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学校还充斥着赛场上的呐喊,今日的学校就又恢复了往日的朗朗读书声。

    为期两天的校运会一晃而逝,学生们又忙不迭地进入了学习状态。

    筱月见从摞起来的课本里挑选出数学课本摆好,只选出红黑两支笔来,再拿出她的草稿本放好。

    上了大学之后她更习惯简洁一些的笔记,从前她可爱五颜六色花里胡哨的文具了。

    高中的课堂和大学相比,就好在它不用一节课换一个教室,也不用担心忘了带教材还需要跑回宿舍。

    “叮铃铃铃——”

    一阵刺耳金属声响起,规范了班级秩序。课室瞬间安静了下来,同学们也赶在老师带来前回到教室。

    数学老师是一名中年女子,头发修剪得整整齐齐,显得干净利落。她拿起她的三角板在黑板上作画,准备开始今天的教学任务。

    台上的数学老师讲得慷慨激昂,不时有在黑板上写写画画证明理论。

    筱月见偶尔点头,表明自己有在认真听课,认真理解。她确实是打算好好学的,毕竟来都来了,总不能每天戚戚艾艾度日吧。

    也不知道是她的眼神过于明亮引起了老师注意还是怎的,数学老师点名要求她回答屏幕上展示的问题。

    教室里静谧无声,唯有空调呼呼作响。

    数学老师看她半天没作响,有些生气。她径直着冲上前,脸庞都要贴上来了,距离近到筱月见能看到她眼角上的皱纹。

    她有些不适,身体微微向后仰。可数学老师就仿佛中了邪一般和她较上劲了。

    “你是新来的,我知道的,”数学老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说,“原以为现在的你能出息点,竟也就如此。真是不懂。”

    筱月见不明白数学老师说的新来的是什么意思,她现在的确是高二新生没错呀。

    她明显是被眼前发生的景象吓着了,离开座位就往后退。数学老师不像放过她似的,又直面冲上来。

    筱月见被后面同学放在地面上的书包绊倒,数学老师如同一只没有理智的猛兽一样,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四肢着地呈匍匐状,不断向她逼近。

    老师诡异地笑着,咧着嘴角露出牙齿,眼睛瞪得浑圆。整个人的姿势僵硬不自然。

    更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周围的同学竟无一人对此感到奇怪,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平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老老师,对不起,”筱月见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进去,总之先道歉了再说,“我刚刚只是在思考,想得有些久,没有和你说明,是我的不是。”

    她一番话讲得诚恳,确是认错的态度。

    数学老师停下她的面部动作,只是依旧趴着盯着她,眼睛都不曾眨一下:“是吗如果是这样只能说明你对知识点的掌握还不够深刻,如果印象够深一下就能解出来了。考试能让你在一道题上耗费这么长时间吗?”

    筱月见连连答是。她现在只希望老师赶紧起身。

    她双手支在冰凉的瓷砖贴上,心脏止不住地猛跳。

    咚咚咚——

    声响大到她能通过身体的骨骼感受到声音传到她的耳边。

    数学老师僵硬起身,不再看她。

    筱月见抬眼看了她,她这是蒙混过关了是吧?

    她迅速从地面爬起,回到座位坐下。

    台上的数学老师加大嗓门,用三角板敲敲讲台:“大家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认真听啊。下一个重点”

    筱月见坐在实木椅子上,仍然惊魂未定。

    这世界是真实的吗……呜呜,我以前再怕数学也只是因为数学太难了呀,我现在要是害怕数学,那完全是因为这个奇怪变态老师啊。

    筱月见内心哀嚎。

    等到心情平复下来,这节课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下课铃一响,课室又闹成一团。

    筱月见看着眼前的欢声笑语,只觉得冷意赫起。

    他们刚才,对数学老师那番模样竟没有一丝反应?这该是正常人有的反应吗?

    哪怕他们不劝说老师不再动怒,但凡是露出嘲笑讥讽的眼神,都比他们适才那副视若无睹淡若的样子好吧。

    举止怪异的老师,习以为常的同学

    筱月见回想刚刚的画面,自己能忍住没哭已然是了不起了。她实在不想再想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周五,终于能暂时地离开学校了。

    筱月见满心欢喜地收拾着书包。

    她刚出教室门,便瞧见晏柏在门口等着她。

    “我和你一起回去吧,”晏柏挑了挑眉,“省得路上发生些什么,两个人在一起也好照应。”

    昨天筱月见将自己在课上的经历告知了他,只是二人还来不及多说些什么,就又要开始上课了。

    二人现在基本上判断自己现在所处的学校,可不是从前那所给自己带来美好回忆的学校。

    “咱们住不同小区诶,这会不会不顺路。你送我回去,一会你回去路上发生些什么,我也不在你身边。”

    “不碍事,注意楼梯,”晏柏紧紧拉住她避免得一脚踏空,“我是个男生,怕啥。”

    说得倒轻巧。筱月见努努嘴,心情却轻松不少。

    “就送到这里吧,”筱月见回头看着宴柏,“天色也快暗了,你也赶紧回去吧,别让你爸妈等久了。”

    晏柏和她道了别,正好转身离开,听见她在喊他。

    “那个到了家和我说声啊,你有我手机嘛,你到时和我发个信息。别忘了啊。”

    晏柏乐于听到她的叮嘱,眼角弯弯答好。

    天色将暗不暗,筱月见还是能清晰地看出他的面部动作。

    路灯已经自动亮起,暖色的光洒在他的身上,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辉,将他的轮廓勾画地越发诱人。

    筱月见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走进楼里。

    晏柏见她进去了,也不再逗留。

    “你看看你!扒拉完你那碗饭就躺沙发上了,懒死你算了。”筱母收拾着碗筷絮絮叨叨。

    还好妈妈还是那个正常的妈妈。筱月见此时被嫌弃也乐呵着。

    她拿着手机,没有目的地点开一个软件又退出,又再次重复动作。蓦然想到什么,在搜索引擎中输入了高中学校名称。

    筱月见慢慢翻看着,无非是些学校的教学新闻、学校学生获得的成就以及老师们的奖励云云,并没有其他怪谈。

    手指头在屏幕前顿住了,还以为能看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呢……譬如讨论一下学校那些举动怪异的老师……

    这时,手机软件弹出一条好友申请。

    她立刻弹坐起来。

    “坐没坐相,姑娘家家的。你小心别把沙发给我整坏了。”筱母听到声响,又忍不住唠叨。

    筱月见只当没听见糊弄过去。

    她立即就接受了好友申请。她知道那是晏柏。

    “我到家了。”

    她一答应申请,对话框边弹来了消息。

    “嗯嗯。我刚吃完饭。你吃了没,赶紧吃饭先吧。有事一会再说。”筱月见一口气连着打了几句。

    “好。”

    约莫过了二十几分钟,晏柏又发来消息。

    “你明天有空吗?我想去图书馆,要一起吗?顺便聊聊你上次说的事情吧。”

    “可以啊。明天几点呀?”

    她如此迅速的接受让光屏后的晏柏有些雀跃。

    “明天早上九点市图书馆门口见吧。”

    筱月见调出手机闹钟页面。估算了一下公交车的时间,定好了明早的闹钟。

    绵云簇拥着缓慢移动,暖风间歇吹过,催促着云朵前进。

    今天公交来得早,到达图书馆的时间竟比筱月见预见的早些。可当她来到图书馆门口时已然看到熟悉的面孔。

    “你怎么来的这么早呀?”筱月见向晏柏走去。

    走到门口,她将遮阳伞收起,伸缩的伞柄习惯性捅向肚子。

    晏柏眉梢挑动,只觉得她的动作有些可笑。

    “起早了,就来了。先进来吧,里边凉爽些。”

    图书馆的自动感应门随二人的动作打开,又在他们远去后悄然合上。

    图书馆的访客零散分布,册本一页页翻动的声音,指纹摩擦纸张的声音,无不显得这方天地更加静谧。

    馆内安静地好似一谭深水,唯有纸张的唰唰声能泛起圈圈涟漪。

    晏柏指了个位置,示意一会去那里坐着,就离开去寻找自己想要的书籍了。

    筱月见悠悠踱步,检索着每一块区域的书籍分类,挑选自己感兴趣的领域。

    她从书丛里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本,一边扶着其他书籍以防跟着她的动作掉落。

    她走到约定好的座位时,晏柏已经坐在那里好一会了。

    余光瞥见她的身影,他略微聊起眼皮,窥见她坐下后又再次垂眸。

    两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个早上。

    筱月见看得有些累了,小幅度地活动下颈背。她瞧见宴柏在纸张上书写着什么。

    她盯的时间长了,连晏柏都注意到了,他轻轻抿嘴,却只当她也需要纸笔来记录,就随手也拿了个小本子和中性笔给她。

    筱月见茫然地接过,没说什么。

    她拿着笔,随意在白纸上勾画着。她有个习惯,无聊时身旁又恰好有工具,就总会不自觉地在纸上画着无厘头的事物。

    她画了个小小的幽灵,再加上一顶短发。她停下笔,舌尖顶了顶左腮,若有所思。

    又在幽灵的右侧加上“新来的”、“我真是不懂”这两句话,左边画上一个火柴人。

    晏柏此时早已停下手头的事情,支着下巴看她移动着的笔触。

    筱月见赫然抬头,两人视线真好对上。她狼狈地躲开。

    晏柏抬手看了眼手表,轻声询问要不要先离开。她也就答应了。

    二人离开图书馆后,晏柏提议去附近一家面馆吃饭。筱月见对此没有什么异议。

    看来晏柏与这家店的老板十分熟悉,二人一进门,老板便热情地赶来擦干净桌面。

    店面不大,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小晏还是和往常一样是吧,加辣,”老板收拾出两个干净的杯子给他们倒了些水,“这位小同学”

    “她也一样。”

    正当她要说些什么,晏柏抢在她前头开口。

    “不要辣。”晏柏接过水杯,递给了她。

    嗯?他居然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寸头,嗓门大,人高马大的,干活也利索。

    “你经常来这家店吃饭吧。”筱月见不客气地喝了半杯水。

    “是啊,没穿越过来前的那个我是,我自己也是。他家的招牌很不错。”晏柏自顾自地从店里的消毒柜中取出了两双筷子。

    筱月见正要说些什么,老板端着两碗面走来。

    “小心烫。慢慢吃。”

    两人谢过老板。

    筱月见夹起一小撮面条送入口中。

    她向来对吃食是不挑剔的,但也不至于对所有食物都赞不绝口,这口面不得不说的确值得她一句称赞。

    或许是因为两人来的早的原因,店里暂时只有他们这一对食客。老板也就不瞎忙活了,坐下来和宴柏聊天。

    “说起来小晏今年都高二了,明年就高三了。哎哟,”老板大叔拍着自个的大腿,“这时间过得可快!想不到当初那么个小小的小男孩,都快上大学了。”

    筱月见来了兴致:“叔叔原来认识晏柏这么久了呀。”

    “那可不!他那么点点小的时候就跟着他妈妈来我这吃饭,后来啊长大些就自己来了,”老板笑得憨厚,“这和女孩子来,那还是第一次。”

    突然被扯进话题中心,筱月见有些不好意思。

    老板说得正起劲,又有客人进来了,他也不再和他们闲聊,就去厨房工作了。

    晏柏见她低头吃着面,两人皆是沉默。

    她会不开心吗……女孩子似乎不太喜欢被别人这么胡乱扯关系。他有些不安地搅动着面条。

    “你吃得好慢呀,”筱月见结束了最后一口,看晏柏随意拨弄着筷子,“是太辣了吗?果然是吧。”

    听见她的声音,晏柏抬头看去,一眼辨认出她并没有因为方才的对话而气恼。他稍稍松了口气。

    “是有些。”他就着她的话题接下去。

    “是吧,”说着筱月见从包里拿出了随身带着的水杯,将水倒进宴柏用过的杯子中,“水杯里的水是凉的,你喝点会好受些。”

    晏柏眼瞧着她毫不顾忌地将水分给自己,有些愣住,随即释然一笑:“好。”

    二人结账离开后,老板嘀嘀咕咕:“以前可不是老能吃辣了。”

    他又突然拍手笑得朴实:“哎呀看我,这都忘了这孩子还跟着个女娃来了呢。这小年轻啊”

    午时一过,烈阳越发的放肆。闷热灼烧着大地,户外也只有那不知疲倦鸣叫的知了始终充满着激情。

    咖啡馆内,咖啡豆的苦香和焦糖的甜香交织融合,在店里久久萦绕不散。

    两人挑选了个教偏僻的位置。

    筱月见浅酌了一口焦糖玛奇朵,在脑中组织着语言。

    “我刚刚在图书馆的时候想了一下,你说当时数学老师对我说我是新来的,会不会不是指我是高二新生的意思呢?”

    晏柏双手十指交叉自然放在桌上:“你的意思是你难不成认为她认出你是新来到这个世界的?她认出你不是原本的筱月见了?”

    筱月见轻拍双掌:“我就是这么个意思。”

    “我们先假设成立啊,数学老师认为我不是原本的筱月见,如今的我对于这个世界是一个新加入者的身份。所以她对我好奇,认为现在的我比起从前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所以那样急切地希望我立刻给出她正确答案。”

    “结果让她失望了。她或许在想我不配做为一个新加入者?因为我的能力?”

    “不然没理由针对我吧,”她搅动了一下勺子,支吾,“我们班数学比我差的也不是没有。”

    闻此,晏柏有些哭笑不得:“是。”

    “按你的说法,我遇到的那些老师,对我也是好奇?”

    “可能吧,都是我的猜测罢了,”筱月见用小勺戳着漂浮着的融化了的焦糖,“他们做出奇怪的举动是不是符合我的猜测还有待考究。但我还有一点想不通,你说正常人哪能做出那些诡异的行为,我都要怀疑他们不是人了。”

    晏柏几不可闻地嘘叹:“不过好在出了学校,暂时是没再遇到什么怪人怪事了。总归是能偷得两天清闲。”

    “再看看吧。但你要记得,要是再在学校发生了些什么,可要及时和我说。不要拖着不讲。”晏柏再次开口。

    如果不能躲避这一切,那我希望能在自己能力所及处,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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