时思考的时候,黎又宁又突袭问了一声:“那么,你现在想到的是谁?”
“又或者,你现在想见到的是谁?”
下一秒,陈时的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
是周封故。
【一个人了吗?】
似乎是在催陈时赶紧离开黎又宁一样。
黎又宁看了一眼陈时的手机屏幕:“是周封故吧?”
他问得很模糊,可以理解为在问是谁发的消息,也可以理解为,他在问陈时心里想到的是谁。
而陈时也回得很模糊:“嗯。”
周封故的消息不断发送过来。
【头晕。】
【吃完药越来越困。】
【黎又宁是不是还在缠着你?】
【我找人来把他赶走,怎么样。】
黎又宁注意到陈时手机不断响起的提示音,挑了挑眉,识趣地离开了。
而陈时坐在原地一个人待了一会儿。
随后她缓缓打开聊天界面,向周封故发送了一句话。
【黎又宁刚刚问我,是不是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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