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通过收费站闸口,副驾驶座位上的薛远山头笑道:“小灵,不好意思啊,是老祖让我们再联手的,可不是我自己又厚着脸皮凑上来。”

    马小灵眼皮都没抬,似乎已经睡着了。

    薛远山再道:“你不能不理我啊,这次任务我们必须通力合作,不然的话,老祖那边不好交代。”

    马小灵还是不说话,只当薛远山不存在。

    薛远山也不怕尴尬,自言自语道:“三个月前,我们的暗哨发现有野生者陆续进入凡都,开始严密监控,并和特管局互通了信息。”

    “特管局进行了一系列的清理计划,但只抓到了一些小鱼小虾。真正的几条大鱼进入凡都之后就消失不见,一直没有踪迹。”

    “特管局第二次清理计划准备从凡都本地的野生者入手,但在追查一个名叫江南会组织外围成员的时候出现纰漏。狼组组长马如龙因为一些事情被停职,目前第二次清理计划陷入停滞。”

    听到“马如龙”三个字,马小灵终于抬起头来,脸上现出了一丝笑容。

    薛远山目光闪烁了一下,继续道:“我手头现在有特管局的资料,目标锁定在两个大家伙身上,接下来几天,我们至少要找到他们其中一个,才能弄清楚这些大家伙跑到凡都来到底要做什么。”

    马小灵还是不说话,那意思分明就是,你说了算。

    薛远山耸耸肩膀,转身坐好。

    车子里一片沉默,穿过凡都寂冷的夜色。

    没多久,车子停在一栋公寓楼下。

    楼建在凡江边上,乃是凡都一等一的好地段,当年开盘的时候就两三万一平米,惊掉许多工薪族的下巴。

    如今房价飞涨,这里的房价已经超过十二万元,完全是一个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价格!

    薛远山在二十楼有两个六十平米的公寓,把临江的一间给马小灵住。

    进房间的时候,薛远山忽然道:“这种寂寞寒夜,你要是无心睡眠,随时叫我。陪你聊天也好,喝酒也好,做什么也好,我都随时奉陪。”

    马小灵扭过头来,扫了他一眼,目光里全是鄙夷。

    “砰”,房门关上。

    薛远山撇撇嘴,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怨恨,自言自语道:“你不理我嘿嘿,今日你爱理不理,来日我让你跪在我的胯下乞怜求饶!”

    马小灵洗了一个澡,出来之后果然睡不着。

    外面夜色清冷,这种时节的凡都就是如此。她在凡都生活了五年,早已经习惯。

    但这一次,和以往不同。

    之前的五年,每一个清冷的夜里,都有人陪伴,都有高飞温暖的怀抱。

    那时候,尽管他们住在租的房子里,尽管事业起起伏伏总是没有起色,尽管收入上总是捉襟见肘,尽管日子过的平平淡淡,但心里总是安定的。

    因为爱情。

    因为他们在校园里相识,高飞并不知道她的身份来历,爱慕的并非猎魔龙族马氏的背景,而是她这个人。

    因为他们相濡以沫,互相扶持,无论对方富裕还是贫穷,无论对方健康还是生病,无论对方前进还是停留,都会毫无保留的支持。

    因为他们一起经历风雨,一起承受苦痛,一起开怀大笑,一起疯疯癫癫。

    也因为他们有一个可爱的无与伦比的爱情结晶,那个小小的天使。

    当然,高飞永远都不知道马小灵承担了多么大的压力,在家族层层的重压下,毅然决然的跑到凡都来,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但马小灵从来不后悔,觉得一起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酒柜里有红酒,马小灵不客气的开了一瓶,坐在落地窗前,看外面的寒夜。

    她怀念在高飞怀抱里的温暖,怀念那捕捉不定的安定,怀念两个人耳鬓厮磨的关怀,怀念你侬我侬的温存,怀念抵死缠绵的痛快。

    她也怀念伊伊滑嫩的小脸蛋,怀念小家伙每次绽放的笑容,怀念她牙牙学语叫出来的“妈妈”,怀念她跌跌撞撞学走路的踉跄,怀念她如同一个小毛毛虫般的依偎在怀中吃奶的样子,怀念她的一切一切。

    这种深深的怀念,让马小灵浑身躁动,恨不得立刻飞出窗外,飞过凡都的霓虹灯,飞过寒冷的夜,飞过彻骨的痛,飞过忆的伤。

    她起身,看向远方。

    凡江在温润的流淌,尽管寒冷,但它从不结冰,一路向东,奔腾入海,无悔无怨,永不头。

    更远一点的地方,是凡江的入海口,大浪滔滔,大江滚滚。

    人生的一切悲欢离合,在自然的伟力之下,都显得那样的可笑和脆弱。

    海口之上,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原来今天是十五,难怪月亮这么圆。

    马小灵看着月光洒下,忽然落泪了。

    她想起恋爱的时候,和高飞在校园里漫步,那次也是如此的月光,那次也是如此的夜色,那次也是如此的寂寥,可是当两个人紧紧依靠,一切似乎都是可以战胜的。

    她更是记得,那次高飞教她念了一句话。

    “海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可惜,那些时光,再也不去了。

    不是不能去,而是不可以去。

    她不再是那个爱情至上的少女,也不再是那个老公至上的贤妻,更不再是女儿至上的良母,她要承担更重要的责任,一个一直都在逃避,却终于被命运追捕,再也无法逃离的责任。

    猎魔龙族马氏,从来都是女比男强,每一代的女人都要承担起比男人更重大十倍百倍的责任。

    本来这个责任是轮不到马小灵的,在她上面还有十几个姐姐,下面也有好几个妹妹。

    她以为这一生可以平平淡淡,但命运逼她风起云涌。

    那就风起云涌吧。

    去做个英雄,去拯救世界,至少保证高飞和伊伊能够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

    她举杯,敬过去的自己,现在的自己,未来的自己。

    也敬遥远月光下的高飞和伊伊。

    敬这个世界上,孤独作战的英雄。

    一饮而尽之后,她大睡一场,再醒过来,便是一个崭新的马小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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