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晨夕看来,惠姨是难得的好后妈,年纪较父亲小七八岁,脾气温婉,做得一手好菜,人非常简朴……很多时候将父亲比起来更像后爸。要说她的缺点大概就是个性腼腆对外面新事物感到困惑,上学不多的惠姨面对这日新月异的外面感到局促不安。李晨夕十六岁时妈妈过世,到十九岁父亲续娶惠姨来到家,原本僵掉的父子关关系反而缓和了许多。惠姨会去珍珠岛和五婶五奶奶,学做李晨夕爱吃的饭菜,她内心也很羡慕白小姨的独立干练能干。
“惠姨,您最舒心的事是什么?”
“就是你哥俩早点成家立业,然后你爸不要那么整天忙,有空陪我聊聊天。”她说得有些心酸,即使在这城里富丽堂皇的大别墅里,这心酸也不会少点。
陈慧把家用和部分钱财都存了起来,把八十多万的存折递给了李晨夕,“晨夕,拿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吧!”她从知道五婶和五奶奶知道李晨夕有个珍珠岛的梦,她知道他们父子之间的不同考量,陈惠是个善良的女人,虽然她和李晨夕始终是继母继子的关系,但她很感恩遇见了一个懂事的孩子,要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在,会想办法去实际自己孩子的梦想,
李晨夕一直推诿不肯收。
“那算你借我的!然后好好努力尽早还我!要是错过了时机,就是耽误了你们的人生啊!这也是你妈妈不想看到的。”陈惠语重心长地说道,她的母性和善良胜过她内心的自私,她是真心想帮眼前的这个孩子,那怕这个孩子不是她亲生的。
“你以后能帮扶点弟弟就多帮扶他,你弟弟年纪小性格又像我,我担心他在这个社会里会吃苦,虽然你们的爸爸能赚钱,但你们终究要有靠自己的一天。”惠姨有些忧虑得说道。
“惠姨,我会记住的!您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眼花在李晨夕的眼睛里打转,这种深入人心的关怀,是有爱相传承的亲情。
李晨夕很激动也很感恩,又内疚,他收下了存折然后开始马不停蹄工作,希望用自己的努力去证明自己和回报这个母亲!
小姨胡桦知道原委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自小和姐姐一起长大,父母和姐姐让着她,又生性好强,在姐姐过世后,她很尽心地照顾外甥并努力打拼事业,错过的姻缘,能怪天怪地,不怪自己身上。姐夫续弦后,陈惠的贤淑与不争的性格,最初胡桦非常讨厌,觉得那是所谓纤纤女子的妖媚之术,无半点骨气,一副菟丝花一样要依靠他人。年纪渐长她倒是慢慢喜欢起来,渐渐与陈惠的冲突也不大,而且对她善待外甥,心里也是十分感激。但对于李晨夕的大部分创业启动资金来至于陈惠她,而不是有血缘关系的自己,胡桦突然不悦起来。
“晨夕,这卡里先放了五十万,你拿去还给惠姨先!”
“小姨,我这边才开始,都还没有盈利太多,要不再等等,我自己还她!”
“你能用她的钱,就不能用我的钱?”
“小姨……”
“别说了!”小姨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我知道我有很多不如她的地方,但对你,我是全心当着自己的孩子对待,也曾经对你寄与太多希望,干涉过你的生活和很多计划!”小姨她抬了抬下巴,心有不甘地又咬住嘴唇:“反而我们生疏了!”话音刚落,她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李晨夕连忙拿着纸巾递过去,然后半蹲在小姨的面前:“小姨,对不起,对不起,您别哭了!”
好半天,小姨缓过情绪,用手勾了勾头发:“晨夕,如果你只是愿意像惠姨那样平安平凡度日,今生也不用太努力。但是如果有你自己的梦想,要在这世上证明一回,就得不停得努力,累完哭完,再继续奋斗!我也是愿意支持你的。”
春天的季节里,李晨夕像啄木鸟鸟般忙个不停,岛上的风不再像秋刀鱼的刀字,冷嗖嗖地刮人!他抽空周五的时候提前赶去罗紫兰公司接她,
“最近忙得可好些了吗?”罗紫兰瞧着他风尘仆仆的样子。
“好些了,春天来了!”
“前两天你说你父亲病了,现在好些了吗?”
“已陪他看病去了,血压和血脂不太好,先暂停了工作,在家静养。”
春天的岛屿比陆地苏醒得的慢,岛上啊花啊都只是发个芽,常青的树种也开始褪去冬天的枯萎老气,嫩绿新生,一副大地初醒的景致,走在清新嫩绿蜿蜒的小路上,神清气爽!一路上李晨夕给罗紫兰展示他之前播撒的各色鲜花种子,有些已经发出尖尖的小叶和圆圆的小芽。
“你要做那个邮差吗?”
“是的,不过我不是送信而是送春暖花开!”李晨夕看了看她,突然一本正经地开了个玩笑:“还可以送子观音!”
“哎呀,不要脸!”罗紫兰将手里的小嫩树枝扔了他一脸。
“等晚些时候你过来,这些小野菊太阳花铁线莲就会沿着小路开,盛开后还可以采摘,晒干入药……”李晨夕指点着眼前他的江山,笑吟吟地问道:“喜欢吗?”
太阳光折射下,罗紫兰白嫩脸上的细绒毛泛着轻柔淡黄色的光,她蹲下身仔细瞧了瞧发出小嫩芽的小花苗,歪了歪脑袋,抿嘴笑道:“喜欢!真是人间春风细雨,闲看山色美景!”
李晨夕陆续又买了几百颗红枫树杉树等,然后雇佣了工人沿着他设计的路线种植。
“到秋天就会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日暮秋烟起,萧萧枫树林!”
“桃花源记?”
“珍珠岛记:农妇、山泉、有点甜!”笑得很好看的李晨夕说道:“是农妇,妇女的妇!田不是良田的田,是像糖一样的甜!”
“枯藤、老树、昏鸦…”罗紫兰一本正经地和他对上诗。
“不是不是,只要这句:小桥、流水、人家!前后句都不要!”
李鸿德知道了陈惠支持李晨夕肚子创业并给了他创业基金。
“自小就希望你自强,自立!”
“我做到了,自强,自立。”李晨夕笔直站着。
“做到?一天到晚在乡里山里玩泥巴,这叫自强自立?送你读书,送你出去见世界,开眼界,就这么着?”李鸿德急得青筋直冒:“年轻人就该奋发图强,出人头地!”
李晨夕愤然又无奈地任由耳边咆哮的声音!书房外的陈惠忍不住开门进来,然后推开手掌捏的梆梆紧的李晨夕,再吵下去,除了伤父子感情,已无益。一个是从一穷二白到改革春风吹出后遇到发展机会,几经跌倒又再而奋斗,终赶上浪潮,一路乘风破浪,是时代造就了他们这代人。他们也清楚地知道,如无时机若无努力,他也是如祖祖辈辈那般背朝黄土的靠天吃饭的农民。穷过和苦过的人知道人生的不易,是很难接受晚辈的淡然,又有见识与看法不同,很多观念和行事上的冲突,自然两代人鸿沟巨大。李贤德在现代意义上,算不上好丈夫也不是称职的好父亲。但小姨胡烨曾说过:“你父母他们那代人,少有什么沟通爱和理解!吃饱饭是天大的事!埋头赚钱,像土拨鼠一样,恨不得挣得背后是用不完的金山银山一样。”她拍了拍李晨夕的肩膀:“比起那代人的大多数父母,你父亲给了你富足的生活,实实在在地养育了你和你们家!响应国家那个解决温饱奔小康的号召,你是在小康之上,所以没什么好抱怨的,过多抱怨反而显得矫情!”
“小姨,爸爸的幸苦我看的到也很理解。但人和人之间,不可以互相理解吗?”
“你理解你爸?这个理解如果是基于妥协,然后要顺承得话,你也没有做到你爸期望的样子!你不是一直期许他同意你的人生之路,这跟他要你理解他有什么区别?”
“小姨,生活可以有很多温情,跟小时候桔子灯下,暖暖的感觉!”
“生活是枯燥的,等你有天长大就会发现,太阳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的感觉,每天新升起!而是日复一日的重复,工作和人生都会陷入重复又重复的循环,更多的时候是普通平凡和很多的烦闷!”
“小姨,您后悔单身了吗?”
“有很多后悔的时候,然后就是忙碌!后悔也没有用,多想更无益!也会尽快控制自己不去多想!”
“惠姨说蛮佩服你单身的勇气!”
“单身不是有勇气,是没运气!也许上辈子就没有修婚姻的行!因为这种孤独是一般女子不能承受的!即使金山银山……”胡小姨拈了拈手指上的满绿翡翠戒指和翡翠手镯,然后又习惯地抬起下巴,骄傲道:“当然也有所不同!”
他俩都笑起来。
胡嬅接着自嘲道:“很大的不同,比如是有生活底气后的悲伤!大概就是有底气的单身吧!你不要学我,老大不小了,能带回家的女朋友都没有!不要以为青春很长,长得够你有时间挑挑拣拣,有时间去等这个等那个,等一回过神,都白头了。你记得你小时候,还喜欢跟在我后面,要带你去植物动物园游乐园,从热水瓶的那么大小,转眼间都成大人了。”胡嬅停了停又问道:“有遇到合适的姑娘了吗?”
李晨夕没有言语。
“这个婚姻多讲究门当户对官商良配,官商家的女儿们,都长得不俗,当然丑的也不说与你,毕竟男人是视觉动物!”胡嬅跟官商打交道过多,自然会觉得财富地位带来的好处,在她的概念里多了些算计地考量。
“小姨,能不把我的婚姻当成生意来谈吗?”
“普通人家的女孩可能无福享受这富贵!”
“我们家并非是高门显贵也没有滔天的富贵,非常感恩您和爸爸给予了我富裕的物质生活,但在今时今日将门槛竖起来,以牺牲我的爱情与婚姻,我不会同意!”
“从富贵人家里面挑良配,不是锦上添花?”
“人有很多种,我是那种不将就!小姨,如果婚姻是易事,您也不会单身至此!”
两人已经火药味渐浓,多说无益!
“怂得好!我是那种不讲究的,才会单身至此!”小姨站起身,翻了翻白眼,“我们也论不出个结果下,再争论下去,两败俱伤。好啦,早点遇到意中人,带过来给小姨把把关。”说完,她干净利落地转身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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